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1181

1、榆城1

　　此时人间正是春季。
　　春间的景色望去尽是青柳绿水，以美景而闻名的榆城，各色的布偶被摆在展台上，说书人摇头晃脑的演说:“自此之后，这榆偶就意寓这平平安安...”
　　很多人熙熙攘攘，都向着一个方向赶去。嘈杂声钻进耳朵里，宋言觉得吵。
　　那个方向矗立着一座高塔，名为常明。常明塔从上而下能俯瞰整座榆城，不少人慕名而来。
　　有人说，常明塔是自由的象征，令无数人向往。
　　但不包括宋言。
　　宋言立在柳前，对云罹登塔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云罹站在宋言两步远的地方，他望向塔顶，又回头看向宋言，说道:“以前总听霄南说起这里，说常明塔上的风景好，值得一观。”
　　宋言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真的不去看看吗？”云罹又问他。
　　“不去。”
　　闹别扭的小孩最不好哄了，云罹叹了口气。
　　以前都是拿仙庭的糕点赔罪，眼下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三百年对于在仙庭的云罹来说只有三百天，而对于宋言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
　　宋言在鬼庙碰见云罹的时候，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委屈，难过还是生气，欣喜还是错愕。或许都有。
　　怨大过了所有情绪。
　　云罹把自己化成了孩童的模样，但宋言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他了。
　　他说真身太过招摇，但宋言觉得另有隐情，可他猜不透云罹的心思。
　　也是，他怎么可能猜得到修无情道的人心思。
　　“唉，不是故意把你放人间这么久的，仙庭有事拌住了脚，抱歉，宋言。”云罹抬头看着宋言。
　　宋言喉结滚动，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病，面子真够大的，能让神仙给自己道歉。
　　云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这样的妖能上的了仙庭，就是云罹莫大的宠爱。
　　“原谅我吗？”
　　“嗯。”
　　云罹笑笑说:“随便逛逛吧，难得能有这样的时候。”
　　他们往着溪流的反向而行。
　　云罹走在他前面，宋言的目光始终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但他突然停住脚步，猛得回头。他敏锐的觉察到有人在跟着他们。
　　但那道目光又很快消失。
　　他看着在前头走的云罹，确信云罹没有感觉到。
　　云罹受伤了。
　　他啧了一声，追了上去。
　　近了，云罹这才似有所感的回头。
　　“宋...”
　　“这三百年你去做什么了？”宋言脸色很差，云罹对上他审视般的目光，回答说:“能做什么啊，做神仙啊。”
　　宋言没说话，盯得云罹发毛。
　　“喂小锦小鲤，喝茶聊天...”云罹清点着自己常做的事。
　　“不是这些，是其他的事。”宋言冷声问。
　　越大越难糊弄，霄南就算了，宋言也这样，云罹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
　　怎么一个两个大了就喜欢管人。
　　“真没做什么。”
　　“你受伤了。”宋言低声说。
　　云罹算是默认了，他心里正琢磨是哪个地方露馅了，显然宋言就不想让他想清楚。
　　云罹移开话题:“那里有榆偶，是榆城的传统。”
　　沉默的宋言垂眸看他，他压根没心思再逛下去。
　　“这位小兄弟懂得好多啊。”这道声音引得宋言抬头看向来人。
　　余则阳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弯腰递给云罹，说道:“聪明的奖励。”
　　本来是不该接的，但云罹想想，左右下了毒也吃不死神仙，况且他现在还是一介孩童的形象，便准备接过。
　　“不可以。”宋言冷不丁的出声，把云罹吓了一跳。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拿。”
　　递葫芦的余则阳愣住了，他直起身，“是我唐突了。”
　　余则阳深吸一口气，说:“我姓余名则阳，是位剑修。兄台，你呢？”
　　余则阳还在等着宋言的答复。
　　沉默的几瞬，宋言就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余则阳有些尴尬，宋言果真不是什么善茬，他僵在原地。直到云罹拽了拽宋言的衣角，宋言瞥了云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吐出两个字:“宋言。”
　　云罹补充说:“他是个符修。”
　　宋言瞥了云罹一眼。
　　“这样。”余则阳绽开笑，又把糖葫芦递到云罹跟前:“好了，现在，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
　　宋言:“......”
　　云罹接过糖葫芦，“多谢。”
　　上头传来不满的啧声。
　　“真乖。”余则阳夸道，他对上宋言那双警惕的眼睛，笑着说:“宋兄台，我又不是拐小孩的，别这么有敌意嘛。”
　　“嗯。”
　　余则阳有些尴尬，好在云罹比较好相处。
　　“你一个人来玩吗？”
　　“不是，我和我搭档一起来的，他自己先跑了，就留我一个人待着。”余则阳停了停说:“不过，也不是来玩的，是来也夜猎的。”
　　“话说，你们也是来榆城夜猎的吗？”余则阳问。
　　云罹抬头问:“什么夜猎？”
　　余则阳解释道:“就是抓鬼怪的夜猎啊，不过小孩子不能参与的哦。”
　　云罹闭了嘴，算是白问。
　　“猎什么？”宋言将双臂交叠在胸前，冷冷的开口。
　　余则阳有些震惊，“我以为像兄台这样的修士来榆城都是为了夜猎呢，想来是我误会了。”
　　宋言回答:“我只是陪他来逛一逛的。”
　　夜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有神仙就自然有修士，神仙不灭的妖魔鬼怪，大部分都是交给修士，这就叫猎。
　　“猎偶鬼啊。”余则阳说
　　宋言说:“据我所知，偶鬼很早就被封印了。”
　　“往昔塔有一座坍塌了，阵法也就失效了，偶鬼出来作祟，所以才需要召集大量修士夜猎。”余则阳解释道:“四座往昔塔是整个阵法重要的眼，缺一不可。”
　　“但是偶鬼狡猾，眼下一众修士已经停留四十七日了未将其封印。”
　　宋言耐心的听他讲完，然后挑明道:“所以...你要我入伙。”
　　余则阳坦然应:“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样榆城人民才能安心。”
　　这次夜猎的榆鬼等级不凡，游人旅客大多都是修士打扮，明显就是冲着这个榆鬼来的。
　　“宋兄台是妖又是修士，能力在我们之上，所以才想找你结个伴。奖品丰厚，我们三人可以平分。”
　　余则阳深吸一口气:“当然，如果宋兄台不结伴也没关系的。”
　　“我想去看夜猎。”云罹抬头说，宋言脸黑下来。
　　云罹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小孩子不可以去。”宋言说。
　　“那兄台你这是答应了？”余则阳问。
　　宋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