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难圆》禹穆

1、chapter1

　　夜凉如水，而魔都华灯初上，正是年轻人夜生活的开始。

　　金碧辉煌的建筑屹立在市中心，霓虹灯光照在建筑上，显得更加恢弘。

　　孟席来上海六年，在这家号称全市最豪华的五星酒店做服务生已有四个年头。

　　今天他是白班。

　　时间到了六点，孟席顺利等到了来交班的同事小吴。

　　小吴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大学生出来兼职的，孟席和他的工作就是清洁酒店房间的卫生。

　　小吴来的时候很开心，嘴里哼着小调，到了地儿还不忘调侃一句孟席：“孟哥，今天可是七夕，晚上回去记得好好陪陪对象。”

　　孟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走之前对正在放置东西的小吴冷声道：“我没有对象。”

　　“啊？”对于自己说了什么一向没有什么记性的小吴对着孟席的那句话深感疑惑。

　　*

　　走在回去的路上，孟席突然想起小吴刚才那句话的前半段“今天可是七夕”。

　　七夕，是他自己的生日。

　　六年没过了。

　　想着回去没什么事，孟席便脚步一拐去了坐落于另一个方向的菜市场。

　　买了一些火锅的食材，孟席又买了一大瓶可乐才回的家。

　　孟席现在住的地儿是与人合租的一室一厅，地址就在某个老旧的居民楼里。

　　六年前孟席在某个电线杆旁看见了合租的广告，便顺着留的地址到了这里。

　　由于合租室友也是个刚来大城市找工作的小年轻，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每个月九百的房租各自平摊。

　　在走过一栋栋高楼大厦后，他走进了隐在黑暗中的一条小道。

　　本来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成了十五分钟。

　　等到了门口，孟席才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了，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室友。

　　没接，孟席又连着打了五个电话。

　　终于，第六个电话过了好一阵被接通，对方的声音响起但微微带着喘气声：“喂，什么事？”

　　尽管对方很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但孟席听出来了对方正在做什么。

　　“嗯，没事，今晚你应该不回来吧，我就锁门了。”

　　“好。”话音刚落，对方就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后，孟席带着那一大袋食材竟不知道能去哪儿了。

　　他来上海六年，除了同事和楼下小卖部老板，就只认识室友一个人，六年来，室友人很好，所以孟席也把他划归与自己的朋友一类。

　　现在正是饭点的时候，孟席不知道手里的食材不放冰箱里一晚会不会坏，但为了省钱，他还是把可乐藏了起来，把食材提着重新出了门。

　　他打算返回工作的酒店去拿钥匙。

　　到酒店大门时，他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R8静静地停在一旁，但他没多想便跨进了酒店大门。

　　孟席走的步调很快，但他没想到就在他快要跨进酒店后台时，一道男声响起。

　　“孟席！”

　　孟席不明就里地顺着声源看去。

　　前台处有三个穿着西装男人，一个就是喊住他的人，叫季朝，另一个扶着一个喝醉的人，扶人的他不认识，但被扶的人，他……

　　下一瞬，孟席直接忽视季朝，跑向了后台的员工储物间。

　　直到坐在椅子上好一会了，孟席才从见到三人的震撼中缓过来。

　　尽管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但他认出来了，喝醉的人是顾衍，一旁站着的季朝就更加佐证了这个事实。

　　只是，不应该啊？

　　顾衍不应该在上海，他应该在北京才对。

　　震惊过后，那些藏在内心深处里的记忆开始向他涌来。

　　孟席在储物间坐了很久，直到小吴有事来储物间。

　　“你怎么哭了？你不是交完班就走的吗？”小吴一进来就看到孟席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两行清泪无声地流。

　　“没事。回家后忘带钥匙了，回来取钥匙。”孟席回答得很镇定。

　　“哦。那我走了。”小吴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后，孟席才出得门。

　　没想到，在大门口被季朝拦下了。

　　季朝生性就是一个痞子，仗着好看的皮囊和家世，谈了不知多少任女朋友，分时也会很爽快。

　　今天本来是陪着顾衍来出差的，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孟席了。

　　季朝知道孟席和顾衍之间的事，也知道他俩分了之后的这六年来顾衍过得是有多不如意。

　　于是他一时冲动拦下孟席，开口便是夹枪带炮的。

　　“哼，我说你也是脸皮厚，居然还敢跟到这里来？”

　　“什么？”

　　孟席没听懂他的话，他就只是回来取个钥匙而已，怎么就脸皮厚了？

　　季朝比孟席高半个头，听到孟席的回答后不屑地笑了，“你以为装傻充愣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怎么？是那人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你又腆着个脸想来找顾衍复合？”

　　“不是。我没想到会见到他。”孟席不知道，他回答时提着菜的手已经握紧到指甲嵌到手掌心的肉里面了。

　　他太需要冷静了，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季朝误会，索性直接走人。

　　季朝没拦他，只是在背后刺了他一声：“有骨气就被别来找顾衍，顾家现在不必你家差，收起你那可笑的少爷脾气。”

　　孟席最终还是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家里。

　　回去后，他半点没耽搁地开始忙活着切配菜、煮火锅。

　　终于，一个小时候，火锅开了，但孟席往里面加了肉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忙碌后的空闲本来是他最期望的，结果现在却让他感到空前的难受。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停下来，脑子里就想到六年前的种种。

　　最终，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疲惫的女声：“小孟啊，生日快乐啊。”

　　听到妈妈的话，孟席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嗯，你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自己。你在公司里可不要多与人起冲突，那儿不是咱家的，你可别撒野了。”

　　“知道了，妈。那我挂了。”

　　“好。”

　　直到母子俩的电话结束，孟席都没能说出那句话：

　　妈，我见到顾衍了……

　　。。

　　第二天，孟席如往常一般去工作。

　　今天退房的人有点多，他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工作，下午三点了，才堪堪打扫完一层。

　　扫完一层后，孟席推着清扫工具等电梯，准备扫上一层。

　　但电梯门开的时候，孟席愣住了。

　　里面站着的赫然就是顾衍他们，顾衍站在中间，孟席就这样与顾衍猝然对视。

　　顾衍比六年前长得更硬朗了，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很乖的学生头，额间的发丝被他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面，剑眉之下的双眼神采奕奕，挺拔的山根下是殷红的嘴唇。

　　那一刻，孟席庆幸自己工作时全副武装，从头到尾只漏了一双眼睛出来。

　　三人没认出他来，但看见孟席手里的家伙后都不同程度上皱眉。

　　皱眉最深的那个人，孟席并不认识，是那个人先站了一步出来，打量了一下那些清扫工具的体积后才开口：“电梯一共才那么大点空间，你进来后就没地方放那些东西了，不如，你走下一趟吧。”

　　孟席连忙拉着清洁工具退了一步，微微鞠躬给三人道了歉，“不好意思。”

　　那人也没含糊，立马就按下电梯里按钮。

　　孟席低着头，直到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才拾起勇气又看了一眼顾衍。

　　六年，再见已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