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白衣千色

1、第 1 章

　　黑漆漆的巷子里不见一点光，杂乱无章的垃圾堆积在巷子旁，只留一条仅供一人过的小路。

　　跑，
　　要跑出去，
　　救命，救命啊……
　　来个人救救他……

　　有人在巷中奔跑，他的恐惧如影随形。
　　“砰——”木箱被碰倒在地，散落的物品刚巧掉落在手边。

　　云散去，月华注视着巷子里的景象，无动于衷。

　　“叮铃铃铃——”
　　放在床桌的手机响起，床上的少年摸索几下，果断按掉闹钟，翻身继续睡，大有一种睡到世界末日也不起床的架势。

　　“叮铃铃铃——”
　　少年转过身来，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有……”
　　他睁开眼，一把抓过手机，摁开，打算关掉闹钟继续睡。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少年掀被起身，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
　　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景象一览无余。

　　窗外开过的汽车，卖早点的摊位，熟悉的公园，晨跑的人都无时无刻向他宣告一条信息。
　　他，岑朝非，堂堂S大金融系草回到过去了。
　　岑朝非：“……”打击太大，让我缓缓。

　　岑朝非走到挂历前，默默注视着那鲜红的数字。
　　2050.7.29.
　　那天是他十六岁生日。
　　岑朝非十分确定昨晚他没喝酒，排除他在做梦。

　　岑朝非进了浴室，那里有一面落地镜。
　　镜中的少年面无表情，过于白的皮肤反衬他漆黑的双眼，刘海儿遮眉，骨骼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显得他整个人戾气孤僻。
　　还有点营养不良。
　　确认了，是他十六岁的模样。
　　岑朝非抿着嘴，略有不爽，重回十六也就算了，为什么他十六岁的时候这么矮？
　　就不能把他二十四岁的身高一块穿回来吗？

　　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8点多，爸妈都上班去了，所以家里只剩下某头睡懒觉的猪。
　　岑朝非：“……”压力更大了。
　　正当他思考怎样才能避开那只睡懒觉的猪时，门开了。
　　黑发少女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见到岑朝非就毫不客气命令道：“岑朝非，我饿了，你做饭去。”
　　岑朝非面无表情看着她道：“胆子不小了，小鬼，不是你拉着我看恐怖片的那会了。”
　　黑发少女：“……”
　　岑朝非：“我倒是记得某人见鬼出来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
　　黑发少女：“时代总是会变得嘛，我现在又不怕了。”
　　岑朝非冷笑，进了厨房任劳任怨做早饭。

　　黑发少女是岑朝非的妹妹，岑朝暮，跟他一样是十六岁，开学上高二。
　　兄妹俩成绩都是中等偏上，同班同学，有时运气差点也能凑成同桌。

　　“哥，你见我眼镜放哪了吗？”
　　岑朝暮掀开抱枕，岑朝非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漫不经心回道：“你不是放床头书桌上了吗？”
　　“哦，对哦，我忘了，”岑朝暮进了卧室，“谢谢哥。”
　　岑朝非慢悠悠加了一句：“不洗漱别想吃饭。”
　　岑朝暮撇撇嘴，不满说：“知道了，岑朝非你好烦。”
　　有事哥无事岑朝非。

　　吃完早饭，岑朝非在厨房刷碗，岑朝暮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起身回屋打扮。
　　“哥，我出去玩了。”
　　岑朝暮编着头发，给岑朝非汇报一声。
　　“慢着，”他解下围裙，慢条斯理说：“我跟你一起去。”
　　“啊？”岑朝暮非常失望，撇撇嘴，“小女生聚会你跟着干什么？”岑朝非去了还能玩吗？
　　他瞥了一眼岑朝暮，眼里满满的鄙视：“你有钱？”
　　岑朝暮：“……没有。”
　　“那不就完了。”岑朝非进屋换下睡衣，没再理她。

　　30分钟后，百货大楼前。
　　“暮子，你好慢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岑朝暮下了车就来到这，见到了自己的朋友。
　　“现在进去吗？”王月彤问道。
　　“再等等吧，我哥还在后面。”岑朝暮指指身后正过来的岑朝非。
　　“你哥？”张瞬息看着岑朝非，“这不是你男朋友吗？”
　　岑朝暮：“……”
　　恰好过来听见这句话的岑朝非：“……”
　　人生最尴尬莫过于此。

　　一顿解释后，刘梓钰率先反应了过来，挽着岑朝暮的胳膊说：“我也一直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岑朝暮：“……”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别问，问就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进去吧。”岑朝暮手一挥，颓丧进了大楼。
　　岑朝非跟在最后面，正当他要进楼时，一道机械音响起。
　　【我可不建议你进去。】
　　岑朝非一愣，那道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让岑朝暮活着，就应该阻止她上四楼。】
　　他眼底弥漫的冰冷，心道：“你是什么东西？”
　　【系统，】它说，【一个能帮你救回岑朝暮的系统。】

