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暖》清塘虾

28、赴考

　　一周后，在“海星杯”官方网站公布的复赛名单中，梁墨如意以偿找到了自己，同时也找到了丁宪的名字。任寰宇在一旁问，“他为什么跑到南城的报名点去考？他们学校不是就在西北考点旁边吗？”
　　梁墨嗤笑道，“在哪报的在哪考，你也知道西北考点离中音近，东北考点离艺术大学近，所以有人动了心思呗，觉得南城应该相对容易。”
　　任寰宇问，“那真是这样吗？”
　　梁墨答，“我问过赵老师，她说这个可能性还是很低的，不然当场就公布进复赛的选手了，何必还要再等一周多。”
　　“可是等得时间长，会不会让某些人有空子钻？比如走关系，走人情的？”
　　“嗯，估计会有感情分在里面，必竟评委们自己也有很多学生，但这个赛事的权威性专业性还是值得信赖的，毕竟真正优秀的选手从来不怕那几个照顾分！”说到后面，梁墨一边的眉毛都挑高了。
　　任寰宇看着他骄傲的脸，想搂他抱他亲他，无奈两人身处烟熏火燎的网吧里，周围都是带着耳机叼着烟嘴里骂骂咧咧的人。
　　两人回校的路上，任寰宇又问梁墨，“复赛的曲目有要求吗？”
　　梁墨摇头，“大部人都是初赛弹什么，后面都弹什么。偶尔能见到有人降低难度改其他曲子，但一般不会出现加难度的情况。毕竟乐器嘛，想要‘精’先从‘熟’开始。”
　　任寰宇点头，想了想又问，“复赛还有一个多月，你这段时间不能再请假了吧？”
　　梁墨点头道，“是啊，这一个星期已经是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下面得抓紧追一下进度，尤其要在任课老师面前努力一把，不然印象分太低期末容易挂科！”
　　任寰宇道，“你哪一门弱一点？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梁墨笑道，“不用啦学霸，好好准备你的四级考试吧，我找霍茂帮我补，他每天整理笔记，不知道有多认真。再说我还可以去老师，哪怕是给老师多发发邮件，也显得我积极学习，有助于大大提高印象分！”
　　任寰宇笑，“看不出来你这样诡计多端！”
　　梁墨狡猾的笑，“看不出来吧，让你见识一个多样性的我！”

　　梁墨嘴上虽说得轻松，但他在补习这件事情上异常认真，差不多要整天粘在霍茂身后了，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情况，霍茂带着梁墨到图书馆，过一会任寰宇也会跟来，再过一会三人身边就会坐满一堆女生了。
　　任寰宇经过上次图书馆的情书事件，已经许久没来过了，这段时间的频繁出现被有心人发现后就认真研究了他的出现规律。任寰宇每次都大方的跟梁墨和霍茂坐一起，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坐在他们两人中间。
　　梁墨每有问题问霍茂都会夹着任寰宇一起听解释，霍茂每有问题给梁墨讲也必会夹着任寰宇一起。没过几天研究的人得出结论，“任学霸这是提前学习大二的课程，且还向成绩优秀的霍茂请教。”
　　在图书馆坐了没几天，霍茂先受不了了，他提出在513学习，他实在不想再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
　　任寰宇想了想提议去小白楼。宿舍区距离教学区和食堂都比较远，中间相隔有大块的实验田，但小白楼位置近得多，学习中间去吃饭、去教学区、去图书馆都要比宿舍近得多。
　　梁墨没意见，在小白楼他也更自在。只是小白楼除了空间大却是什么都没有，三人要都过去至少得准备些桌椅。
　　霍茂问老魏，他们能不能在小白楼306设置个小型自习室，需要借几套桌椅过去，期末再还回来。老魏二话没说找事务办公室借了几套带轮子的会议桌，方便他们搬拉，第二天就送到了306。
　　任寰宇和梁墨非常熟悉这种模式，现在梁墨弹琴的时长减少，坐在桌前啃书本的时间加多。任寰宇听琴的时间减少，做英语听力的时间加长。只有霍茂对这个环境感到新鲜，完全没人打扰，学累了听梁墨弹琴，还可以站在窗边抽烟（虽然他不抽烟），饿了随时可以吃东西，还能躺在瑜珈垫上眯一觉……
　　任寰宇看他躺在瑜珈垫上的新鲜劲觉得好笑，简直跟梁墨一样，恨不得把垫子搬回宿舍似的。
　　梁墨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要死，他即要补上之前的课业，又要精练自己的曲子，周末还要给学生上课，自己去上作曲课…… 而且最近他还在赵老师那里每周加了一节钢琴辅导。
　　梁墨在得知自己顺利进入复赛的时候就打电话给赵老师报喜，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赵老师说，“你要不是砸在台上就肯定能进决赛的，这个不应该有意外。不过我跟你说过让你来找我的，你怎么不来？”
　　梁墨诚实的说实在不好意思去麻烦赵老师，她已经够忙的了，自己也有学生在参赛，自己不能再无偿占用她的时间。
