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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八章 两心隙（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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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姑娘，我已经帮你将水缸里的水打满了，你不是说要做桂花糕吗，我现在去后园采些新鲜桂花回来。”
“不用麻烦了，冷公子，我每天也没什么事，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的。”
“不麻烦不麻烦，这些粗活本就不是上官姑娘该干的，我多做一些，你就能轻松一些。”
冷三星说完人就消失了，上官心心只能一个人立在院子里叹气。
自从轩辕一扬带着夏北辰开始巡视心魔峰，心魔峰变得很安静，再也没有发生鬼魅吸血事件，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大意，依旧每日卯时出发，酉时回返，七天里无一日停歇。
岛上居民看在眼里多少也生出几分信任和感激，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眼见生活貌似平静下来，而轩辕一扬待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夏瑶琪暗自替她着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表哥弄到这里，整天帮她殷勤做事，任她怎么劝说就是不离开。
她自然明白夏瑶琪的心思，只是看着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的轩辕一扬，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实在是说不上好受还是不好受。
冷三星摘了一小筐桂花拿到石桌上开始细致整理，上官心心坐在对面跟着他一边整理一边淡淡道：“听说冷公子家中药铺也很繁忙，着实没有必要在这里耽误工夫，冷公子不必为难，我自会跟琪儿交代。”
冷三星刚过弱冠之年，长得浓眉大眼，一看便是纯善宽厚之人，笑得坦然又爽朗：“我这个人虽然笨了一些却并不傻，一开始的确是受不住琪儿威逼利诱勉为其难来的，不过如今我倒是挺开心的。”
见上官心心愣了愣，冷三星急忙笑着解释：“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姑娘这般清雅绝俗之人，也只有轩辕公子那般人物方可为良配，我断断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心。我的意思是琪儿向来拒我于千里之外，如今倒是为了姑娘花尽心思来求我，我反倒觉得是姑娘帮了我。”
上官心心垂眸欣慰浅笑：“日后有公子照顾琪儿，我便安心了。”
冷三星眸子里染了几分喜悦，将整理好的干净桂花推到她面前：“今天的桂花糕多少也有我的一份劳苦，姑娘能不能给我留一盘？”
上官心心点头：“自然，这些桂花够我做很多桂花糕了。”
冷三星起身道：“那傍晚时分我来取桂花糕，这会儿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言罢，不等她说话人又消失了，上官心心只能叹气。
晚饭做了很多好吃的，原本以为夏瑶琪也会过来吃饭，不想前面药铺太忙，夏北辰回来之后都没来得及休息，便开始帮姐姐照顾病人。
上官心心也是无法，因为岛上居民都对她心存芥蒂，她只能留在后方，便在饭前先分出夏家姐弟的饭菜放在一个食盒里，又特意留出一盘桂花糕单独放在另一个食盒里。
轩辕一扬淡淡瞟了一眼那盘特殊的桂花糕，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什么都没说。
夜幕悄悄降临，轩辕一扬吃完饭就回房休息去了，上官心心正准备去前面送饭，却见冷三星拎着一个装满果子的小竹筐走了进来，笑问：“姑娘，说好留给我的桂花糕不会忘了吧。”
上官心心忙将装在食盒里的桂花糕递给他：“答应的事情怎敢忘记，厨艺不佳，还望冷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冷三星小心接过食盒，笑意清爽：“姑娘心思玲珑，厨艺怎会不佳，得以品尝姑娘亲手所制糕点，着实在下三生有幸。”然后将手里的小竹筐轻轻送到她面前：“姑娘昨日随口说喜欢吃新鲜的梅子，这些是我白日里特意去山上采的，我尝过，酸脆适中，微微有些苦涩，不过不影响口感，若是姑娘喜欢吃，过几日我再去采。”
上官心心不由得愣住，愣愣接过小竹筐，看着满满一竹筐饱满翠绿的青梅，怔怔道：“多谢冷公子，不过……”
冷三星却将桌上另一个食盒一并接了过去，紧接着道：“这个是给琪儿准备的晚饭吧，我顺便送过去吧。”
不等她说话，冷三星又飘然远去了。
上官心心抱着一竹筐青梅在昏暗暮色里愣了半晌，一些极为久远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片一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记忆片段。
铺满灿然夕阳的房间里，英俊绝伦的玉白锦衣男子，垂眸凝着坐在桌前默默饮茶一言不发的她，笑得温柔又谨慎：“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没消气啊？”
她始终不说话，他似没办法了，咬了咬牙，问：“那你说，我要怎样做你才能消气？”
她又默默饮了片刻，视线一寸一寸缓慢移到他的面上，声音淡淡的：“青梅。”
