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暖》清塘虾

36、生日（三）

　　两人在房间消磨了一个上午，蛋糕和昨天的剩菜就着大屏电视里播放的老电影被慢慢吃光，任寰宇心疼梁墨，不肯答应他游泳、散步的要求，只说下午太阳下山再出去。两人拥抱着在舒服的大床上补觉。
　　傍晚梁墨再醒来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坐起身来看旁边的任寰宇，鼻翼微动，呼吸绵长。他轻轻俯身亲他眼皮道，“天亮了，我们得回去啦！”
　　任寰宇“嗯”了一声，伸手楼住他的腰。
　　梁墨一笑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两手捏他鼻子耳朵说：“快起床啦，我们要回学校啦！”
　　任寰宇一用力翻身压住他道，“小骗子，天还没亮呢！”
　　梁墨哈哈笑起来道，“天没亮才要赶快起床，收拾好了天就亮了！”
　　任寰宇低头咬他下巴道，“还骗我，晚上要你好看！”
　　梁墨推他道，“快起来了，我们去吃晚饭吧！你不饿吗？”
　　任寰宇埋头在他颈边嘀咕，“不想吃饭，我想吃你！”
　　梁墨又笑，“我想吃饭啦，我要饿死了！快起来！”
　　两人相伴来到栖雁山庄的西餐厅，这里环境相对安静，客人都是二三人成行，说话悄声细语。餐厅角落摆着架钢琴，旁边几把椅子上坐着四人，各拿了一把琴。
　　梁墨一进餐厅门就一直盯着四人看，任寰宇轻声问，“在看什么？”
　　梁墨回神对他说，“你看，那是弦乐四重奏。”
　　任寰宇依言看过去。“左边的两把是第一小提和第二小提，右边的是大提和中提。他们这是很经典的坐法，一二四三。”
　　梁墨又回头继续说，“我妈妈就是第一小提，她当年差点去德国的圣勃朗乐团，就是弦乐四重奏。”
　　“哦，《泰坦尼克号》上在甲板演奏的就是弦乐四重奏。”梁墨还在频频回头看。
　　任寰宇看着他，梁墨在讨论喜欢的事情时，整个人都带着活力，生机勃勃的样子。他是真的喜欢音乐啊。
　　晚餐点了虾，牛排和嫩笋，两人慢慢吃着聊着，餐厅里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四位演奏者也开始一曲曲演奏。
　　任寰宇说，“一直没有人弹钢琴诶，你说他们是不是没请钢琴表演。”
　　梁墨回头又看道，“有些餐厅乐器只是摆设，有些则是换着来的，今天钢琴，明后天小提琴这样。我之前在东城一家餐厅打过这种工，不过就餐环境很乱，其实没什么人听，只干了一个月，老板就决定不要演奏了，钢琴就变成摆设。”
　　任寰宇挑眉道，“你这水平都没人听？”
　　梁墨道，“主要吃饭的人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听音乐的。但别小看人，用餐的客人里没准就有高手呢。”
　　任寰宇笑道，“就像现在的你是吧！”
　　梁墨笑着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这么说，等比赛结果出来吧！”
　　任寰宇伸出手拍拍他手背道，“说起来，我听你弹琴那么多次了，只有一次你是弹给我听的，你记得吗？那次弹的是什么？”
　　梁墨歪着头笑，“我忘记了！”
　　“又骗人！”任寰宇皱眉。
　　“一首是《爱情故事》，一首是《给母亲的信》。”梁墨看着他微笑道。
　　任寰宇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与梁墨那个时候正是互生好感，梁墨愿意弹琴给他听，却担心未来坎坷，想来《爱情故事》大约是表达这层意思。而向妈妈表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一直都是他心里无法开解的结，于是自己的出现就引起了他心里一直深埋的矛盾。《给母亲的信》那首曲子是什么样的任寰宇已经忘记了，但大概梁墨在弹奏的时候并不愉悦。