　　“岑朝非？”
　　岑朝暮凑过来，被他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事，你在奶茶店那边等我一会，我去趟厕所。”岑朝非大步离开，留下四个女生在一楼闲逛。

　　岑朝非躲到厕所隔间里，拉上插销，松了口气。
　　“你说你是系统，能救岑朝暮，”他停了一会，“给我信你的理由。”
　　【理由呢，有点难找。】系统说，【不过也不是没有，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阻止岑朝暮上四楼吗？】
　　系统没等岑朝非回答，径直说到：【四楼有一只鬼，他专门针对年轻女孩下手，尤其是你妹这样长的漂亮的女生，总而言之，就是一流氓。】
　　“鬼？”
　　【对啊宿主，虽然现在是2050年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系统告诉岑朝非，他所回到的是过去的时间点，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可以更改过去，但相对的未来也将不复存在，所以需要谨慎行事。

　　未来吗？

　　岑朝非脸色极差，像是透支了自己的力量，他沉默半晌推开隔间，掏出手机问岑朝暮地址。
　　岑朝暮回的很快：“我们在四楼，那家周边店。”

　　四楼？
　　【快，宿主，我能感应到有鬼在接近她们。】
　　岑朝非收起手机，电梯下来的太慢了，他记得楼梯应该在左边那家鞋店旁。

　　快，再快一点，一定要赶上。
　　岑朝非用尽全力奔跑，他穿过人群，一步登三级。

　　就快了，就快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细的女声滑过耳膜，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岑朝暮！

　　岑朝非一咬牙，冲了出去。

　　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就连摊主也不见了。
　　霓虹灯亮着红光，映的整个四楼宛如地狱。
　　岑朝非掀开桌布，蹲下身一遍遍找。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整个四楼空荡荡只剩他一人。

　　“系统，我妹呢？”
　　【……】
　　系统沉默，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四楼的景象绝对不是原来那一只鬼造成的，一只低级色鬼还没那么大的能力。

　　“啦啦啦啦啦，
　　无主之物臣服吾王，
　　吾王永生，
　　吾王仁慈，
　　啦啦啦啦啦……”
　　稚嫩的童声从远处玩具店响起，不多时，一个身穿红裙的漂亮女孩摇着铃铛出来。

　　“哎呀，”女孩装作很惊讶，“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这里竟然还有人类？”
　　“亲爱的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岑朝非：“……”
　　“系统，”岑朝非心道，“这就是你说的流氓鬼？”
　　系统：【……】
　　系统：【不是。】
　　系统：【友情建议宿主快点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岑朝非：“跑快了能找到我妹？”
　　系统：【不能。】
　　岑朝非语气带了点不可置信：“那我跑什么？跟鬼比赛跑吗？”
　　“再说了，”岑朝非看了看女孩，“我妹生死未卜，当哥的掉头就跑，哪有这样的道理？”

　　系统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它只是系统，只是一段数据。

　　【你要想清楚了，宿主，】系统说，【这不是在玩游戏，这只鬼的实力不俗，大概是只四级鬼。】

　　岑朝非与系统的交流只用了短短几秒，而在这几秒间，漂亮女孩已经走到了岑朝非的面前。

　　哒
　　哒
　　哒
　　哒

　　精致的小皮靴踩在瓷砖上发出声音，小姑娘不紧不慢，笑容像盛开在地狱里的死亡之花。
　　【不要后退，】系统说，【跟着她的节奏来。】
　　“亲爱的哥哥，”小女孩偏偏头，眼底染上一丝血色，“你是迷路了吗？你要去哪里？”
　　岑朝非：“……”四楼就这么大，我迷谁家的路去？
　　【回答她。】
　　岑朝非深吸一口气：“是哦，小姑娘，我妹妹走丢了，你有看见我妹妹吗？”
　　小女孩：“那可真是个坏孩子，怎么能有妹妹不听哥哥的话呢？哥哥，我们来做游戏吧！”

　　岑朝非眼神恍惚，却又被系统一嗓子喊醒。
　　【岑朝非，岑朝非，你看看周围！】
　　什么？
　　岑朝非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那小女孩的身影？
　　岑朝非：“失误了。”

　　“所以呢，她说玩什么？”
　　岑朝非捂着头，无奈叹了口气。
　　【她说要玩游戏，你就答应了，游戏是捉迷藏，在3个小时以内藏起来不被怪物捉到就可以。】

　　“不被捉到，”岑朝非点点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要不被捉到就行，但看见是允许的。”
　　“哎对了，被捉到会怎么样？”
　　【会死。】
　　岑朝非：“……”
　　岑朝非：“反悔还来得及吗？”
　　系统：【晚了。】

