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暖》清塘虾

40、学习方法探索社团

　　开学的日子到了，新生们各个兴奋着劳累着去参加军训，任寰宇想到去年的自己，不禁有点好笑。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隔两天背个人送到医务室，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制造机会跟梁墨碰面，还有迎新晚会……
　　对了，迎新晚会，他回头问梁墨，“今年的迎新晚会，你会表演吗？”
　　“才刚开学，这事一点谱都没有呢。你怎么想起这个？”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梁墨回问。
　　“我看到今天在体育场训练的新生就想到去年我自己的样子，然后就想到迎新晚会了。你今年会表演吗？”
　　“不知道，再说吧，万一今年新生里有优秀的呢，让他们表现呗。”梁墨伸手搂紧他的腰，人也靠在他背上。
　　“不上去也好！万一新人里有觊觎的我还不踏实。”任寰宇在前面说。
　　“你……”梁墨一怔，紧接着笑着说，“难道不是应该我担心觊觎你的人太多吗？”
　　“那你这心可是操过了头，明明是只猫，看上他的胡萝卜再多，他还是喜欢吃鱼啊！”
　　“哈哈哈……”笑够了，梁墨继续道，“你才是鱼！”
　　“所以说啊，”任寰宇一边骑车一边说，“Precious should be hidden!（宝贝应该藏起来。）”
　　梁墨又靠上了他的后背轻声说，“You are the only one treat me like that.（只有你视我如珍宝。）”

　　很快，李倩琳的处理结果下发，多门挂科及补考不过，学校劝退，学生家长及本人坚持重修大学二年级。
　　“啥？这就没了？这算什么处理啊？”万锋炸了毛，“这他妈的跟本等于没处理啊，她挂科是她自己的问题，本来就应该重修啊！”
　　任寰宇黑着一张脸转身去找老魏，还没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梁墨的电话。
　　“寰宇，老魏找过我了。”
　　“怎么说？”
　　“今晚会开个全系的大会，院长校长都会出席，开过再说。”
　　“对李倩琳的处理结果不是都公布了吗？再开会能改变什么？”
　　“我们先听听看，老魏说学校对这事也挺重视的，这么做的目的不是闹大，而是制止。我觉得他说得对，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任寰宇站住脚缓了两口气，是的，他们最初就是不想闹大，他们最初就是只想制止流言，而不是把梁墨扯到流言中心去。
　　“嗯，晚上全系都去吗？”
　　“对，全系都去！”
　　“好吧，那一会儿306见。”

　　大伙都聚到306还不到6点，气氛有点沉闷，谁都不说话，显然大家都不能接受这种处理方式。
　　梁墨一直站在窗边抽烟，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抽烟了，刚开始偶尔想抽，也总被任寰宇制止，时间一长反而忘记想抽烟这件事。
　　任寰宇今天什么都没说，甚至梁墨在拿起烟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时，他都只是笑了笑。这样的事情，对梁墨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传谣的人只需要动动嘴，避谣的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任寰宇真是想笑，为什么这世上总有这种人？为什么这种人还能活得一点负担没有？为什么作恶这么简单？难道为了阻止别人作恶要先让自己变成恶人吗？
　　他脑海里向开了锅，一时冒出这个念头，一时又冒出毫不相干的另一个念头。
　　霍茂突然道，“我小时候就经常听到别人说我爸又干了什么傻逼事，说我‘那个酒鬼的儿子’怎样怎样。我经常希望我变成透明人，谁也看不到我。”
　　彭昱勇哼笑了一声看着地板，“我也差不多，他们都喊我‘小神精病’或者是‘神精病家的’。我没有名字，‘神精病’三个字就是我们一家。”
　　周音没有说话，眼泪却淌上了脸颊。
　　梁墨掐掉了烟，回身对大家说，“其实我很幸福。”看着大家惊讶不解的表情，他慢慢说道，“去年丁宪在网上暴光了我的性取向，那个时候你们大多数人都还没来，我很怕，怕学校会开除我，也怕会传到家里让我妈知道，我总是在想，如果我能有一个时光穿梭器回到过去就好了，我会一一修正自己犯下的错。我不会跟丁宪抢作曲的艺考生名额，我也不会去参加大学生艺术节，更不会要柏林的表演机会。那个时候我整天反醒，每天想得都是如果我没做这个，没做那个该有多好。”
　　任寰宇走过去轻拉住他的手。周音眼泪流得更凶，张荟也陪着她流泪。
　　“我甚至跟任寰宇说，”梁墨停了一下看向身边人，“我甚至跟他说让他别再来了。可他却没听我的，他每天来。就像霍茂和程皓，我虽然每天都躲着他们俩，但他们依然关心我，体谅我……”梁墨停下来稳了稳情绪，“后来我更是认识了你们所有人，你们都把我当成朋友，照顾我，替我鸣不平，甚至把这件事看得比我还重。”梁墨笑了笑，“对我来说，难道这不是更开心更幸福的事吗？我有你们啊！”
　　他笑眼弯弯的看着每一个人，一点点抚平他们或悲伤或愤怒的情绪，“我不在乎这件事学校怎么处理，或者学校跟本不处理她也没关系，我想更优秀更闪光，但绝不是以丑闻的方式出名。我们这个群体，已经够战战兢兢了，‘变态’ ‘恶心’这些词好像天生就是用来描述我们的。所以，我希望我优秀，我也要变得优秀，哪怕将来人人都指着我说‘他是个同性恋’，我也要让他们看到我是个‘还挺厉害的’同性恋。”
　　任寰宇一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皱紧的眉头平了些，攥着了拳头也松了些，红着的眼眶却多了。
　　梁墨看着大家笑笑说，“走吧，咱们一起吃饭去，晚一点一起去开会，看看会上讲什么。”