他不禁蹙眉：“青梅？你想吃？”
她眼角微微挑了一下：“嗯。”
他似愈发不解：“可是，不好吃啊，而且现在这个季节哪有什么青梅，花园梅林里的梅子都发黄了。”
她眼睫微垂：“那就黄梅吧，你去采一些回来。”
他星目里光影流转，单膝蹲在她身前看着她，温柔笑道：“可是……真的不好吃啊。”
她目光一凛：“用你管。”
他似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只能任劳任怨地闪身出去，不过片刻工夫，六颗犹带着水珠的圆润饱满的黄梅出现在桌上。
她仍旧不说话，只是边饮茶边淡淡瞟了他一眼。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问道：“是不是我都吃了，你就不生我的气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得到答案，目光慢慢转向桌上的梅子，带了点儿视死如归的意味，毅然决然拿起一颗咬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像似瞬间石化了一样，半晌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璀璨的星目里开始浮动着一波又一波水光，极慢、极慢地，变成一汪幽幽深潭。
她明明想笑却极力忍着，忍得煞是难受。
斑驳的夕阳光辉穿过雕花西窗，镂空的梅花映在他玉白的衣衫上，他终于有了反应，开始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缓慢下咽，之后便一颗一颗黄梅吃下去，口中传来清脆的响声，神情悠然享受，竟像在品味着甘甜饴糖似的。
她静静瞧着不免生出一丝错觉，难不成他吃的不是酸涩的梅子，而是甘甜的杏子不成，他明明说过自己不能食酸，怎么吃得这么怡然自得啊，弄得她都想拿起一颗梅子尝尝味道了。
但是不管怎样，人家已经照做了，说话算话，面对着桌上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六枚梅子核，她只能说一句：“算了，此页揭过，下不为例。”
立在昏黄暮色里的上官心心眼圈一点一点泛红，那是他们初降凡界时发生的事情，如今想起竟好似一场久远的幻梦。
亦是从那时开始，她爱上了梅子，无论多么酸苦的梅子，在她口中都是酸酸甜甜怡人可口的，直至如今，都不曾改变。
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满满一竹筐饱满翠绿的青梅，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转身正准备回房间，竟一头撞进一人怀里，吓得她急忙倒退一步，面色瞬间就白了，颤颤唤了声：“一扬……”
轩辕一扬的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整个人都是一副山雨欲来的阴翳模样，一字一句，沉沉低问：“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会拒绝别人？”
上官心心愣了愣，然后怔怔摇头，眸子里一点一点沁出水光：“不是的，我没有……”
轩辕一扬语声更冷：“只要对你好，你便不会拒绝是吗？”
上官心心神色间一片惶恐，泪水顺着苍白面庞滚滚滑落，小心翼翼去抓他手腕：“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他却像似再也不想看她，狠狠拂开她手腕，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她惶然四顾，抱着小竹筐趔趄着坐在石凳上，无声垂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瑶琪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柔声道：“发什么呆呀，我将浴汤都准备好了，快去沐浴啊，一会儿水该凉了。”
上官心心依旧不动不言，夏瑶琪索性将她扯到房间里的浴桶前：“难不成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上官心心终于有了点儿反应，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夏瑶琪叹气：“快洗哦，水凉了会受寒的。”
上官心心点了点头，夏瑶琪便出去了。
房间里烛火朦胧，水气氤氲。
上官心心闭着双眼躺在浴桶里，眼角隐约现出斑驳的泪痕。
她已经辨不清心里的滋味，她可以承受他对她的种种冷淡，她愿意用时间去化解他的冷淡，可是却无法承受她在他的心里变得不堪，他真的，是那样想她的吗？
不会的，他说的一定是气话，他不会那样想她的，不会的！
思绪混乱间，只听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浴汤里，水花尽数溅在面庞上，她下意识睁开双眼，顿时忍不住尖叫一声：“啊——”
氤氲水气里，一条碧油油的青蛇，蜿蜿蜒蜒自浴汤里翘起头来，摇摇晃晃吐着信子，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上官心心完全没有防备，不由得有些惊慌，主要问题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她虽然是医者，但最是讨厌这种软体动物，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坚决不会亲自触摸。
此时虽然看似应该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但是她毕竟还有别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有别的选择，因为本该横着挡在浴桶前的屏风，此时竟竖着摆在轩窗前，根本就没有起到一个屏风该起的作用。
