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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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溯舟没有再让江砚帮忙收拾行李箱。
他毕竟已经知道该怎样收拾了。
江砚也没去看他收行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在发呆。
他越想那一天就越觉得懊悔，不明白自己怎么敢那样去吓溯舟。
溯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他不清楚吗？那些伤疤曾经让溯舟多疼，他没亲眼见过吗？好不容易溯舟慢慢变得开朗了，胆子大些了，敢对他提要求，敢主动接近他了，他究竟在做什么……江砚觉得很该穿越回去那一天把烟头往自己身上来一下。
他叹了这些天以来的不知第多少口气，把头在书桌上撞了撞。
等把溯舟送去了江墨家，他得重新去联系以前的心理医生，他早就该去，很难相信自己直到现在才决定这件事。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但是这回溯舟没有像先前那样敲了门就自己开门进来，只是在外面安静地等待。
江砚心里堵得慌，他起身过去自己开了门，溯舟站在门外对他说：“行李……收拾好了。”
他慢慢地问：“我什么时候走呢？”
江砚说：“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溯舟听到这话，眼神好像黯淡了一些：“嗯……好。”
江砚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怎么了？”
溯舟摇了摇头：“没什么。”
居然好像无话可说。
江砚又一次为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后悔得要命。
这时候的寂静是极其僵硬的，江砚感觉自己都要被空气给冻住了，他张了张口：“嗯……”
溯舟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他突然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出了一个其实好像不该提起的问题，“为什么那天我拿烟吓你你躲都不躲一下。要是我真……万一我发疯了真下手呢。”
溯舟平静的脸色有所变化。
他沉默了很久，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他自己也在思考。江砚等他回答，等得后悔提问的情绪都过去了，等得莫名紧张起来，再等到紧张都要消散——溯舟终于开口了，但是这时江砚的手机响了起来。
溯舟倏然闭上了嘴。
江砚：“……”
他想把电话直接挂了，一看却是徐清，有求于人实在不好挂，只能接起来。
徐清跟他说明天会很早过来接溯舟，让溯舟早点起床。
江砚不懂：“你赶时间就不用过来啊，我送他过去就可以了。”
“是江莘宜听说他要来，特别高兴，吵着要亲自过去接来着，晚一秒钟都不想等。”徐清解释，“就这样吧，没早多少，本来这段时间就都挺早起的。”
挂了电话江砚说：“明天清姐过来接你，要早起，六点半就得起了，行吗？”
溯舟点点头。
“你刚才要说什么？”江砚重提刚才还未得到回答的问题。
溯舟垂着眼问：“那不是惩罚吗？”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心情不好，我想让你开心。”
江砚又有了那种撑不住笑意的感觉，他心头沉沉，故作轻松但其实很无力地说：“哎，我又不是虐待狂。”
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要惩罚你。你没有做错事情。”
溯舟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动作幅度是很小的，但是情绪波动却好像很激烈，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在江砚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平静下来了，说：“那我……回去睡觉了，既然要早起的话。”
溯舟转身走了，江砚靠在门沿，盯着他的背影，没有挪步。他看了半天，以为溯舟就要头也不回地进房间的时候，溯舟突然停住了，转过身来，在走廊没有灯光的暗影处，表情不明地望向他。
溯舟说：“江砚，晚安。”
江砚愣在原地。
虽然那次把溯舟从江墨家接回来后，他就对溯舟说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但溯舟并没有正式地喊过，这是第一次。
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而感到心脏砰然响动，在随之而来的静默当中，真切地感觉到了时间流逝又静止。
江砚当晚几乎整夜都没睡。
他睁着眼睛发呆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勉强有了一点困意，模模糊糊闭上眼睛，感觉一闭眼就又睁开了，发现才五点钟。
不想再硬躺下去了。