　　7点，大礼堂里人头攒动，每个走进来的学生都被台上挂着的横幅弄迷糊了，“表彰大会？什么表彰大会啊？”大部分人都会问这么一句，可惜的是没人能回答。
　　周音把分好的水果袋子每人手里塞了一份，也问了同样的话，“表彰大会？表彰什么啊？”
　　尹晓声看了看台上摆好的座位，嘴里嘟囔，“也没有名字牌啊。”
　　几下敲击麦克的声音传来，会场里安静下来。
　　“大家晚上好！这是我们系新学年的第一次全系会议，我是系主任李槐。之所以把会议安排在晚上，是因为咱们大一的同学白天都在军训，也考虑到咱们大一同学们刚开始军训都很辛苦，所以这个会议的时间会非常短。”李主任的风格一向轻松愉快，在各位院校领导前也依然是一副闲话家常的状态。
　　“刚才有同学问我，说‘李老师啊，这条幅挂错了吧，是上次活动没摘的吗？’他说‘我来帮忙摘下来吧！’我说‘怎么可能呢？我们外语系要请全系同学和院里校里的领导一起开会，怎么能挂错了条幅呢？’ ”说罢他向左手边的领导们莞尔一笑，各位领导也都点头微笑示意。
　　“所以，你们恐怕是又要问我了，‘那这条幅，这是要表彰什么嘞？’ ”他故意停顿下来看着台下众人。
　　“成绩呀同学们！当然是表彰成绩对不对？！”他笑容满面，台下学生反而被他勾起好奇心：什么成绩这么好还要搞到兴师动众全系表扬？
　　“大家都知道哈，我们学校呢，农林牧专业世界一流，你们要是去实验田转转能碰上不少其他肤色的留学生，说这个可不是我老李爱夸口哈，随便网上搜搜都能找到，我们很多教授那可是中科院院士。不过呢……”他话峰一转，“说到我们人文学院，尤其是外语系，那就要差一些了，是吧！相信很多同学的第一目标应该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外语系。”
　　坐在下面的学生纷纷露出笑脸点着头。
　　“所以！”李主任突然提高声音，“所以我们学院外语系，可是非常重视成绩，也非常重视教育出优秀成绩的学生的。”说着他拿起遥控器，抬手对着吊在上空的投影仪按了按。投影幕布上蓝了片刻显示出一张表格。
　　表格非常简单，只有两列，左边一列最上面显示姓名，右边一列最上面显示成绩，成绩栏的每一行填写了数字，分别表示多少优，多少良，多少合格和多少不合格，而奇怪的是左边姓名栏里人名却全部做了处理，糊成了一片。
　　“大家看一下这张表，这是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李主任举起手中的遥控器，随即一个红点落在了幕布上。“这个人，你们可以看到他的成绩，很棒是不是？”红点在第一行上晃了晃，“他所有科目全部是优，甚至还有优+的科目。他第一个学期的成绩也很厉害，只有一门是B++，其他都是优。”
　　很多人听到这里都声小嘀咕起来，“这是任寰宇的成绩吧！” “他上学期口语是B++，这肯定是他的成绩。”甚至有人大声说，“这是我们班任寰宇！”
　　李主任微笑着并不接话，大声道，“再看这个人，”红点指向第二行，“他也很棒，只有两门选修是良，其他都是优。”他看了看台下继续道，“这回猜不出是谁了吧？”
　　笑了笑他又指向第三行和第四行，“这两个人，四科优，其他都是良。”
　　第五行，“这个人，三科优，其他都是良。”
　　第六至八行，“这三个人，两科优，其他都是良。”
　　最后两行，“这两个人，一科优，其他都良。”
　　他指点完了回转身面向台下问道，“大家发现什么了吗？”
　　场里静了片刻后有人回答“没有挂科。” “没有合格。”
　　李主任慢慢笑着点头，“对，这十个人没有挂科，也没有合格，除了优就是良。很多同学会说‘这有啥希罕？我也没挂科啊，我也三门优啊，或者我也除了优就是良啊！’是的，在座的很多同学，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的成绩都跟表格里的同学差不多，有的人可能还比他们成绩好一点对吧？”
　　台下有人点头有人笑，突然一人喊“没有任寰宇好”，阵阵笑声响起，李主任和几位领导也笑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知道第一个是谁，那我来揭晓剩下的这九位同学。”他按下遥控器，名字一行行出现，任寰宇、霍茂、张荟、程皓、梁墨、尹晓声、彭昱勇、周音、张怀语、万锋。红点在张荟和程皓的名字上做了个画圈的动作，“其中这两位同学，并不是我们学院的，他们是气象学院的。”他突然呵呵的笑了笑说，“说不通是吧？没事啊，你听我慢慢说。我来给你们搞一个看图说话！”
