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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又往里走了一段,梁阑玉发现前方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似乎正在为何事争执。

      “梁兄,这是我先看上的,你横刀夺爱,未免太不地道吧?”

      “张兄,做买卖讲究的难道不是价高者得么?何必谈什么横刀夺爱呢?”

      “你!”

      梁阑玉零星听得几句,似乎是有人为了争抢什么宝贝而吵起来了。她本无意掺合别人的事,打算绕道而行,然而她无意往人群中瞟了一眼,看到了被争抢的“货物”,不由停住了脚步。

      “一千五百钱,这人我买了。”

      “姓梁的,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

      “这话说的……哈,怎么会呢?”

      “两千!我先看上的东西,我要定了!”

      “三千。”

      “四千!”

      人群中间,跪坐在摊位上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就是被两人争抢的货物,此刻正满脸惊惶——在草市里被买卖的,不光有死物,也有活物。除了牲畜,还有奴隶。

      在姓张的报出四千的价格后,与梁阑玉同姓的那位纨绔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伸出两个手掌,语气异常欠扁:“我出一、万、钱。”

      “梁有!”另一名纨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张二郎看上的一定是好东西,那我当然要想办法弄到手喽。怎么,区区一万你就出不起了么?”

      “你!”那人气得脸色胀红,“不过是你本家来了个人到郁州,你就嚣张成这样?!我呸!风水轮流转这话难道你没听过吗??”

      叫梁有的家伙听了这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风水轮流转?没错,这话你张二的体会想必最深了。如今既然风水转到我这里了,我不趁现在嚣张,难道还要等和你一样风水逆流的时候么?”

      “你!!!”姓张的忍无可忍,扑上去拽住梁有的衣襟就要挥拳,被下人连忙拦住了。

      这下梁阑玉知道他们是谁了。

      早在来郁州之前,她就专门调查过郁州有哪些大户人家,知道势力最大的有三家,分别姓张、崔、梁。其中这姓梁的与她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从曾祖父辈分的家,和梁羡至今仍有书信往来。
      至于那位“张二郎”,想必是张大户家的子弟了。

      如梁阑玉所料,张二郎的名字叫做张康。

      他今天来逛集市,看上一个年轻的女奴隶,面容还算姣好,本想买回去玩玩,没想到正准备掏钱时竟碰上梁有前来搅局。
      这奴隶的原价不过八百钱,却被梁有抬价到了一万,而且以梁有的性格,恐怕抬到十万钱也不会手软。倘若继续与梁有竞价,难免肉疼;可倘若就此放弃,众目睽睽之下,脸面又没处搁。

      骑虎难下之下,张康忽然看见自家随从别在腰上的佩刀,顿时心生一计。

      他扑过去抽出了随从的佩刀,对面梁家的下人们见状,还以为他要对自家主人不利,连忙拉着梁有快步后退。然而张康并不是冲着梁有去的。只见他忽然高高举起佩刀,朝着跪坐的女孩的脑袋劈了下去!

      ——只要这奴隶死了,梁有就没法和他抢了。到时候他顶多赔卖主一两千钱,卖主也绝不敢为难他!既不用花费太多金钱,也不怕保不住面子!

      那女孩没想到刀会冲着自己砍来,竟然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刀刃快要劈到女孩的瞬间,忽然从斜里闪过一道寒光。一把长刀从下方撩起,猛地击打在张康的手臂上!

      “啊!!!”张康发出惨叫。他的兵刃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一出变故使得周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惊恐的人们如潮水般开。

      “手,我的手!!”张康抱着胳膊满地打滚,他的随从们这才缓过神来,有人去扶主人,另几人则抽刀指向那个袭击主人家伙。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出手的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正是梁阑玉。

      方才见女孩危险,情急之下梁阑玉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抽刀冲了上去。其实她是用刀背打的张康,目的不在伤人,只为阻止张康杀人而已。但即便是刀背,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也几乎劈断了张康的手筋。

      自从穿越之后,这还是梁阑玉第一次对人动手。前世的她从七岁就开始学习散打,还练过巴西柔术。但方才这一出手,她发现现在的这具壳子的身体素质完全不逊于前世的她,而且对兵器的使用也更加纯熟。

      “你是什么人?!”张康的手下质问道。倘若梁阑玉是个平民,只怕他们早就动手了。但此刻梁阑玉身后的甲士们也已纷纷抽刀,震住了这些下人不敢上前。

      梁阑玉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收刀回鞘,弯腰去扶地上的小女孩。

      女孩已经吓懵了,浑身僵硬如铁块一般,梁阑玉颇费了点力气才把她拉起来。

      “她值多少钱?”梁阑玉转脸问售卖奴隶的商贩。

      那商贩也吓得脸色惨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哆嗦着答道:“八八、八百钱。”他可不敢真要一万钱,这些大户他一个都惹不起。

      梁阑玉给阿秋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给钱。今天闹出了这种事,张康、梁有二人受的气恐怕会往这女孩身上发泄,想救这女孩,只能把她买回去,在府上给她安排点事做了。

      “你怎么……”看到梁阑玉截胡,梁有的手下也不干了,刚要开口发难,却被梁有抬手拦下了。

      这郁州的大户人家就这么几家,梁有自问不说全熟悉,多少都见过一两面。可眼前这小娘子却面生得很。看她的派头和出行的阵仗,又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这时候出现在郁州的年轻女子……他心里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了。

      “敢问阁下是……”梁有客客气气拱手问道。

      阿秋上前一步,举起了梁阑玉的令牌:“大胆刁民,竟敢对都督不敬,是想造反吗!”

