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昼时

17、新年

　　得益于璃桐倾囊相授，秦熙的成绩在初二突飞猛进，期末考直接爬上了年纪第一，胆小不敢惹事的小透明，逐渐被人看见。
　　老师建议她暑假去考跳级考试。如果成功通过，那九月开学直接入读高中。
　　她的人生轨迹将会比同年龄层的人，走得更快，暂时性的走得更远。
　　面对这跟橄榄枝，她的回应是——
　　果断的答应。
　　大约半年前父母的离开，还有这段时间在璃府的生活告诉了她一个道理。
　　人的一生只能靠自己，而她也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人生阅历是一个求多不求少的资本。
　　况且，不为自己，她也要为璃阿姨他们想想吧。
　　她终究是一个外人，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这份恩善，她要快点还清。

　　八月盛夏，她比平常人早了两周去学校，参加跳级考试。
　　有靠山协助，走路自然会顺畅点。
　　几天后，她收到来自学校的消息。
　　她成功以中上游的成绩，跳级考上高一。
　　当日晚上，璃桐给她庆祝了一番，明明到头来也只会有他们三人，却把所有仪式都做全。
　　蛋糕，游戏，贺词，她还趁着家里的工人们不在，偷偷给自己灌了一瓶红酒。
　　偌大的豪宅，热热闹闹。
　　给秦熙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回忆。
　　或许是一瓶红酒的威力，璃桐很快便撑不住倒下，脸颊泛着红，倒在了沙发上。
　　那时已经是深夜，博延趁着大宅内所有人都已经休息，把她带到后花园。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备考，两人交流甚少，为数不多的交谈也是围绕在学习上。
　　他很久没有看见她像今天笑得这么开心了。
　　秦熙跟在他身后：“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
　　“习惯了晚睡，还不困。”
　　“哦。”她走到一边，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只见，少年稍微弯腰，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两只仙女棒，将其中一只递到她手上，另外一只，握在掌心里：“拿好。”
　　“这么晚叫我出来，就是玩仙女棒？”
　　博延没有立刻回话，抿着唇，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
　　啪——的一下，明亮的火在夜里出现，她手里的仙女棒被点上火，亮了起来。
　　“我习惯了晚睡，还不困。你这段时间备考，应该也习惯了晚睡。”他低声道：“我们可以聊天。”
　　“随便。”
　　两人坐在草地上，也不嫌脏，无聊的四处张望。
　　一股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四周。
　　博延观察了她一段时间，一只手摁住草地，主动打破寂静的氛围：“跳级考试难吗？”
　　“还好，但我不算考得好。”
　　“初二的话，考得算很好了。”他客气地接下。
　　两人都是属于比较腼腆，内向的性格，没说几句，气氛便已经变回先前般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熙倏地开口：“博延。”
　　“你说。”
　　“你觉得人要循规蹈矩好，还是力争上游好？”
　　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呼了一口气，把仙女棒上的火吹熄。
　　博延：“后悔跳级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后悔。”
　　这是她亲自争取回来的机会，她自然没有后悔。
　　她眉头微蹙，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我只是觉得，所有事情都变快了。”
　　跳级代表的不仅仅是优秀，还有会比同一年出生的大部分人早一年毕业，早一年找工作，接触这个社会。
　　她的人生将会比他人快上一年。
　　这不是坏事，但好像也不是好事......
　　博延转头看向她，身体往她那边挪了一下，粗糙的草摩擦皮肤。
　　他伸手，把她的仙女棒拿走，吹熄。
　　光亮在一瞬间消失，只留下了在空中的一缕烟。
　　博延：“我没跳过级，但我从小就帮着家里人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也算是接触社会，我觉得这种感受应该和你现在是一样的。
　　“在过去，我也曾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比别人早了许多。别人还在玩乐的时候，我已经被逼着学会记账本，用电脑帮忙记录会议情况。做着一些根本不应该由我做的事情。
　　“可是后来我又想，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应该，或者属于？这一切都是由自己去定。比我小而接触这些事情早的人有很多，而我在他们之间，也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存在。
　　“所以，我觉得无论经历了什么，决定了就不要回头，人的所有界限都是由自己定下的。比别人先走几步没有坏处，如果遇到困难，走错路了，那就把站在身后，而又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带走。”
　　没有人能决定我们，而我们也应该因为自己优秀，为他人栽树乘凉。
　　秦熙很认真地听他把话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博延认真说话时，总是会带着一种哲理的感觉。
　　会让人下意识把他说的话全部认真听完。
　　从他口里的一字一句中，她听出了少年一种向往自由，不向现实弯腰的态度。
　　从前画下的问号，这一晚终于得到了答案。
　　博延，他就该众星捧月。