江砚在阳台上吹着风站了很久，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他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在走廊上正面碰上了溯舟。
溯舟看见他，像往常一样对他微笑了一下，说早安。但是并不像以前一样乖巧，反倒显得很疲惫。
两个人一起下楼，江砚说我来做早餐吧。溯舟准备进厨房的动作就停住了，他垂下眸，嗯了一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简单的清汤面条摆上桌，溯舟吃了几口，突然问他：“你还愿意……收我的礼物吗？”
江砚被他问得一愣。
溯舟看起来有些紧张：“是手工的，你之前说会喜欢……”
江砚一下子想起来房间里那个小玻璃瓶装的玫瑰花，他心中一悸，笑着说：“当然愿意啊。有礼物要送我吗？”
“嗯，在……”溯舟仿佛松了一口气，低声说：“在我住的房间的床头柜上。”
江砚心里一下子很期待，想现在就上楼去看，但是溯舟又接着恳切地说：“可以等我走了才看吗？”
江砚有些茫然，但还是按捺住心里迫切的渴望，说可以。
他心里直痒，心说到底是什么礼物弄得那么神秘。
吃完了早餐，徐清的车恰好开到外面，江砚送溯舟出去，帮他推了靠在楼梯脚的行李箱。一上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么轻啊。”
溯舟小声说：“不用太多……”
江砚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要多久才能调整回去，说不准溯舟要在江墨家住上好几天，衣服带得不够怎么行。他想停下来让溯舟回去多装几件衣服，但是看到外面徐清的车，又只好作罢，心想反正到时候出钱让江墨家里佣人再给他买几身也就是了，刚好添点新衣服。
走到车子旁边，他顺手把行李箱提进了后备箱里，转身想对溯舟说“上车吧”。一转身看见溯舟正望着他，一对上他视线就微微别过眼去，霎时间什么话都堵在了喉头，莫名说不出口。
他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上……上车吧。”
溯舟点了点头，说：“谢谢。”
他坐到车后座上，江砚瞥见江莘宜也在后座上，歪七扭八地睡得正香。他感觉有点好笑，这小丫头说要来接人，自己睡得都醒不过来……
溯舟没有立刻关门，抬起头仰视着江砚，江砚也望着他，不知为什么，空气好像在此刻静止了。
“哎，”徐清在副驾驶座上拧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干嘛呢，演生离死别？”
二人如梦初醒，江砚后退一步，溯舟低下头，江砚就帮他把车门关上了。
“走了啊！”徐清降下车窗跟他挥了挥手。江砚也笑着挥挥手，司机把车子发动了。
隔着一层窗玻璃，江砚和溯舟对视着，却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看出他眼角一抹微红。隔着玻璃看得实在模糊，江砚心中一惊，不等细看，车子已经开出去了，载着那方玻璃里情绪不明的人。
江砚留在原地，突然觉得很心慌，但是总不可能在这里把徐清叫回来。他站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溯舟说给他在房间里留了礼物，立刻转身往楼上大步走去。
床头柜上是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手串。
他愣愣地把手串拿起来。
十六颗珍珠，被几根纤细的银白色丝线密密串起来。那丝线江砚端详了半天，看出很像溯舟的头发，可是又不太一样，那上面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和平时在溯舟头上看起来不同，倒像是镀了层什么东西上去的。
江砚把那手串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虽然男性很少有带这样的手串的，可是有什么要紧，这是溯舟给他编的……这些珍珠莫非全是溯舟自己的眼泪吗？他把手串戴起来，抬起手腕放在眼前看着。单看这截带着珠串的手腕，大抵旁人会以为这是女孩儿的手了。可是江砚不在乎。这是溯舟给他编的。
溯舟什么时候哭过这么多次？啊，他是流过几次眼泪的，尤其那回在家等他回来、以为自己被丢下的时候，他哭了好久……
这是溯舟的眼泪。溯舟用来给他编了一条手串。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江砚被喜悦冲昏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他突然想到：可是，溯舟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地送他礼物？
他站在溯舟的房间里，放下手来，往四周望了望。看见衣柜时，那个太过轻飘的行李箱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走过去，打开了衣柜的门。
给溯舟添置衣服毕竟只是刚带他回来时的事，那时候买得不算太多，粗略买了十来件，衣柜里一直还是显得空空荡荡的，也正因如此，衣服带走了几件，一目了然。
江砚按着自己的印象，数了数。
溯舟只带走了两套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