　　不过现在……
　　岑朝非看了一眼四楼，颇有些头疼。
　　“现在我还在百货大楼里面吗？”
　　【在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砸坏了摊子，我是不是还得赔钱？”
　　【……】
　　为什么它的宿主这么奇葩？
　　不过好歹是那位要护着的人，奇葩点挺好的。

　　“系统？”
　　岑朝非有点疑惑，系统怎么不出声了。
　　系统刚准备回点什么，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异样。
　　【快，快藏起来，怪物来了！】

　　岑朝非看了眼玩具店，借着玩具摆排的复杂性缩到了里面。
　　他还不由的庆幸自己矮了这么一点，不然，在高点就缩不起来了。

　　刚缩起来，岑朝非就听到了一阵一阵像是什么东西磨地的声音，诡异又揪心。
　　【怪物来了。】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宿主，你要不要看看怪物长什么样？】
　　冷不经系统来了这么一句，岑朝非沉吟片刻，同意了。

　　视角突然切换，岑朝非一抬头就对上一把巨大斧子，斧子上还疑似沾有人体碎组织。
　　岑朝非：“……”系统你丫有病。

　　又长又细的胳膊，不协调的比例，本应是五官的脸上空无一物，经典的西装……

　　【这就是怪物。】
　　系统突然出声，到给了岑朝非一丝安全感。

　　瘦长鬼影……
　　真的那么巧吗？

　　岑朝非记得非常清楚，岑朝暮在他们共同的十六岁生日上放了一部鬼片。
　　事后，岑朝非还点评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部吓得岑朝暮全程缩她哥身后的几十年前的鬼片就叫做《瘦长鬼影》。

　　等等！
　　岑朝非转过头，那个怪物去的地方是……
　　岑朝非所在的玩具店！

　　麻烦了。
　　“系统，帮我规划路线，躲开怪物！”

　　岑朝非睁开眼，回到玩具堆里。
　　【宿主，怪物的速度在加快！】
　　【先从玩具堆里出来！】
　　【往左！】

　　岑朝非向左翻了个滚，下一秒斧头落在他的右侧。

　　被劈碎的玩具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赔。

　　【快，跑出去】
　　岑朝非从怪物的西装裤下穿过，拉开楼梯门撒腿就跑。
　　管他什么怪物还是鬼影，先跑出去再说。

　　三楼……
　　二楼……
　　一楼……

　　快到了！

　　岑朝非加快了速度，然后就看见一大条黑不溜秋的东西守在出口。
　　岑朝非：“……”
　　来不及了！
　　他一头撞上了守在门口的那只瘦长鬼影。

　　【宿主！！！】
　　系统失声大叫，岑朝非趁鬼影发愣的时候用力推开它，跟后面赶过来的那只刚好撞上。
　　推开门就往外跑，直到踩上结实的水泥地才松了口气。

　　“哥？”
　　岑朝暮的手在岑朝非面前晃了晃，满是担忧问：“岑朝非，你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重新看见面前的少女，不由得一愣：“你原来没事啊？”
　　“什么有事没事的，哥，你真的没是吗？”
　　岑朝暮一脸茫然看着他：“你别是昨晚看恐怖片看懵了吧，吓傻了？”
　　“什么玩意？你不是去四楼的时候……”岑朝非一顿，对哦，去四楼怎么了？
　　“四楼？岑朝非你没病吧？四楼不是装修吗？我没事去四楼我闲的慌吗？”
　　岑朝暮成功被她哥气笑了。

　　“系统？”
　　【在呢。】
　　“我去过四楼吗？”岑朝非心说。
　　【去了啊。】
　　“可我……没有四楼的记忆。”
　　【但你的确去过四楼。】

　　岑朝非沉默，根据系统，他的记忆被抹失了。
　　可岑朝暮说他一直都在。

　　“对了，你朋友呢？”
　　“她们不是回去了吗？”岑朝暮伸出手抵上少年的额头，“说实话哥，我觉得你今天好怪。”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岑朝非心头一暖，结果就听到这丫头说：“你可不能没了，你要是没了就没人给我买小说了。”
　　岑朝非：“……”原来你图的这个。
　　岑朝非抬手敲了这丫头一个脑瓜。
　　“臭丫头，一天天也不盼着你哥好。”
　　“哥，你小心以后没老婆！”

　　少女又跑到对面奶茶店买奶茶，岑朝非不经失笑，多少年过去，她还是个嗜甜如命的小鬼。
　　不过到真让她说对了一件事。
　　他长大后还真没娶老婆。
　　因为鲜少有女生能做到自己丈夫对另一个女生念念不忘。
　　哪怕这个女生是自己死去的妹妹。
　　岑朝非十分清楚这一点，因为不可能，所以就直接放弃了。

　　“系统，岑朝暮她真的是自杀的吗？”

　　在隔间他问的话，系统的回答是【是】。

　　“如果她真的是自杀，那我为什么会回来？”

　　那她又为什么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