　　一年匆匆而过，她大了一岁，很快便到了新一年。
　　大年初一，大街小巷一片红。
　　璃阿姨从工作中抽身，终于回来了一趟。暑假时她曾回来过一次，但没多久便又离开了。秦熙没特意追问家里的状况，有些事情，或许她早该认清。
　　她换上璃桐给她买的新衣服，简单和宅内所有人都道了声“新年快乐”。
　　倏然，门铃响起，她主动前去开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样貌很陌生，但五官精致且像是带着攻击性。
　　“你好。”她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远处的博延看见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走向她。
　　“妈？”他看见那位女人的长相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方泳樊摘下墨镜，口红颜色很深，给人一种莫名的威严：“不欢迎我？”
　　“不是，你先进来。”
　　他把只打开了一半的门彻底打开，让她先进来，然后主动介绍：“妈妈，这个是秦熙。”
　　“阿姨好，新年快乐.......”
　　“嗯，我有听夜艺提起过你。”她冷冷地回道，随手从手袋里拿出一对红包，放到她手上：“新年快乐。”
　　而后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掩盖的贵妇气息。
　　贵客来临，宅内的工人立刻把这消息传到夜艺耳里。
　　不知是不是贵妇之间的共识，她穿着一身金丝银线，夸张夺目的从楼上走下来。
　　其程度丝毫不失方泳樊入门时那一瞬间。
　　都是打拼事业的女强人，见面的机会很少，看见好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略略上扬。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夜艺走到他们旁边，优雅地坐下。
　　方泳樊喝了口茶，视线掠过博延，说话不慢不快：“谁让我儿子呆在你家，不肯回来。”
　　“那你自己问他，我可无所谓，有人给璃桐作伴，我很满意。”
　　两人简单闲聊了一下，话题大致都是围绕在各自都孩子，近况，秦熙一个外人听着属实乏味。
　　北峰的上流社会一直有一个传统，每逢大年初一必须聚到一起，所有名门望族一起吃团年饭。
　　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开席的时间，两位大人不急不慌地起身。
　　嘴里还说着过去往事，聊得欢快。
　　他们分了两辆车，大人一辆，小孩一辆，动身前往目的地。

　　车程里，秦熙终于放松了一点点，她不太喜欢热闹，对过年这种环境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全单照收。
　　她看向窗户，忽然回想起去年的新年，她还在和奶奶一起过。
　　也不知道一年没见，她老人家怎么样。
　　只要在思考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快，包括这段路程。
　　于秦熙而言，从她想起奶奶时那一刻起，一切就变得好像是一瞬间。
　　他们转瞬就到了。
　　夜艺和方泳樊是故意迟来的，她们就是要给这个不成文，毫无逻辑的规矩一个下马威。一行人走进宴会厅，捧杯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可当站在前头那两位女人出现时，这些声音都停了下来。
　　服务员带路，他们在最中央的空桌坐下，位置相当得惹人注目。
　　夜艺见他们三人有点拘谨，似乎不太能放开，一句话都没说，大手一挥，道：“都坐下吧，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拜年就待会再来，不用拘谨，当普通吃饭，四周的都是路人就行。”
　　听见这话的豪门们：路人？
　　“秦熙，”她仰了仰下巴，“不用害怕，坐下吃饭吧。”
　　她不知所措地拉开椅子，回道：“好的阿姨。”
　　却迟迟没有坐下，四周的人都还站着，她一个晚辈坐下，似乎不太礼貌。
　　结果，下一秒，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便把她摁了下去。
　　博延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她旁边，说：“别看了，要看就看菜，或者看我。”
　　四周喧嚣不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