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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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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这个正被火焰逐渐焚毁的充满昔日时光的家时,毕泠泠一直紧紧地攥着毕书凯给她的铃铛,就在她走出家门后,毕泠泠一甩手,将铃铛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以及她为她的父亲流的最后一颗泪。
此刻,她才是真正地释怀了,那十年积攒的所有痛苦和仇恨。
感谢刚才所遭遇的一切,她得到了答案——
他不在乎,他也不爱。
亦或者说,他还是在乎她、爱着她的,只是在利欲面前,她排在了后面。
毕书凯啊毕书凯,我的好爸爸,你如果真回答不了那些问题,就应该说实话,或者不要回答,不要让我听到你那虚伪的话语,让其像把利剑一样刺痛我的心。
明明就是不在乎我了,明明就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说出那些话来哄骗我?我不想被你再次伤害了,我不想被你再次抛弃了。
我不是狗。
我不是你需要我时招招手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给你摸头顺毛,不需要我时就猛地一脚踹开的狗。
有些伤,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愈合的;有些伤,哪怕愈合了,也是会留疤的。
毕书凯,闹剧结束了。
你也该付出代价了。
毕泠泠还在下楼,就看见了肖廷松,他一脸担忧,气喘吁吁,看见毕泠泠后,他松了一口气,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懈了一点。
转移到安全区域后,肖廷松就说:“你们没事吧?”
毕泠泠摇头:“没事啊,你报警的时机刚刚好。”
两人于此前约定,如果毕泠泠在回到家后的十五分钟内,没有打电话给肖廷松,那么肖廷松就即刻报警。
肖廷松不听毕泠泠的话,检查了一遍毕泠泠的身体,当他将目光停留在毕泠泠脖子上的掐痕时,他的眼神瞬间沉下来,用手抚摸红印的同时,语气不悦地问:“他干的?”
毕泠泠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脖子说:“嗯……但是没有多大碍。”
肖廷松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是说好要保护自己吗?要是早知道你会遭受这种事情,我就不会放任你去冒险了。”
毕泠泠看自己男朋友好像有些生气了,赶紧上去握住他的手,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是没事嘛,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保证。”
肖廷松怎敢生毕泠泠的气啊,他更多的其实是自责。
要是我足够强大就好了,肖廷松心想。
这时,警察来了,说是要带宋露华和毕泠泠去警察局,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宋露华和毕泠泠没有多说什么就跟着警察走了。
而肖廷松作为报警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警察们让他们录完笔录和填完资料后,就放他们走了,说是日后有情况再找他们。
三人站在警察局门口,面面相觑,毕泠泠问:“我们睡哪?”
宋露华说:“家都烧得差不多了,只能先住一会儿酒店了。”
毕泠泠回想起毕书凯的烧钱行为,说:“我们钱都烧光了,怎么办?”
肖廷松刚要说他帮她们付,就见宋露华掏出一张银行卡说:“银行卡可没有被烧掉。”
毕泠泠惊喜地拿过银行卡,说:“哇!妈妈你真是我的救星,里面有多少钱啊?”
“反正够你吃穿用度。”
“你怎么随身带银行卡啊?”
“只是今天恰好去银行存钱。”
宋露华和毕泠泠在学校附近订了个酒店,住了几天,宋露华就找到了新的住处,也是在这一天,毕书凯案开庭了。
宋露华专门穿了一件新衣服去看审理。
毕书凯把所有的罪名都认了。
当法官敲锤,全体起立,宣布毕书凯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时,毕书凯看向了宋露华,宋露华也看向了他。
毕书凯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给他一种得意满足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性情一向温良的宋露华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呢?不会的。
毕书凯又看了一眼宋露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与她之前的笑容截然不同,竟让他有些看不懂,他开始慌乱了,但是他还来不及慌乱,他就被人带走了。
宋露华走在街上,她回想起毕书凯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里的茫然和困惑,她顿时大笑不止,其夸张程度把路人都吓到了,都觉得她是不是有病。
宋露华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她只觉得畅快与顺意,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扶着路边的树,缓缓蹲下,她在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
不久,她停止大笑,拿出手机,给毕泠泠打了个电话。
“他被判了十年。”宋露华说。
毕泠泠那边良久都没有说话,宋露华站起身子。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七七,”宋露华微抬起头,阳光将她的眼泪照得反光,她擦了几下眼泪,“搬家吧。”
“好。”
听到这个回答后,宋露华就挂掉了电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迈步,继续向前。
下午,毕泠泠请了半天的假。
两人回到那个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子,她们都沉默不语地收拾还可以带走的东西,毕泠泠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了。
当她出来时,她看见宋露华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房子,两手空空,她听见宋露华说:“原本想回来带点东西走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离开了这里,我们就是真正地重新开始生活了,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你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也被烧的一点不剩了。”
宋露华侧头看向毕泠泠。
宋露华和毕泠泠空手而归,但是她们却收获满满。
对于她们而言,那间房子已然成了一种象征,她们都被它困了十年,如今,她们突破囚笼,迎着太阳而行,自此,她们一身轻松。
宋露华瞒着毕泠泠,来看望了毕书凯。
隔着玻璃,毕书凯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宋露华表面波澜不惊,实则高兴不已。
她神色自若地拿起电话,看着毕书凯,毕书凯问:“你过得还好吗?”
