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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他独自来到了塔顶的那间阴暗屋子,这里存储了自己太多无法割舍的回忆,某一部分至关重要的记忆统统聚集于此,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之中每当自己遇到无法理喻的难题之时,他都会来到此地来静心沉默,可这一切都在昨天被打破了。

      现已到了破晓之时,天已微微亮起,方旻自昨晚被禁军带到此地后他一整夜没睡,从一开始回到镇守塔内对禁军们的破口大骂直到彻底失望绝望,随之他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将永远记得王后在当时对自己的警惕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居然剥夺自己的见彩璇最后一面的权力,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这位一国之母等同剥夺了自己去爱人的权力。

      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性,打从出生在这个宫天国那天起就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自由,这十九年来万永王秦涌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完整得当成人来看待,对秦涌或者等于修乐王后来说,自己的存在永远都是他们巩固江山安全的工具,他们丝毫都没有尊重过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个人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去看待。

      对于自己的个人情感而言他已经想明白了,除了萧嘉腾以外没有人会真正祝福自己的,萧氏一族的人其实打从心底是不会同意自己和萧彩璇在一起的。因为自己的罪臣之子,因为自己家族所有人的官职都已经被秦涌给剥夺了,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就是个傀儡的存在,哪怕自己再努力再认真得去争取希望,自己在他们眼里也是一个分文不值的傀儡而已。

      他设想自己如果没有与生俱来的神力的话,那在秦涌手里是否还有存活的余地?假设自己的父亲方子秋当年被先王抓回宫天之时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存的资格?

      所以,从头到尾秦涌和先王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支撑宫天法阵核心的傀儡而已,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来自于与生俱来的那股神力。

      “萧嘉腾......”

      他默默地读出那三个字,他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萧嘉腾回京的前几晚到底发生过了什么,但萧彩璇被萧嘉腾一刀割喉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他无法相信亲手结束萧彩璇生命的人就是自己已经逐渐喜欢上的萧嘉腾。

      “为何偏偏是你......”

      当他再次默默读出一句句子之后双眼立马露出狠厉之情,他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该是和宫天国诀别的时候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活得根本不像自己,彻头彻尾都在受人摆布,每日每夜的生活起居都受制于人。

      秦涌已经彻底剥夺了他人生自由权,他就如秦涌手中的笼中鸟一样,哪天他们找到了第二个“人柱”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和地位,到时候秦涌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给秘密除掉。

      慢慢走到这个屋子的最中间,这个位置曾经就是置放法阵的位置,只是那枚小型法阵已经在几年前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今日的自己依稀可以感觉得到当时宫天最强的术士们把那灼热的法阵移植入自己体内的场景与痛楚。

      但现在也是时候该道别了,今日就是自己与宫天做了断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之后将周游神州做一只闲云野鹤。

      他恨秦涌和王后,也恨他自己,现在的他就连去给萧彩璇守灵的资格都没有。

      他开始聚集自己的念力,将自己所有的气都聚集到了自己的丹田,因为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有可能将一直移植在自己体内的微型法阵给脱出自己的身体,但他心意已决,决定离开此地。

      当那枚微型法阵因他动念运气开始在自己体内剧烈波动之时,他忍住了胸口那股翻滚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之后他继续增加念力持续加大法力,因为这次是铁了心决心将此阵给逼出体外。

      方旻的胸口已有出数到美丽的蓝色光芒开始爆体而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边滴落,两额边已经有微弱的青筋开始暴起,这些生理反应足可以证明他的痛苦程度与决心。

      当微型法阵逐步被他逼出自己体外之时,那股剧痛越演越烈但他不能叫出声,一旦叫出声必定会大声叫喊。一旦喊出响声定会被楼下的侍卫们知道,侍卫一旦上了楼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的行为,哪怕那些侍卫不是自己的对手也好,自己也会受众人行为的干扰而导致脱阵失败。

      这个微型法阵逐步退出他身体的过程就如生子一般持续剧烈疼痛着,可方旻下了决心执意要这么做那就不能松懈之前的努力,这剧烈的疼痛都几度让他差点晕厥,但要快速把它逼出体内就不能停歇。

      咬了咬牙,低头看了下自己胸口的蓝色光芒越来越明显,他鼓足力气把丹田中所有的气运到了最高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笔痛过,将微型法阵一口气逼出体内。

      “啊——”