　　梁墨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对他说，“等我一下，一会儿回来。”起身就向演奏席走去。他拉住一个服务生说了两句，那人带着他走向吧台，又交流一阵后一位穿西装的男士带着他走向钢琴。
　　四重奏一曲终结，西装男士低头对四人说了几句话，四人点头放下手中乐器看着梁墨。梁墨打开琴盖，拿起放在一边的话筒道，“打扰各位，今天是我的朋友任先生的生日，我献上一支曲子，感谢他陪我渡过如此美妙的夏天！”
　　梁墨开始弹奏，这是首欢快的曲子，音符跳跃着蹦向面前，钻进耳朵，迎面而来的轻松愉悦，仿佛是在草地上欢闹玩耍的孩童一般天真开心。任寰宇忍不住微笑，他的梁墨在告诉他，他有多轻松多愉快。
　　曲子很短，几分钟就结束了。用餐的客人纷纷鼓掌，还有几位站起身端杯冲梁墨示意。梁墨微笑起身向餐厅众人鞠躬道，“谢谢各位，打扰了。”
　　他笑着走回来，落座后问任寰宇，“这首曲子你喜欢吗？”
　　任寰宇点头问，“什么名字？”
　　“曲名叫《菊次郎的夏天》，是一位日本作曲家创作的，专门为一部电影写的。回去咱们一起找来看吧，很治愈的。”梁墨拿起叉子道。
　　两人本待安静用餐之后就回房间了，谁知餐厅经理看到刚才表演的一幕也来凑热闹，一个服务生推着小车向任寰宇走来，小车上放了个小小的蛋糕，上插一支点燃蜡烛。
　　梁墨看到不禁一笑，对任寰宇说，“来吧，我给你奏生日歌。”说完起身对经理身后的小提琴手说了什么，小提琴手一脸呆滞的把琴递给他。
　　梁墨看着任寰宇，把小提琴夹到下颌，看好了琴弦就下了弓。
　　原来是《生日歌》。
　　梁墨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中拉完了全曲（其实只有四句歌词那么短），然后对任寰宇说，“Happy birthday! Make a wish!”（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任寰宇从震惊中回神，看了眼蜡烛就吹熄了烛火。
　　四周都是掌声，有人高声说，“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兄弟！”
　　梁墨回身把琴还给琴师道谢，又向其他用餐的客人合手致意。餐厅经理盯着他道，“你还会拉小提琴？小伙子真厉害啊！”
　　梁墨不好意思的摇头，“只会这一首。”
　　梁墨坐下后看任寰宇，“别这么看我，这曲子很简单，只用两根弦。我临时跟我妈学的，本来没想拉，但今天正好有机会，就拉给你听了。”
　　任寰宇慢慢道，“所以只有你妈妈和我听过你拉小提琴吗？”
　　梁墨笑得肩都抖起来了，“这里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啊！”
　　任寰宇脸一垮道，“是啊，我脑子在想什么！不对，你是专门拉给我听得呀！”
　　梁墨继续笑，“是啊，是专门拉给你听的！”
　　“我们回房间吧好不好？”任寰宇倾身对梁墨说，“我好想亲你！”
　　“去，”梁墨低声道，“别闹，你先好好吃饭！”
　　是啊，不急于这一时，他们有一整个美好的夜晚呢。任寰宇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这人的神态动作，言语表情都印在自己脑海里了。他感叹，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真是运气太好了，竟然能碰到他。
　　晚餐后两人起身，走到餐厅门口却被经理拦住，经理堆笑得说自己这里缺位钢琴师，如果梁墨感兴趣可以每周来两个晚上。梁墨笑说这里太远了，距离学校差不多二十公里。经理坚持递上名片希望他考虑，并承诺条件可以再谈。梁墨接过名片辞别经理与任寰宇回房。