而她推断片刻之后一定会有人冲进来，所以电光石火间摸起身畔矮凳上的衣裙，裹住身子飞出浴桶，却不料脚底湿滑一时站立不稳，整个人直接在光滑的地板上狼狈跌倒，脚腕刚巧磕到桌角，痛得她一阵吸冷气。
下一瞬，房门猛地被人推开，轩辕一扬见到室内情况愣了一下，急忙关上房门，挥袖卷起床上锦被迅速裹住她的身子，她焦灼提醒：“蛇，浴桶里有蛇！”
轩辕一扬也不急着对付蛇，只是将她抱到床上，随手自衣袖里摸出一枚铜钱弹出去，那浴桶里嘶嘶的声音便消失了。
上官心心被他用被子裹得太紧，有些不舒服，下意识伸了伸腿痛得低呼一声，轩辕一扬忙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上官心心吸了口气：“脚踝疼。”
轩辕一扬借着昏黄烛火，看向刚好露在锦被之外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星目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忙移开视线，低低问：“哪只脚？”
上官心心声音小小的：“右脚。”
轩辕一扬持灯照着，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右脚，道：“还好未伤及骨头，不过多少有些扭伤，还是要抹些止痛化瘀的药膏才行。”说着便去药箱里翻了一瓶止痛化瘀的药膏出来，坐在床边小心轻柔地为她擦药。
她本想说自己可以，斟酌再斟酌到底没说出口。
室内静谧，烛火朦胧，这一刻似乎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让她感到温馨的时刻。
他擦了一会儿药，抬头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长发，便将药收了，取了方巾过来，然后坐在床边将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她，揽进怀里擦拭头发，擦到不滴水，便用方巾包住潮湿的头发缓缓催动内力烘干。
上官心心埋在他肩头，声音软软的：“你不要浪费内力了，过一会儿就干了。”
轩辕一扬的嗓音难得没有一丝冷意：“浪费不了多少，若是困了便先睡，头发干了我自会离开。”
上官心心暗暗咬牙，这种情形她能睡得着才怪，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清爽气息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被水气氤氲的嫣然面庞愈发殷红娇艳，拼尽全力平缓气息趴在他肩头，小声解释：“一扬，冷公子的事情是琪儿胡闹罢了。”
轩辕一扬静默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
上官心心听着他那样风轻云淡的三个字，顿时委屈得受不住了，泪水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跌落在他肩头，静谧夜色里啪嗒啪嗒的声音格外清晰。
轩辕一扬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扶起她的身子，星目里泛出难掩的心疼自责，修长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滴，轻声道：“我跟你道歉，不哭了好不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怔怔看着他，咬着唇默默掉眼泪，目光里三分抱怨，七分委屈，却终究遮不住那十分的似水柔情。
迷蒙烛光跳动闪烁，似点亮了潜藏在他深邃星目里的一颗又一颗灿烂星子，他修长手指温柔地轻触她清淡细长的眉，浓密纤长的睫，精致挺翘的琼鼻，最终颤巍巍落在她不点而朱的樱唇上。
她下意识松开轻咬的唇，被咬得发白的地方迅速充满血色，饱满樱唇娇艳|欲滴得让人目眩。
他的璀璨星目里顷刻间弥漫熊熊火光，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愣愣的，一时间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在她的唇上温柔又霸道地啃噬吮|吸着，流连了片刻，似乎不满于她的牙关紧闭，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她下意识吃痛低呼，他便趁其不备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贪婪掠夺她的每一寸甜美气息。
想起重逢以来他对她的种种冷落忽视，她竟从未再敢奢求会有此时这般温存的时刻，甜蜜之中不禁泛出丝丝酸楚，并且越泛越多，到底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他托在她嫣红腮边的修长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泪滴，整个人猛地一怔，一点一点睁开双眸离开她的唇，燃着熊熊烈火的星目转瞬变成漆黑深渊，将她放倒在床上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到底怎么了，抑着哭腔低唤一声：“一扬……”
可是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烁烁烛火恍若瞬间灰暗得没有一丝光亮，她只能慢慢蜷缩在被子里，痛得不能自已地低低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