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定量还是定性》幻兮泉

12、天使男孩

　　那一天是那年春天最美好的一天，艾瑾本来去医院看望生病的穆熙，出来后，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在草地上笨拙的练着跳舞的动作，因为不熟练，动作不协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艾瑾离得近，就上前扶起他。
　　“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男孩起身，艾瑾才发现男孩长得真漂亮，真的就如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眼睛竟偏向于琉璃色，散发一种震人心魄的美。那是艾瑾也只是二十出点头而已，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他。
　　“那个——我叫伊羽凡，你叫什么名字啊？”伊羽凡右手在艾瑾的眼前晃了晃。
　　“艾瑾！”
　　“那 ——那其他人叫你什么啊？”
　　“有的朋友叫我小瑾！”
　　“那我叫你小瑾哥哥吧！你也可以叫我凡凡。”那个叫伊羽凡的半大小孩，似乎很是害羞。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后来他们聊了很久，那时，艾瑾还是一个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喜欢舞文弄词，对于文学有着异常执着的追求。
　　艾瑾说着学校里的生活，辉煌的文学生涯时，小孩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不错。
　　那个叫伊羽凡的男孩诉说自己梦想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全是欢快的笑容。
　　后来那个叫伊羽凡的男孩被一个护士叫去打针吃药了。此刻，两人已经彼此很熟悉了。
　　临走前，伊羽凡说：“小瑾哥哥，你明天也来吗？凡凡很想和你做朋友。”
　　艾瑾想到明天还要来看穆熙，就说：“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伊羽凡一脸兴奋地说，“那说好了，我明天这时候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来喔！”
　　第二天，艾瑾早早的看完穆熙，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出来后发现草地上没有凡凡的身影。艾瑾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晒着太阳，等着自己刚认识的半大朋友。
　　可是等了好久，小孩都还没有出来。艾瑾还以为小孩子嘛，说不定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自己怎么能够当真呢！
　　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前面的那一位，停一下。”后面传来一个女声。
　　艾瑾下意识转身，原来是一个护士。护士？叫自己干嘛啊？
　　“你不是昨天那个小凡的那个大朋友吗？小凡身体不太好，不能每天都出来，要是你有时间，可以进去陪陪他吗？他一早就期待你来呢！”听护士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个护士就是昨天叫凡凡打针吃药的那一位呢。
　　“嗯，也行，麻烦你带我过去吧！”艾瑾没有拒绝。
　　“对了，凡凡得了什么病啊？需要住院很长时间吗？因为我觉得他的脸好像很苍白似地。”
　　艾瑾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似地，因为护士的脸看起来很难过似地。
　　“一种遗传性的疾病，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小凡这孩子很坚强，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医院里，虽然知道自己的命活不了多久，但他很努力的活着。昨天，你看见他在学舞蹈动作吧！因为他觉得反正自己可能以后也出不了医院了，他就想趁现在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学一些自己没有学过的，像跳舞，钢琴，画画，他都努力地尝试着，可能是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吧！只可惜小凡的眼睛不行，正常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觉得他的眼睛很美，只是那种眼睛正是遗传性疾病症状之一，看东西都很模糊。好了，到了，进去吧！”