　　时间还早，再加上两人下午又睡了很久，梁墨就想去游泳，任寰宇却硬是不让，生怕他昨晚劳累今天再受凉病倒。
　　“我哪有那么娇气啊？”梁墨冲他吼。
　　“那是谁考试一结束就烧了三天？”任寰宇回敬。
　　“……”答不上来的梁墨被噎得直翻白眼。
　　“我陪你看电影好不好？”任寰宇拉他手。
　　“可我不想看！”梁墨甩脱他的手。
　　“那你陪我看！”任寰宇又捞起他的手。
　　“可你也不想看嘛！”梁墨嘟囔。
　　“哎，那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任寰宇提议。
　　梁墨眼睛一亮，“好好，泡温泉去！”
　　这次他们来得晚，挑了个大一些的池子，水温也比昨天高一些。晚上泡温泉的人还不少，甚至很多服务生在各池子中穿行，拎着冰镇的毛巾问客人是否需要。
　　梁墨跟服务生讨了两块毛巾，放在池边的小瓷盘里，还从冰桶里捞出几块冰包在毛巾中间。
　　坐进温泉池，梁墨把自己摆成个“大”字，仰头枕着木头池沿，“啊，泡温泉好舒服啊！”任寰宇看着他笑道，“你这姿势，一会脖子要疼死。”
　　梁墨左右动动说，“诶是啊，要是有个充气枕就好了。”
　　任寰宇一拉他，把他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说，“充气的没有，人型的到是有一个，保证更好用。”
　　梁墨仰躺在他怀里笑，“嗯，果然更舒服了。”
　　两人叠坐着，梁墨的脖颈处大片露在水面外，任寰宇两手一下下掬着水洒到梁墨身前，过了会，梁墨问，“不累吗？我又不冷。”
　　“不累啊，这点事有什么累的。”任寰宇答，“哦对了，要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下学期我们搬出来吧。”
　　“啊？”梁墨猛得扭头，“为什么啊？宿舍住得好好的。”
　　“因为…… 我想跟你单独住啊！”任寰宇还洒着水。
　　“宿舍就是睡觉嘛，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小白楼，要不下学期调一下宿舍，我跟你调到一间宿舍就行了呀。搬出来住其实更不方便了，还要往校外跑。”梁墨边想边摇头。
　　“下学期就有新生入住了，一间寝室不可能只有咱们俩个人啊。你下午刚答应我的，一周两次，要是还住宿舍哪来机会啊？半次都别想！”
　　“你…… 你就为这个啊？”梁墨笑得抖。
　　“这个很重要好不好！”任寰宇用力掐他的腰。
　　“嗯嗯重要重要，我们去宾馆不行吗？干嘛要租房呢？”
　　“你算帐嘛，干净一点的宾馆一百多一晚，一个月九百块钱，学期周围的租房才七、八百，而且没有门禁，不熄灯，热水随时供应。我们只需要配辆自行车，上课、回家、去图书馆、外出买东西都很方便啊。”任寰宇拉着他的手一项一项数。
　　“可是……”梁墨还在犹豫，“我走了霍茂怎么办啊？他那个性格万一再遇上大熊二熊那样的要被欺负死了。”
　　“我们一起搬出去了，小眼镜可以搬到209啊，他跟小彭可好了，正好咱俩走了，他们四人一个寝室，谁会欺负他啊？”任寰宇继续鼓动。
　　“嗯，”梁墨犹豫着，“可我还是不太想出去，以前想离所有人都远点，现在有了这些好朋友，突然觉得很舍不得。”
　　任寰宇翻身压住他道，“朋友是很重要，所以我们每天都一起上课、吃饭、学习，但男朋友更重要，因为只有男朋友要跟我晚上睡同一张床！”说完狠狠亲他的嘴。
　　梁墨被他亲得喘不上气来，任寰宇终于松开口，梁墨覆在他肩上大口呼吸。
　　任寰宇又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搂说，“出去住，答应我！”
　　梁墨在黑暗中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