      他略微轻声地痛苦叫了一声后倒在了地上,巨亮的蓝色法阵已经在镇守塔的顶层耸立着,方旻倒在地上后几乎已经呈现脱力状态,他粗口喘着大气开始闭上眼睛缓解休息起来,他心想着这枚微型法阵终于脱力了自己,这个捆绑他半生的东西今日终于通过自己努力把它逼退了自己的身体。

      方旻努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快速关上了铜门与窗户,不然会因为微型阵的光芒太强而窜出窗外被邵鸣与楼下的侍卫发现。他决定趁没人知道此事之时离开这里,前面的剧烈疼痛加上用念过度而瘫倒在地的他虽已经元气大伤,但若不赶紧离开此地的话不超过一个时辰定就会被人发现事情败露,到时候秦涌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他逡巡了一圈微型阵,淡淡地说了句:“我走了。”

      推开了一旁的窗子后他跳上了塔顶,开始俯瞰整个宫天的王宫,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清宫天王宫的各个宫位,设想着或许也自己是最后一次呆在这个王宫里的某处注视着这里。

      “方旻。”

      一个熟悉的女声叫着他的名字,方旻已经猜到了是谁,于是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说:“告诉秦涌,让他们再找一个人柱,以后我将不会再为宫天国去承受一切,以后我云游四海不会干涉宫天国的任何事态。”

      邵鸣没有走到他跟前,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两人就这样坚持在塔顶。

      “刚刚是不是发生了要紧的事?”

      “我把移植在我身上的微型阵给脱出了身体,不准备再踏入宫天的国土。”说罢他准备离去。

      “既然你脱离了微型阵就表示你心意已决,”邵鸣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已经做决定的话,今日你走之事就你知我知,我给你半个时辰时间离开这里,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

      “告辞了。”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希望你随时都能回来。”

      “保重。”

      说完这句保重之后,方旻逐步消失在这宫天的宫殿房顶之上,邵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做下了被万永王秦涌降罪的决定。因为邵鸣考虑到如果方旻正的决心要走自己与众侍卫也拦不住,但他既然已经把已植入体内多年的微型阵归放回了镇守塔的原位,说明他已经对万永王秦涌与修乐王后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绝望。

      在这个只有一张板床和满地稻草铺盖暗的天牢里许多犯人开始冷地直打哆嗦,萧嘉腾从昨晚被送至此地后他自己的牢房中整整站到了天亮,他已经不奢望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他后悔昨晚为做出的那防御性一挥手,这一挥手直接葬送了萧彩璇的生命,也葬送了自己在方旻心中的位置,包括自己的将来。

      他的佩剑已经被万永王秦涌下令收走,因为那把剑就是杀害萧彩璇的凶器。

      他睁眼环视了这天牢周围的人,确定自己前后四周的几个牢房除了自己对面的牢房里有人之外其余的位置都是空的以后他抬起头认真看向自己牢房对面的人,他不会记错的,那个人就是方旻的父亲——方子秋。

      他已被整整关押在天牢内十九年,那方子秋放眼望去看起来精神很矍铄,一点都不像一个快五十的老头,只是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无法解开,就是感觉方子秋和方旻一点都不像,虽然是很早很早之前,具体什么时间萧嘉腾自己也记不清了,在方旻很小的时候在随从的带领下陪他来过一次天牢看望过方子秋。

      萧嘉腾转过身望着墙上那通风口那透过的微光,他半睁着眼开始回想起自己与萧彩璇与方旻的过往来,而对面的方子秋似乎认出了他是谁,于是开始揶揄地呵呵笑了起来。

      “你是犯了什么罪啊?我之前听管事的说你本来是要被升为东部总督的,这可是和当年的与我一同叛国的帛北公柴建静快平级了。”

      萧嘉腾被他的话打断了思路,但是他依旧没有说话,还是盯着那通风口继续看着发呆,可突然听到门口几声痛不堪忍的惨,他立马转身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方向走来。

      ——咚!!!