　　艾瑾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级病房，里面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窗户一边还有一架钢琴。
　　伊羽凡看见艾瑾进来很开心，连忙坐起来。开心叫：“小瑾哥哥！你真的来了！”
　　艾瑾怕他动作太猛，会影响打点滴。
　　过去将他扶起来坐好。
　　“小心点，不然针眼鼓了，又得打一针呢！”艾瑾出言吓唬他。
　　伊羽凡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不在乎的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你看，上面都是针孔呢！”
　　艾瑾，看着那一只小手几近奶白色的手背布满了一个个明显泛着青紫的针孔，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感觉眼睛都涩涩的。
　　尤其是对上那一双带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双眸，更觉不好受。那样一双美丽的双眸，看东西竟然看不真切。
　　艾瑾将那只小手握在手中，刚刚好。打趣说：“你的手好小，不过很滑。对了，你今年几岁了啊？”
　　“嗯，呵呵，我的手是比较小，那是因为我的个子也不高嘛！小瑾哥哥，你猜我多大了啊？”伊羽凡眼巴巴的望着艾瑾，就像小孩子玩猜猜游戏似地。
　　艾瑾故作思考了一番，然后说：“豆蔻年华！”
　　伊羽凡疑惑的问：“豆蔻年华，什么意思啊？”
　　“就是形容十二三岁的少女啊！”
　　伊羽凡“啊”的一声大叫，气呼呼的说：“小瑾哥哥，你欺负我，我不是女孩！而且你都没有猜对！”
　　艾瑾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由得捏了捏：“那，小凡凡几岁了啊？气鼓鼓的样子就像个孩子，说不定还没有十岁吧！”
　　伊羽凡一本正经的告诉艾瑾：“我今年都十七岁了！才不是小孩子呢！”
　　艾瑾还真的很惊讶，那么小的身体竟然都十七岁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猜想可能是因为疾病的原因吧！所以看起来不大。只有一米五五左右吧！正常的男孩在这时候都一米七左右了吧！
　　艾瑾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伊羽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身高有什么不对。
　　艾瑾想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医院里，没有接触同龄人的缘故吧！
　　艾瑾看药水快滴完了，按了床头上的那个铃，那个护士立刻就过来了。
　　一边拔针一边说：“小凡，药水虽然打完了，但是你今天不能出去玩喔！就让这位哥哥陪你在房间里玩吧！不过不能做太激烈的动作喔！”
　　伊羽凡吐着舌头说：“知道啦！笑笑阿姨！”
　　那个笑笑阿姨离开时又不放心似地叮嘱艾瑾，玩闹不要太激烈。
　　艾瑾笑着答应了。
　　伊羽凡看着那位护士离开后，就想从床上起来。
　　把脚往艾瑾面前一伸，艾瑾低下身将拖鞋套在两只光着的小脚上。“好啊！凡凡，好大牌啊！穿鞋都要让人伺候啊！”
　　伊羽凡不好意思的说：“才不是呢！人家的手刚打完针，还有点麻嘛！以前笑笑阿姨都帮我穿的！”
　　艾瑾起身，“穿好了。接下来干些什么呢！凡凡，以前你都是做些什么事情啊？”
　　“嗯，好多啊，画画啊，弹钢琴啊，不过，现在眼睛有点不太好使了，画画和练琴太伤眼睛了，所以我在学跳舞。”
　　“哇！没想到你还多才多艺啊！你现在学的是什么舞啊？”
　　“木偶舞，因为觉得很有意思。呵呵！”
　　“那天你在草地上做的动作不是木偶舞啊？”
　　“那是突然想起一个舞蹈动作，就尝试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你看见了。”伊羽凡害羞似地摸摸鼻子。
　　艾瑾总有股冲动，想要捏捏伊羽凡那没什么肉但手感很好的小脸。这样想着，这样摸了。
　　“你都捏了我的脸两次了。本来想跳木偶舞给你看呢！现在不跳了。”伊羽凡撅着一张小嘴说。
　　艾瑾故意装出懊恼的表情说：“啊！早知道就不捏了。不过你的小脸手感真的好好，不摸实在太可惜了。”
　　伊羽凡不信似地问：“真的吗？”
　　艾瑾将自己的脸伸过去给他摸：“不信你自己试试，摸摸我的，和你的比较一下，是不是摸起来手感很好啊！”
　　伊羽凡伸出两只手，轻轻的拍着艾瑾的脸，一边将头靠近一边乐呵呵的笑着调戏：“小妞，皮肤很好啊！来让大爷亲一个！”
　　艾瑾本来还让他拍着脸，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扑哧一笑。当然，在艾瑾笑的时候，本想躲过伊羽凡要亲自己脸的嘴，没想到反而亲到了自己的鼻子。坚硬的牙齿碰到脆弱的鼻子，是什么后果呢！
　　就是艾瑾现在的这副样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流着眼泪。眼泪是因为鼻子被磕得感到酸酸的，不由得流眼泪。
