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风鉴

12、拯救

　　12.拯救
　　由于路杰的动作实在太慢了，红毛干脆坐了下来，拿着烟在鼻尖慢慢地闻着，晃着腿，看着路杰将一箱啤酒瓶抬到车前，接着又是一箱。连着抬了四五箱，可路杰就是不把箱子搬上货车。
　　红毛知道他在偷懒，叫着：“怎么不搬上来啊！”
　　路杰头也不回，这下他干脆都不抬箱子，换成了慢慢拖着。红毛见他的手脚越来越慢，脖子的汗却越来越多，便叫着：“我告诉工头去！”
　　说着他跳下了货车，谁知道路杰就在等他下来。红毛还没站稳，就被路杰按在了车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
　　路杰掐着红毛的脖子，眼神如刀钉住了红毛，但他口中喘气不停，把一口一口的热气扑在红毛脸上。
　　红毛被他一掐，一开始懵了，但随即他发现路杰满头的冷汗，呼吸更是沉重不堪。
　　路杰还在放着狠话：“忘记从前是怎么被打了？皮又痒了？”
　　红毛听他中气不足，却连忙陪笑着：“杰哥别气别气，我记着，我记着呢。”
　　路杰实在撑不住了，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可他强作镇静，仍然掐着红毛的脖子，但红毛明显地感觉到他手心满是冷汗。
　　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红毛反转了路杰的胳膊，转而把他按在车上，他的手像钢铁一般，毫不留情压住路杰的脑袋，把他的脖子向下折去，按在了车板上。
　　路杰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大口喘气，他肚腹的起伏立即引起了红毛的注意。
　　“半年多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德性？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不敢认呢，杰哥……”
　　路杰的呼吸急剧加快着，他试图呼救，但被压得发不出声来，只挣了挣肩膀。红毛身体的重量立刻强压上来，那条腿也抵在了路杰柔软的腹底。
　　“怎么了？长瘤子了？让弟弟我来帮你看看。”
　　说着，他的膝盖抵住了路杰的腹底，慢慢抵入。
　　路杰立刻挣扎起来，他刚刚抬起头获得一点呼吸，就被红毛一把掐住了脖子。路杰的身体也随之旋转过来，红毛的膝盖顺势更深地抵进了他的肚子。路杰本来自然下垂的肚腹顿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凹陷和上挺。
　　路杰拼命地仰着头喘气，两手不停地抓着，可他越是挣动，红毛的膝盖越是顺利地嵌入了他的腹部。而这时，路杰忽然睁大了眼睛，正是红毛的膝头忽然抵到了一处硬物。
　　“在这里！”红毛的眼中发出异样惊奇的光来，“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动……”
　　他抵着那硬物，把膝盖微微一退，同时松开了掐着路杰脖子的手。路杰刚刚吸了口气，正从濒死的感觉中恢复过来，这时红毛的膝头猛地往路杰肚子里一顶，顶起了路杰腹内的硬物，几乎将这硬物顶到了路杰胸口。
　　“啊——！”
　　路杰的尖叫瞬时贯彻了整个工厂。
　　阿城听到叫声跑过来时，红毛正朝着地上的路杰泄愤似的一脚一脚猛踢他的后腰。
　　阿城冲上来立刻给了红毛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红毛刚刚爬起身，阿城似乎陷入疯狂，又给了红毛一拳，打得他一脚踉跄，接着又是一拳，打得红毛嘴角流血，接着又是一拳……
　　直到红毛倒地不起，阿城才松了手，回头把地上蜷缩着的路杰扶起。路杰的面色像鬼一般惨白，双唇也已经全然透白，满头的冷汗像冰水从路杰头上泼下。
　　他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刚被阿城扶起就朝着地上疯狂地干呕发颤，眼中的泪水混着汗水不停地流淌着。
　　“阿杰、阿杰！”
　　阿城叫着路杰的名字，路杰也已经回应不出一个字，双手死死地抱住肚子，颈间的青筋爆成紫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剧烈的干呕。
　　阿城抬起头瞪着地上的红毛，拳头握得作响，又想起身去给上两拳，却忽然觉得胳膊一紧，正是路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路杰流着泪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求救的哀求，他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剧烈地呕吐起来。
