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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魇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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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我实在是……”沈烟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公子不必自责,玉簌心甘情愿的。”
沈烟抬手扫落玉簌头上飘落的雪花,再未开口说话。
眼见着要黑了,天还没有放晴的意思,二人望着雪中飘摇的红梅,皆陷入沉思。
傍晚,雪小了些,玉簌踮起脚尖掐了枝头的几朵红梅,扭着纤腰进屋去了。
沈烟抖了抖鹤氅上成片的雪花,又在雪中站立良久。
明天就是终审的日子,距离被逐出宫已经五个多月,他还是会被噩梦惊醒,念秋慈那张阴森的脸孔就像一个时刻窥视他内心的恶魔,缠绕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明天,那张带着嘲讽戏谑的表情的脸孔,又要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公子,饭煮熟了。”玉簌在门口说完,又到灶间去忙碌了。
他转过身,虽是夜晚,大地却银白一片,就算不用灯笼照路,也看得清楚前路,他没有另辟蹊径,踩着玉簌留下的浅浅的脚印一步步向堂屋走去。
院落不大,只有正中间一间堂屋略宽敞些,东西各设两间小厢房,是沈烟和玉簌二人各自的寝卧。
在这里待了四五个月,郁王只来过一次,这期间沈烟又无故昏厥了四五次,找来郎中,也是同样的话,风疾可能导致瘫痪,除了吃药暂缓病情外,别无他法,只能等死。
沈烟进到屋里,玉簌已经摆好两菜一汤,元子当然必不可少,浓稠的汤汁浇在元子上,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点点光芒,看了甚是喜人。
“去取酒来。”沈烟拿筷子夹了口元子,想起现世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觉悲恸起来。
“可是公子的病……”
“无碍,终究是要死的,喝一杯没什么大不了。”
玉簌见他低着头,有些消沉,猜测他在为明日进宫的事伤怀,便起身去温酒。
酒温好,玉簌取了蓝瓷深杯一只,轻轻推到他面前,他刚提壶倒酒饮了几杯,便听得院门外响动,玉簌去院里开门。
过了会儿,只见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穿着紫色鹤氅,带着两个人冒雪走进来,沈烟瞧着来人有些恍惚。待来人将遮在头上的伞拿开,沈烟忙起身行礼,来人竟是郁王念景之。
念景之瞥了桌上的酒杯一眼,笑道:“沈公子好雅兴。”
“不知郁王前来,草民有失远迎。”沈烟满脸抱歉。
“难得来一趟,本王与你喝几杯。”
玉簌早已取来酒杯,郁王在玉簌的位置上坐下,端起酒杯举到半空,朗声道:“今晚算是本王为你践行。”
沈烟也举起斟满酒的酒杯,与念景之对饮。
念景之对沈烟的病情所知甚少,沈烟对自己当初昏倒在大街上的事只搪塞了几句,所以念景之并无其他顾虑,与他开怀畅饮起来。
夜深了,郁王才带着侍从离去,沈烟只简单洗漱了下,便回屋里昏昏沉沉躺下了。
刚熄灯,他就做起了梦。
梦中,念秋慈掐着他的脖子,瞪着两只漆黑的眼珠子咬牙切齿:“你知道你那天伤的是什么人?他可是尽心伺候过我母后的人,我母后死后,在这宫中,朕只信他。”
“陛下,太后不就是您的母后?您一定是糊涂了,太后并没有死。”
他说完这话,念秋慈掐他脖子的手愈发狠了,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耳边却清晰的传来念秋慈狠厉的声音:“朕的母后早死了!”
“公子……公子……”
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滚滚滑落,沈烟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动了他。
他悠悠醒转过来,眼前是厚重的黑色帷幔,他伸手扯开帷幔,一片雪白的窗户纸映入眼帘。
耳边依旧是急切的拍门声,棕色的门板连带着整个窗户震颤起来,他又低头看了看身下揉皱的床铺,才确信是个梦。
这样的梦并不是第一次。
可他在宫中三年,念秋慈从未与他讲过这些话,只说那个太监是跟随他多年的宫人,谁胆敢伤他,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至于当今太后,在宫中那会儿从未听说过关于太后什么风言风语,应该是君王生母。可他为什么总会梦到这种类似的梦,实在想不通。
“公子,该洗漱了,待会儿还得去宫中候着呢。”玉簌银铃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嗯。”沈烟应了声,掀起被子下了床,起身披了件外衣开了门,寒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吹入,冷的他直打哆嗦。
“公子,郁王特地差人做的衣袍,衣料是上好的锦缎。”玉簌两手端着的托盘里,盛着一套精美的御寒衣袍,这是富贵人家才穿的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