      萧嘉腾的牢门被他轻易砸开,他毫不客气地推来了们狠狠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可他的疑问换来的确实沉默,萧嘉腾没有回答他,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因为事实就是那个挥手动作是处于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反应,这一点即使不解释他心里应该也知道。

      而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引起了对面方子秋的兴趣,方子秋盘膝坐在搬床上开始看起了戏来。

      “方旻,你是如何进来的?”方子秋突然开口问起了自己好几年都没见的独子。

      方旻回头看了一眼方子秋回答道:“你还活着!门口的守卫都被我给绑了,至于那几个惨叫的是不是活着我不知道。”

      方旻看着父亲一脸惬意的样子心中十分不爽,因为他的命都是自己这十九年来受秦涌摆布拿捏所换来的,现在居然还振振有词地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那两个是死是活你应该心中有数。”

      “你闭嘴——”

      方旻甩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萧嘉腾露出凶相,萧嘉腾的脸被他打地偏到了另一边沉默不语。

      他两手捏住了萧嘉腾的手臂,紧紧地死掐住一阵狂吼:“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为什么这么做?”

      “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我就连为她守灵的资格都没有。”方旻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绝望的泪水从方旻的眼眶中溢出,“你们家人什么时候有把我当人看过?还有秦涌和王后一直把我视为傀儡,你居然还替他们做事?为秦涌做一条乖乖听话的狗!”

      方旻的对萧嘉腾的一番咆哮引起了对面方子秋的注意,方子秋虽然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他具体是指谁,但他的思路大致已经向萧彩璇这个年轻女孩那边靠拢。方子秋开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自己的下巴看起了方旻与萧嘉腾两人之间的“戏”来。

      “那你想怎么做呢?方旻。”萧嘉腾双眼带着哀伤,可他平静的回答反而触发了方旻心中的愤怒点。

      “你该死,我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你。”

      ——噗呲!

      “你....”

      一道白光闪电般闪过,直直地捅入萧嘉腾的腹部,萧嘉腾的身体向后倾斜退了两部,当皓月流光刺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三人在一起时快乐时光的画面。

      无论是从第一次见到方旻时的画面,还是把萧彩璇介绍给他认识的画面,以及自己从嘉玛高原戍边回京时两人一同迎接自己的画面,统统在他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他拔出皓月流光递给方旻,方旻看着皓月流光刀尖上的血瞪大了眼睛没说话。

      “你忘了这个。”

      萧嘉腾从腹部掏出那本已被刀刺穿的《滴天髓》递给方旻,方旻傻傻看着这本书眼眶红了起来,仿佛整个时间都戛然而止。

      当方旻看到这本书时,他想起了曾经两人一起发生过的所有美好事物的画面,这本书也是自己把它重新翻阅出来送给萧嘉腾的,今天却成了讽刺自己行为的最大的工具。

      “为何不还手?”

      “平时我都会把它放在胸口,昨天晚上我在看书,”萧嘉腾把书扔到了一遍的板床边,“看完我就随后把它放在腹部。”

      方旻听到了他对自己的一番话后底下了头默默留下了眼泪,他放手扔掉了手中的刀鞘,刀鞘就这样埋到了稻草中不见了踪影。

      “我走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要去哪?”

      “哼。”方旻对他露出了不屑,“我思考了一整夜,天未亮就褪去了几年前移植在我体内的微型法阵群,以后宫天的事与我再无瓜葛。”

      方子秋听到此话略微一震,他褪去了微型法阵群就意味着宫天的法阵群将不再受他主控,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性命以及方氏一族的性命危在旦夕。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方旻?”方子秋突然喊话,“你可知你这么做是犯下滔天大罪,没有了人柱的加持,法阵群对己国的法术防御效果会大大降低,錞宫马上会察觉到宫天失去了人柱的力量而对宫天展开猛攻。”

      “你把我当什么?维持你家业的工具?”方旻转头望向他,“还是把我当成是你活命的工具么?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死了快二十年了。”

      “哈,”方子秋用讥笑的口气嘲讽了一下说,“那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就是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个舞姬和我逍遥快活一天而诞生的工具,她九个多月就生下了你,你到底是谁的种我可不知道。”

      “既然我不一定是你的孩子,那你就慢慢等死吧。”

      方子秋原本以为这一番话可以刺激到方旻本人,可方旻冷冷抛出这句狠话后转身就走出了萧嘉腾的牢房朝出口处走去,仿佛这句话并没有对他起到什么作用。

      方子秋狐疑地看了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轻浮,好像已经想象到了宫天国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景象。

      低头看着已落入草堆的刀鞘,萧嘉腾弯下身将它捡起重新盖到了皓月流光之上,他把这把利刃放在手中掂量起来,盯着它看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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