　　赵老师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是哪天在吴老师那上课？”
　　梁墨说现在是每周五下午5点至6点半左右，赵老师嘀咕着，“周五下午6点半，那你7点到琴房吧，我给你50分钟上课时间，这样咱们就算正式开始上课，课时费就按500，等你比赛结束咱们课程也结束。”
　　梁墨吃惊得说，“老师…… 真的吗？啊不是，太好了……”
　　赵老师说，“哎，我是看好你，要是你真能在比赛里拿个全国前五的排名，就变成你帮我了！”
　　梁墨兴奋的开始了每周一节的钢琴辅导课。对他来说，多年不懈的练习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最初进入大学时考虑到费用问题没再请老师继续教导自己，但他经常到中音蹭课，再加上作曲吴老师的介绍，也旁听过几次中音钢琴老师的课，于他是受益匪浅，但到底还是缺了老师针对性的指导。现在他有稳定的生源，也存了些存款，找到一位优秀的钢琴老师就变得迫不及待了。赵老师这样慷慨的伸出援手，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碳。
　　于是每周五晚上，他到宿舍都要基本10点了，晚饭基本上是在钢琴课前啃个面包解决。任寰宇心疼他，总是提前备好热粥青菜或是煎饺小笼包，待他一进门就能吃到嘴里。513自从大熊二熊被开除，一直空着两个床位。任寰宇干脆买了个带蒸笼的小电饭煲，用来热着粥饭等梁墨回来。
　　眼看着梁墨的复赛日期将近，任寰宇也即将参加四级的考试，两人都分别在自己的道路上一边鼓励着对方，一边努力前行。
　　任寰宇的四级考试比梁墨的复赛早了两天，考前任寰宇拒绝梁墨送考的建议，两人相约考试结束小白楼见面。一方面任寰宇很有把握，另一方面梁墨的复赛就在两天后，他希望梁墨尽量少受到影响。
　　梁墨知道这个考试对任寰宇来说是能轻松过的，同时也知道任寰宇追求的决不仅仅是过关。四级的考试结果大约要过两个半月出来，那时自己的决赛成绩应该也要公布了…… 希望任寰宇跟自己都能开心满意的过完暑假的最后几天吧。
　　胡思乱想间，任寰宇已经出现在306门口了，梁墨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问，“看来考得很好啊？”
　　任寰宇笑着点头道，“就看写作怎么扣分了。”
　　“噢？很有信心啊！”梁墨问。
　　“我保守估计可以考到680分。”任寰宇轻松的说。
　　梁墨抬头看他，“嗯，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任寰宇也坐在他琴凳上问，“什么样子？”
　　梁墨眯着眼睛看他，“嗯，自信又得意，骄傲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任寰宇抬头哈哈笑着答，“这不是你的样子吗？你比完赛回宿舍时就这样子啊！”
　　梁墨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态，差不多也是这样，笑着说，“看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这次的复赛安排在一个周末。一早天气就异常晴朗，天空湛蓝，阳光明媚。程皓带着丁荟，209的四人拉上霍茂，尹晓声约了姐姐晓澜跟周音一起，陪着梁墨出发了。
　　一路上梁墨都颇觉不好意思，哪有参赛选手这么大张旗鼓拉亲友团的？
　　任寰宇却安慰他，“我们不是亲友团，只是普通观众，刚好认识你而已。”
　　霍茂一路上拉着彭昱勇东问西问，无奈209众人与程皓一样，电影院都没空去，更不要说小众一点的音乐厅。到是一边的尹晓音好意来向大家解说。复赛设置在本区的艺术中心，原本就是用来演出音乐会、歌剧话剧、文艺报告会之类的专业场地。场地的吸音效果非常好，全场地面都是厚实的夹绒地毯，墙面也都做了软包，所以非常适合表演独奏、独唱等声音并不洪亮的项目。除了日常的入座后不得走动、不得接打电话、不得吸烟不得吃东西等要求，还特别要求不得随意鼓掌欢呼，摄像照像不能用闪光设备，如果不遵守规定马上就有剧场的安保人员过来管理。中场休息时可以去卫生间，可以带饮料入场，按座位号入坐……
　　“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反正一个选手表演完鼓鼓掌，听不听得懂只有自己知道。”尹晓声嘻嘻笑着说。
　　丁荟问道，“你经常去看这样的表演吗？”
　　“嗯，我姐在中音学美声的，经常拉我一起去听歌剧音乐会什么的，我不行，就装着能听懂的样子陪她。”
　　“哇，你姐姐是歌唱家？！”丁荟感叹问。
　　“还不算呢，不过她唱得很好！”尹晓声谦虚的答。
　　“哎，万一听众想走，可以提前离场吗？”张怀语问。
　　“可以的，不过今天一共才20几个吧，没多长时间。”尹晓声答。
　　“选手是不是还要化妆换礼服？”丁荟又问。
　　“女选手会注重一点，男选手一般换套衣服就上台，我姐她们参加这种比赛都是盛装出席，装发要全套的，光是化妆都要几个小时。”
