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镜像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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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春天
by尉迟肆
林景故拉相机包的拉链，打了两个哈欠：“今天先就这样就行了，晚点我把照片打包一下发您邮箱。”
客户再三感谢，她点头微笑把人送走，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立刻打开电脑处理刚拍的写真照。
处理照片是一个让人感到放松而安静的过程，时间会过得悄无声息，且不觉得无聊，而且很快。
修完发给客户之后已经过了饭点儿，下午的阳光很好，林景故把影棚的门锁住，决定挑一家喜欢的餐厅消耗掉一个小时。
前几天编辑接到一个很不错的楼盘广告，拍一个开发区的居民楼，她觉得不错，认真考虑一下。
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方方正正的建筑拍摄，拿不准什么水平，但是林景故很想试一下，不仅是因为价格惹眼，这个开发商在行业里很有名气，如果拍的真的好，会有更多资源和市场提供给她。
稳赚不赔的买卖。她一边舀着汤匙一边想，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一本古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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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也不懂这个，反正你自己看呗。”江北年拿着一本很厚的大部头著作，封面写着《建筑里的摄影美学》。*
林景故笑着挑起一根笔，有意无意的在桌上一下下杵：“行啊，以后你就当个暴发户，我给你当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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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能叫古董吧，其实是因为翻了太多次，而保存起来后好多年都没动过，书页必然有些泛黄发脆，翻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好像学校的夏天，树木躺在高大的教学楼前，听到风的耳语，和阳光一起呢喃。
林景故翻开封尘的书籍，好像翻开那些古老而冗长时光。
可是书籍并不是古董，时光也并不悠长，只有旧人离开，燕子再也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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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我给你联系好了，”编辑打电话说，“到时候几点接你去？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吗？”
“早一点儿吧这次，”林景故挑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我看那边风景还挺好的，去拍一组留着，过几年搞房地产的还不得把人家绿树青草全都建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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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等着，”江北年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给你脑瓜炫树上去。”
“那我头不就成绿的了？”林景故握上那根手指。
“屁，你有对象吗，谁绿你——我操不是，操，我错了，姐，操——”
林景故握着那根手指使劲儿往后一掰。
风扇一圈圈转着，树木一茬茬变绿，谁知道哪一阵风会吹醒叶尖，哪一片绿叶会唤醒盘飞的乳燕，哪一朵轻柔的羽毛里，夹杂着悸动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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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她俩慢慢悠悠在林区里闲逛，林景故如愿以偿拍到一大堆照片。
她眼看着树林惊起，枝头飞过一只燕子，于是手臂慢慢举高，镜头随着燕子一起移动，快门啪啪的响，圈住液晶屏里的一方天空。
直到那小鸟飞远，她拨回前面拍过的照片，忽然看见那张远景，树木在她的镜头里摇曳生姿，飞鸟徘徊，遥遥无期。长路尽头远远拐出几个人，西装革履，看不清脸庞。
看不清脸庞。
她放下相机，编剧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
江北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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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你。”
“几个菜呀？”江北年笑着说，“高三了兄弟，开这玩笑干什么。”
“真的，我糊弄你干嘛？”同学一拍桌子，“林景故喜欢你。”
“……”
学习是一件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的事儿。
从前江北年可以把学习排在很多东西之后，只要不影响，可以有很多东西比学习重要。
现在不行了。
它是一个很重要、可以改变一生命运的东西，它必须排在一切之前，不可避免，无可逃避。
于是有意无意的试探已经不再需要，他开始疏离，他们渐行渐远。
好像你的人生里总要经历几次分别，或长或短，无论多久时间过去，分道扬镳总是不可避免。
高三了。
时间跑的飞快，一眨眼就失掉了那个青春，连同这场无疾而终的情愫一起，埋葬给春天的镜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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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步走过这道路，如同踩在她不可遗忘的情绪里，故作镇定地抬起手：“您好，摄影师林景故。”
她忽然开始疯狂地想念，故事里的春天，草木蔓发，燕子成双，飞上枝桠。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过，她的镜头圈住一方天空和碧野，和树木，和飞鸟，和春天，和他。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过，她的小手躺在他的大手里，掌心贴着掌心，热烈，滚烫。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过，前方人群熙攘，而两人并肩走在最后，谈笑生风，端得少年意气。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过，毕业典礼上千万人同哭，他从一众同学里挣脱出来，他们飞跑，他们无视周遭目光，他们紧紧相拥。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过！
江北年笑着与她握手，故作陌生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于是她的小手躺在他的大手里，掌心贴着掌心，热烈，滚烫。
一行人寒暄问好，回程的路上他们走在最后，就像年少时候无与伦比的时光一样。
她终于抬起命运的镜头，连同年少时激动的、悸动的少女情愫一起，圈住这盎然的春天。
“做我的摄影师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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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镜像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