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人》尉迟肆

1、墓人

　　墓人
　　by尉迟肆

　　天边忽然炸起一声惊雷，远处夜空的铅云上电光如蛇，雷鸣声如同漫天鼓响，隆隆滚来。重云骤然崩塌，像古代神话里降洪水那样，暴雨倾盆而下。
　　他俩抹净脸上的雨水，走在泥泞的道上,金迎杵着锹铲吼道：“真太晦气了，叫你过晌再来,不听，这事好了，下这么大雨!”
　　另一边江野瞪他一眼：“过几天就臭了。更恶心。”顿了一下又嘱咐道:“一会别害怕。刚死的人,跟活人没什么两样。”金迎切了一声。
　　闪电在雨夜划破一道冷冽的弧光,把盗墓人的两道剪影照亮。
　　江野抿了抿嘴唇:“这儿了。”干净的大理石碑，旁边还竖着一块无字的花岗岩碑。
　　金迎咽口唾沫再看上去,洁白的碑在黑夜里安静着，上面有一个清丽的女孩的黑白照。“长这么好看的妞”他摇摇头，“啧，死了真可惜。”
　　“一会儿你就不可惜了。”江野接过他的工具戳在地上，眯起眼着碑。
　　的确是挺好看的女孩儿,虽然不算惊艳倾国城,但仔细端详着却很耐看。
　　他最放心的就是这样的，艳尸，土葬，有东西，并且不至于觉着恶心。名字也好听，叫周燏泷。
　　工具已经叫金迎垫在地上了，江野正想动手，突然停住。“等下。”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夜深沉,大雨滂沱，泥泞的道上一道模糊的人影。江野撬起家伙低声说：“走，快点。”金迎骂了句脏话，但俩人还是刻不容缓地钻进墓园边上的矮树丛。
　　江野从树枝间看到,来的那人正走到周燏泷的墓前，坐下来靠在冰冷的大理石碑上,用手抚摸着一分钟之前自己端详过的照片。
　　他松口气。再晚一会儿，他们就完了。
　　江野听见那人的声音，略微朦胧，略微清晰：“燏泷，你冷不冷？结婚之前不久总告诉你么，别总淋雨。”然后撑起一把伞，把墓碑挡在伞下，挡住雨，挡住世界上所有恶意。
　　江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骂神经病。
　　闪电在黑色的天里左右闪烁，把满山的坟头照得一清二楚。一个个静立的石碑像青面獠牙的索命鬼，好像谁的亡魂会立刻从墓穴里狰狞着爬出来，挖走盗墓人的双眼。
　　“燏泷，”那人侧过头亲吻墓碑，“往后要是有谁欺负你，记得告诉我。”然后留下伞一步一回头地下山。
　　金迎撇着嘴国骂，江野又把他拉到墓碑前说：“那个可能是她丈夫。”
　　“你怎么知道？”
　　“他说的我听的。”
　　“那他八成是有病。”金迎啐了口唾沫，满脸厌恶。
　　江野没有回答，手里的铁锹咣当一声落地。金迎顺着他眼睛的方向凑上去看，墓碑，黑白照，死者姓名，生卒年月日，爱人姓名。
　　最后那行“爱人姓名：魏阁岚”后边又刻了个小字儿。
　　殁。

　　等待着的雕像，殉道者的祷文，都好像在荒山野岭发出低声的哭嚎，一时间雷鸣又响，不知何时雨停。

　　他们扛着所窃之物下山返途，伴随尖锐的刹车声，鲜血滚淌满地。

　　“今日凌晨某公路旁发现两具男.尸，死者面容模糊，年龄不详。据有关研究大约昨天晚间死于车祸。目前该案件仍在调查中，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
　　-END-

作者有话说

　　注：周燏yu四声，泷long二声。燏：火光。泷：急流的水。新华字典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