　　“那组委会要提供多少化妆师啊？那么多女选手哪画得完？”丁荟又问。
　　“是画不完，所以很多人都是自己在家准备好才去的。我姐一般都是带妆去，后台换了衣服就不用跟她们抢画妆师了。”
　　旁边几个男生已经对她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了，女生的关注点跟他们还真是不一样。
　　张怀语突然问，“你说咱们今天能碰上丁宪不？”
　　彭昱勇说，“不一定，他上次已经看到梁墨的真实水平了，如果今天来了就是等着梁墨失误，如果没来说不定是卯足了劲跟他比决赛呢！”
　　万锋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呀？”
　　程皓看几个人都盯着自己，忙着摆手道，“你们别看我呀，音乐这东西我半点也不懂。”
　　张怀语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差挺多的。”
　　“啊？你怎么知道？”众人盯着他看。
　　“你们算时间嘛，他之前学得是作曲，对钢琴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后来他读了一年作曲又重修钢琴，你算嘛，他再厉害他的老师再专业，能追得上梁墨十几年的功夫？就算他是天才我也不信。”张怀语推理道。
　　“说得对，我姐说乐器这个东西，就是童子功，开始练习的年纪越小，成功的机率就越大。他只能算是半路出家，我不信他能追上梁师兄。”尹晓声也在一旁说。
　　坐在几人前排的梁墨一直低头跟任寰宇小声聊天，嘱咐他认真录其他选手的音频或视频。这次受场地限制，他不能完整观看其他选手的比赛，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出结论，心里反而有点打鼓。
　　任寰宇一手揽他的肩，一手拎着他的礼服袋子频频点头道，“放心，我让他们每人都带了个充电宝，手机也会轮流录制，绝不耽误事。”
　　周音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对尹晓声说，“你看他们，真的好配呀！好甜蜜！”
　　尹晓声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说，“别人看到我们也是这么说的！”

　　终于到了艺术中心，梁墨和众人分别，拎着自己的礼服从演员通道报名入场，尹晓澜跟众人汇合从观众入口排队检票入场。
　　艺术中心里人头攒动，但却非常安静，时间一到比赛准时开始，主办方主持人简单说明赛程、评委、观众需知后就开始介绍第一位选手，姓名、年龄、所在院校以及预选赛的成绩。介绍完毕，选手入场开始演奏。
　　任寰宇举着手机安排拍摄。每位选手演奏结束，他还专门拍摄了评委席的反应。
　　几位选手表演结束，程皓偷偷拍任寰宇问，“梁墨怎么还没上来？”
　　任寰宇小声答，“比赛顺序在开赛前才通知的，只能等。”
　　程皓皱着眉头坐回去。
　　台下众人焦急的等待着，后台的梁墨却已经是入定状态。临开赛时，他收到了组委会的出场顺序，他是最后一个，原因很简单，他是选拔赛的第一名。反正也无法观看其他的人比赛了，他完全放松，盘腿坐在准备室的空地上，仰头靠在身后的大柱子上，两手搭上自己的双膝，慢慢调匀呼吸，缓缓感受手手指到脚趾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呼声，“梁墨做准备，还有两个到你。”
　　梁墨睁开眼站起身，轻拍衣物后活动双手。现在的气温适宜，并不用怎么热手，他反复捏紧又依次伸展双手的每根手指，跟着剧务人员走到台边。他前边还排着个姑娘，穿着漂亮的礼服裙，盘着头发，也在活动自己的双手。
　　梁墨猜想，如果按选拔赛的成绩出场，那这姑娘应该是第二名，只要不失误，她将来也会是决赛里自己的最大的对手。
　　姑娘上场了，果然，主持人介绍他是选拔赛的第二名。梁墨心里有数，并不如何激动，而台下坐着的万锋程皓等人却异常兴奋。他们在焦急的等待中发现，上场顺序是以选拔赛为基础的，所以众人都期望梁墨晚一点上场。直到主持报出了选拔赛第二名依然不是梁墨时，霍茂突然捂着脸说，“哎哟，我怎么这么难受啊！”
　　彭昱勇马上轻拍他的后背说，“你怎么啦？要不要喝水？”
　　霍茂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跳有点快。”
　　张怀语侧过身来说，“你是太紧张了，减缓呼吸，来跟着我一下下喘气！”
　　终于姑娘演奏完下台了，轮到梁墨上场。
　　任寰宇握着发烫的手机，连在手机上的充电宝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他微微举高一点，对准台上的梁墨。
　　梁墨上台鞠躬，转身坐下演奏，一曲一曲，最终演奏结束。
　　他起身鞠躬谢幕，台下掌声轰鸣，任寰宇盯着屏幕里的评委们。没有人起身，但6位评委都在点头鼓掌，任寰宇想，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