宋露华回复:“还好,现在正在搬家。”
毕书凯想起自己干的混账事,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他面露愧疚,道歉道:“对不起。”
“没事。”宋露华说。
“七七怎么样?”
“她很好。”
毕书凯沉默了一会儿,“真是惭愧,我对你们做了那样的事,你们还对我这么好。”
宋露华笑而不语,毕书凯继续道:“你们再等我十年,等我出去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给你们好日子过”
毕书凯的语气很是坚定,和他现在落魄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滑稽,宋露华不禁笑出来声,毕书凯听到后,有些不解,他正要开口问,宋露华就淡淡地说:“不用了。”
宋露华盯着毕书凯的眼睛,毕书凯有些发懵,因为他在宋露华的眼神中,看出来戏谑和轻蔑,宋露华微笑道:“毕书凯,应该后会无期的。”
话毕,宋露华放下电话,站起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低视毕书凯,一派赢者风范,毕书凯从她温柔的微笑下,看到了她冷酷的讥笑。
毕书凯呼吸困难,因为他感觉自己,看见了这个看似温良卑微的女人的真正目的——
她蛰伏十年,只为此刻的胜利。
这是她的复仇。
他现在的处境,是她布了十年的圈套,是她设十年的陷阱。
该是多恨,才会忍受十年?
他又被骗了。
毕书凯难以接受现实,奋力一甩电话,对着玻璃狂锤,狱警上前制服他,他眼睛发红,不停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宋露华!为什么!啊啊啊!!!”
他竭尽全力地挣扎,但是还是脱离不了狱警的控制,他被摁在地上,但是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宋露华,宋露华继续以刚才那副姿态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个丑态百出的小丑。
毕书凯流下了眼泪。
上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呢?毕书凯用了不过一秒的时间去思考,可脑海里的画面却跨越了二十年之多,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冬天——
昏暗的灯光下,还正值青春的他们,在纯白的雪中,不知不觉地“白”了头,他的脸和耳朵都是红的,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格外明显,却也格外真诚,他紧张不止,最后以呼喊的形式把积攒在心中许久的告白说出口:“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他说完后,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反正他浑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但当他看见眼前人娇羞地点头后,紧张和焦虑化为满心的喜悦,他激动地抱住她转圈,并不禁地热泪盈眶。
那颗泪,滑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了雪地上。
时隔多年的再次流泪,竟是以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嘲讽至极。
毕书凯不再嘶吼了,而是狂笑,可他越是笑,那眼泪就流得越多,越是滚烫。
二十年前有多么的美好幸福,二十年后的现在就有多么残酷讽刺。
回忆有时并不是甜蜜的,那些不该铭记的记忆像是烙印,日后想起,都会发疼。
“宋露华!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得善终的!”
宋露华自然听不见他说的这句话,只是冷静地看他胡闹,待他被带走后,宋露华走出监狱,这阳光不知为何,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到灼烧,痛得不行。
应该是因为阳光把她灼伤了吧,不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流泪呢?
应该是吧,一定是的。
该回家了。
外面的世界,太容易受伤了。
宋露华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感到呼吸不顺畅,心里堵得慌,就当她定在新家楼下,往上看时,她看见了笑容满面的毕泠泠挥着手叫她,那烦闷感才随着晚风而去。
十年,确实过得极其煎熬。
对生的厌恶和对他的痛恨与日俱增,有多爱,那么就有多恨。
谁甘心自己付诸一切的感情,最后不得而终呢?
她宋露华,是坚信爱无错,但不代表她不会恨,哪怕老天已经逼她到了绝镜,她仍然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毕书凯变成这样,确实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时毕书凯还是给了宋露华百来万的,不算太无情,再加之宋露华也又不少积蓄,凭着利息,她自然是可以不工作就挣不少钱的。
这也是毕书凯会在破产后,来投靠她的原因。
只是他还是太傻了,她是痴情了点,但不是痴呆,不至于十年一过,一切恨与悔都会忘记,所以她用自己在毕书凯心目中的刻板印象,诱导他,迈进自己精心策划的陷阱。
那天回家,宋露华其实一直都知道毕书凯在跟踪她,所以她在开锁后,比以往慢了许多地开门,在毕书凯扑上来,捂住她的嘴,进到屋子后,她有些激动——
猎物上钩了。
她十年的复仇计划,就要成功了。
十年抵十年,毕书凯的现状,是他应得的。
宋露华笑着跟毕泠泠打招呼,然后进到不再时亮时暗的楼梯间。
“欢迎回家。”毕泠泠笑着跟宋露华说,并上前与宋露华拥抱,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
“恭喜你,完成隐藏任务之一。”
也恭喜我们,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