　　伊羽凡看到艾瑾这副样子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紧张的大叫：“小瑾哥哥！小瑾哥哥！你怎么了？”
　　艾瑾安抚似地拍拍伊羽凡的肩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没事，只是——鼻子酸酸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就出来了。凡凡，你刚才的话从哪里学来的啊？”
　　“喔，是有一次看电影里面学来的。呵呵，小瑾哥哥的皮肤也好好的，白白的啊！我喜欢！”
　　艾瑾食指刮了一下伊羽凡的鼻子，“好的不学，坏的学！”
　　伊羽凡拉着艾瑾的手，到钢琴前坐下，“小瑾哥哥，我弹钢琴给你听吧！”
　　《Kiss The Rain》——哀伤的钢琴乐声一个一个音符似地盈满这个寂静的午后。
　　伊羽凡的手小，虽然有点费劲，但整个曲子还是完整的弹出来了。
　　弹完后，伊羽凡邀功似地说：“怎么样？很好听吧！”
　　“嗯，不错，当然啦，有一点点瑕疵！不过，这曲子太忧伤了。看哥哥的！”
　　艾瑾用手指试了一下音，笑着说：“好久没靠这东西了。都有点手生了。”
　　一曲班得瑞的《your smile》清新明快的钢琴乐声弥漫开来，艾瑾甚至跟着哼着它的曲调。
　　“这多好，小屁孩一个，学大人装深沉啊，弹那悲伤地音乐啊！真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曲强说愁！”
　　伊羽凡反驳道：“我才不是呢！那是因为它是我弹得最好的嘛！炫耀自己当然要弹自己最擅长的曲子啊！”
　　艾瑾好笑的搓了搓他的短发。
　　伊羽凡抗议的扭扭头：“小瑾哥哥，不捏我的脸了，又开始蹂躏我的头发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啊！还用蹂躏这个词啊！”
　　伊羽凡一字一句的强调：“我是十七岁了，不是七岁，请不要说我是小孩子。OK？”
　　艾瑾也跟他一起贫：“得！连英语都出来了。我说这都是谁教你的啊！”
　　“当然是老师呐！我都这么大了，如果每天不学点什么，时间不是太漫长了嘛！不过那些老师的年龄都好大啊！呵呵，说起来，你是第一个我的年轻朋友呢！”
　　艾瑾奇怪的问：“你呆在这里十七年，没有很要好的朋友吗？”
　　“嗯，刚开始自己还小，只知道自己生病了，要一直住院，那时自己的脾气很坏很坏，没有想过和谁交朋友。后来慢慢的长大了，感觉很孤单，却又不知道如何交朋友。我就自己跟自己玩啊！我听有一个老师说过，在学校里上课一般都是三点一线，食堂、教室和寝室。我就想自己好像是两点一线，这个房间，和外面的草坪。老师每个方面都会教我一点，后来看我对哪方面有兴趣，就教哪些！其实那天，我跌倒了，你扶我起来，我真的很开心。每一次都是笑笑阿姨陪在我身边的，那一次因为笑笑阿姨有急事，所以才发生后来的事情。我那时还很紧张呢！幸亏以前看的书比较多，所以我就想象别人如何交谈的，不过你真的好好喔！跟你聊天我很开心，慢慢的我就自然了！有点舍不得你，情不自禁的就问你明天要不要来。”
　　艾瑾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想到他一个人孤单十几年，真想抱抱他，给他一些温暖。这样想着，艾瑾左手绕过伊羽凡的后背，将他半搂着，望向窗外就像起誓一般：“凡凡，以后小瑾哥哥天天都会来陪你！”
　　伊羽凡听了这话，眼睛里的流光溢彩似乎更亮更闪了，似儿童似少年的清脆笑声回荡在这个美好的下午。
　　相处了半年，艾瑾和伊羽凡的亲密程度那叫一个匪夷所思啊！说是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
　　如果艾瑾哪一天没来医院，伊羽凡那一天绝对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后来，艾瑾送了一个手机给伊羽凡，告诉他自己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其他的原因，免得小孩子一个人傻傻的等着自己，一天安心不下来。
　　而每一次伊羽凡总是第一时间接起电话，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的需要自己，艾瑾很开心，也很骄傲，更多是的是有一种满足感！
　　艾瑾与伊羽凡几乎无话不聊，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鸡毛蒜皮，无话不成题！聊什么都不比聊自己的家更沉重，这是对艾瑾来言的，而当一个小手紧紧握住艾瑾的手，给艾瑾安慰的时候，艾瑾觉得那种难受的程度已经没有那么深刻了。
　　而伊羽凡呢！艾瑾的陪伴甚至让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每一天打针吃药带来的沉重和压抑，甚至都忘记了死亡之神随时会光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