　　又一次按键，表格消失，出现了一张照片。看角度是从306门外偷拍的，十个人坐成一圈，张怀语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边上的白板上写着：Marriage is the grave of love. “这张照片是他们在一起练习口语，相信你们上过Janet的课应该都知道吧？”
　　换了张照片，梁墨在弹琴，程皓张荟趴在一张超大的地图上指点着，霍茂站在白板前指着上面“定语”两个字比划，其他人有人低头写，有人盯站白板看。“他们几个在解析句型，这个在练琴，这两个人在研究地形图。”
　　又换了张照片，周音、彭昱勇、万锋三个人挤在白板前写着什么，任寰宇站在窗边耳朵里塞着耳机，梁墨躺在瑜珈垫上手里举着本厚书《现代英语词汇发展史》，尹晓声和张怀语帮着程皓张荟摆放饭菜水果。
　　其后又换了多张照片，每张上都是306内的情况，有时是白板上大家留言的特写，有时是众人学习的样子，有时是围坐在一起或吃饭或聊天……
　　突然，幕布上蹦出了任寰宇的四级成绩照片。李主任笑着回头看台下众人，“这是8月底公布的四级，任寰宇同学以688分的成绩问鼎咱们学校的最高分！大家鼓掌！”
　　台下掌声轰然响起。
　　“在这里还要说一句，任寰宇同学上个学期参加了17次学习方法讨论会，大家参加过的举一下手我看看。”台下高高低低的手臂林立。“感谢任寰宇同学，要知道他这个频率基本上是一周参加一次，比你们好多人的社团活动都勤快吧？来，我们再看下一张！”
　　照片一换，这次是“海星”杯全国钢琴大赛的获奖名单，梁墨的名字高高排在最上方。“这是我昨天刚知道的，这个钢琴大赛是我们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比赛，恭喜梁墨同学！”
　　这次不等他再说什么，掌声已然响起。
　　“据我所知，梁墨同学是在报名的最后一天得知消息的，一周后他参加了预选赛，然后他以预选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赛，又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在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去参加了全国决赛，最终夺得了第一名。”
　　“梁墨真棒！”李老师话音一落，台下猛得响起一个女生的尖叫，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梁墨非常棒！”李老师接着女生的尖叫道，“他在这么密集的考试和练习中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除了他个人格外的努力，还有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小组。”
　　李主任把幻灯片调回到一张白板上留言的特写。“这也是今天我想在这里表达的！”李主任转回身看着台下，“同学们，你们将要在这里渡过四年青春时光，咱们一起努力吧，一起护持吧，做彼此的兄弟姐妹，做彼此的盾牌，帮助彼此抵挡恶意，帮助彼此前进提升，好不好？”
　　“好！”台下齐呼。
　　李主任笑意盈盈的把话筒转给旁边的院长。
　　“同学们大家好，新生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人文院的吴院长。前两天呢，有人来跟我反应说‘吴院长啊，小白楼的教室不是要申请成立了社团才可以用的吗？’我说‘是啊！’然后那个人又问我说‘那怎么306长期有十几个学生霸占呢？他们是什么社团啊？’我说‘那你要等等了，学校这么多社团，我得查查才知道。’于是呢，我就去查了一下。”他向李主任示意，李主任按着幻灯片切到了梁墨冠军的后面一张照片。那是张申请社团的照片，申请人是魏长延，社团名称是：学习方法探索社团，时间是上学期开学初。
　　吴院长笑了笑继续道，“我把这个找出给他看了，喏大家看，他们这个十人小组，是咱们学校最微型的社团，只有十个人，但他们的成绩很好，因为他们确实找到了更适合他们的学习方法。所以在这里也跟新生说一说，你们随时可以申请成立社团，学校也会帮大家找合适的教室和活动场地。欢迎大家跟院里提出申请！”
　　学生们兴奋的在台下鼓掌议论。
　　吴院长把麦克风递给教务处老师，“306的小白板可以申请更换啦！你们十个人用也太小了！要是还有其他申请，桌椅或者白板笔什么的，去教务处找我，我来负责给大家提供！”
　　李主任接回了话筒，在台下兴奋的吵嚷中宣布会议结束。
　　果然，他说话算数，这是个不足30分钟的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