　　阿城这才冷静下来，知道路杰的情况更为严重，他更不能在现在背上人命官司。阿城小心地抱起路杰，慢慢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路杰这时已经疼到麻木，但是干呕终于停止了，他躺在阿城怀里，毫无知觉地咬着自己早已出血的嘴唇，双手环抱着脆弱的肚子。
　　阿城抱着路杰转身要走的时候，红毛癫狂的笑声忽然从背后响起。阿城不予理会，快步走开。
　　“是你的孩子吗？会是你的吗？”
　　红毛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面目里满是得意和张狂。
　　阿城一步都没停，反而抱紧了怀里的路杰。
　　阿城带着路杰直冲附近的一家诊所，和医生好说歹说，却被当做疯子赶了出来。阿城只能抱着路杰一路狂奔，回到家里，拿出路杰日常吃的保胎药，给他就着冷水喂了下去。接着他拧了毛巾，把路杰四肢的汗水仔仔细细擦了干净。路杰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但是阿城不敢轻易脱下路杰的衣服。
　　听见路杰一直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阿城叫了叫路杰的名字，见他还是没有回应。阿城知道路杰是伤在肚子上，可现在路杰还昏迷着，阿城只能守在一旁。
　　天色渐渐变暗，路杰也没有醒来，始终咬着牙在昏睡中忍受着剧烈的痛苦。阿城摸了摸他的后背，又是一层湿透的热汗。
　　他担心这样下去路杰会发烧，还是决定给路杰换件衣服。
　　阿城扶起路杰，尽量不去触动路杰的腰伤，可犹是这样，阿城在扶动路杰的肚子时，路杰捧着肚子，又一次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呃……”
　　阿城忽然睁大了眼睛，连心脏都停了一停，正见路杰躺过的位置晕出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诊所的医生正准备关门打烊的时候，又看到傍晚那个满头大汗的疯男人抱着那个大肚子男人跑过来，一把挤进了即将关上的门里。
　　监控视频里，这个疯男人跪在地上，满手鲜血地扯着医生的白大褂，指着一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透过无声的视频，都能感受到男人在声嘶力竭地哀求着什么。
　　而视频显示的时间是两天前。
　　陆励行转过视线扶住了额头，厌烦地挥了挥手。刘明识相地把视频关掉，屋里只剩下寂静。
　　只安静了不久，陆励行剧烈地咳嗽起来，刘明立即把茶水递上。陆励行摇了摇头，勉强调整了气息，将咳嗽忍了下去。
　　刘明帮忙拍着他的背，说：“要不还是让医生来看看。气管损伤，医生说忍着不好。”
　　陆励行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可眼眶还是被咳嗽呛得微微泛红。
　　“取消我明天的行程。去Y城，把他带回来。”
　　“是。”刘明犹豫了一下，又问，“和励闻少爷一起的男人怎么办？”
　　陆励行扶着额头又轻咳了几声。
　　“一起带回来……”陆励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阵冷意，“别让陆励闻知道。”
　　在阿城的哀求下，诊所的大夫同意给路杰做了b超。还好阿城机智，一把抓住了大夫，才没让他在看到仪器中的胎儿时拔腿跑掉。
　　可这大夫并不专攻妇科，于是求助了自己的同事，给路杰挂了点滴，但也警告了阿城。
　　“如果熬不过今晚，宫缩继续加强，引起胎盘早剥，就得进行紧急剖腹产。”
　　而诊所里没有配合剖腹产的系列设备，只有一把手术刀。
　　阿城坐在凳子上，满手是血双眼发直地盯着一动不动的路杰。
　　其实早在他去给路杰买药的时候，药店老板的一句问候就让他知道了路杰并不是生病，而是怀着孩子。
　　而孩子是谁的，他也一清二楚。
　　阿城这么拼命挣钱，也是为了路杰孩子的出生做准备。他从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只有在极度疲惫时感到了一阵迷茫，而这阵迷茫在他看到路杰每天微笑着的脸时，就已消散殆尽。
　　从前的路杰是一头凶恶的豹子，而现在他在阿城身边，却柔弱得像只小猫，时不时就要舔一舔阿城，再滚进阿城怀里撒泼打滚。
　　阿城也总在发现路杰偷偷看着自己的时候面色发热，有几次路杰熟睡时，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摸摸路杰的头。
　　可理智还是让阿城忍住了这一切。他知道自己保护不了路杰，也不能给他带来幸福。
　　从来脚踏实地的阿城头一回有了得过且过的想法。
　　只要他晚上回到出租屋，能看到路杰熟睡的模样，只要这一晚路杰还没有离开，那这一切就足够。
　　阿城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医生来换第二瓶水，叫他去把手洗了，阿城才僵硬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