      两位纨绔的手下当场就愣住了。尤其是张康的手下还拿刀和梁阑玉的甲士们对峙着。几人呆了呆,连忙把手中的兵器扔了一地。

      还躺在地上哀嚎的张康也惊呆了,嚎叫声都轻了许多。

      唯独梁有又惊又喜:这位竟真是新来的都督梁阑玉!

      方才梁阑玉对张康出手,在梁有看来,这就是这位远房堂妹在帮自己出头。倘若不是周遭太多人在看,他必定马上就要上前与堂妹攀关系了。

      此刻他只能压住心中的喜悦,朝着梁阑玉行礼道:“小人梁再生,拜见梁都督!”

      梁阑玉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市井之中,不必多礼。我不想惊扰百姓。”
      刚才梁有和张康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梁有似乎把她这位郁州都督当成了自己恣意妄为的靠山和后盾。可惜在她眼里,两位纨绔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什么分别。

      张康也从剧痛中缓过神来,被下人搀扶着虚弱地站了起来。他同样以为梁阑玉的出手是在偏帮梁康,强忍着怒气质问道:“不知都督到此,张某有失礼数。可都督缘何竟动手袭击张某?!众目睽睽,都督就不怕惹人口舌吗?”

      他的理直气壮弄得梁阑玉都愣了一下,气笑了:“好一个众目睽睽。你当市行凶杀人,你眼中还有律法吗?”

      女孩已经被阿秋护到身后,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开始害怕,拽着阿秋的衣摆抖若筛糠。

      张康怔了怔,险些都忘记那个奴隶了。

      杀人当然是违法的,但奴隶的命本就不值钱。而且在这个朝代,除了某些极为严重的大罪不能赎免外,大多罪行都可以用交钱来免于刑罚。哪怕砍头的罪,只要交两斤黄金就可以免罪。
      时间久了,对这些豪绅来说压根已没了“犯罪”的概念,无非是花多少钱买多大乐子罢了。

      但梁阑玉以阻止杀人为由出手,张康到底还是理亏了。他只能抱着受伤的手暗自愤恨,小声嘀咕:“区区一个奴隶……妈的,杀几百个又怎么了?”

      梁阑玉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眯了眯眼睛。她想起以前她看魏晋南北朝的史书,里面有一则故事让她印象深刻。

      西晋的富豪石崇极爱炫富,他在府上养了一群美貌的婢女,凡有宾客来喝酒,他就让婢女劝酒。如果哪位宾客不喝,他就说是婢女伺候的不好,让人把婢女拉出去杀掉。为此客人们都不敢拒绝他的酒,可有一位出身于王家的王敦,性情也异常恶劣,每次都故意不喝酒,石崇因为他杀掉了许多婢女。

      以前在书上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这些人脑子有毛病,并没有多大实感。但当真正亲眼看到这些豪绅是如何视人命如草芥时,她才对这些事的荒谬程度有了实感。

      她站了片刻,忽然再次出手,猛地拔出一名张家奴仆的佩刀。

      那奴仆没来得及阻拦,其他人也都没反应过来。梁阑玉捏着刀柄猛地发力,朝张康的方向掷去!

      噌的一声,刀尖狠狠扎进地里,距离张康的脑袋不过两寸,还削掉了他几缕头发。张康吓得瞳孔都散了,嘴张得巨大,竟然叫不出声来。

      他惊恐得十分滑稽的模样令梁阑玉笑了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舔了舔嘴唇:“我这等地位的人,最看不得别人比我厉害。你要是下回再逞凶斗狠,最好别让我知道。要不然,区区两斤黄金,我也交得起几百回……你说呢?”

      她用人畜无害的脸说出了最凶狠的话,周遭的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张家的奴仆们,都跟主人一样吓懵了,两膝发软,差点跪下。

      其实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梁阑玉并不想轻易表露出自己“狠”的一面。她知道自己的外表有欺骗性,这没什么不好,这能降低别人对她的戒备和防范。
      但在一个秩序失效的混沌里,有时候她真就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扔刀前有一瞬间,她其实很想把刀直接扎进张康的胸膛。像这种渣滓,死一个少一个祸害。但张家毕竟是郁州排前的大户,她之后总归要和张家打交道。现在把仇结死了,以后能走的路可能会变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极度理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今天她打得这一刀背和扔的这一刀,应该够给张康留下个杀人PTSD了。同时对边上看热闹的梁有也算是个警告。

      张康在地上瘫了半晌才被下人艰难地扶起来。张家众人在草市里一刻也不敢多逗留,更不敢再说屁话,闷头往外跑去。

      张家人一走,梁有马上涎着脸凑上来:“都督,南昌县公近来身体可安好?”南昌县公是梁羡的爵位。

      梁阑玉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仍然冷淡:“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

      梁有近乎没套到,套了一鼻子灰。但他不以为意,心里还在为张康的倒霉而幸灾乐祸。他只作梁阑玉不想在市井里展现和他的同族情谊,忙笑道:“好,好,那我便不打扰都督的公差了。改日必亲自拜帖造访,今日就先告辞。”
      说完之后,他也朝随从们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不远处。

      方才三伙人起冲突的时候,草市里的普通商贩和百姓都赶紧避开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然而也有几个人非但不远离,还借机向矛盾的中心凑得更紧。

      在目睹了梁阑玉是如何从张康手里救下小奴隶的时候,打扮成鱼蟹贩子的崔四吃了一惊,对身边人道:“三哥,这小娘子不简单啊。”

      他身边的李三啧了一声:“还行吧……人家抢奴隶,关她什么事?女人就是爱多管闲事。”

      李三一边说,一边对草市里他们其他的同伴打了手势,示意众人做好动手的准备。

      他们今日就是冲着梁阑玉来的。而梁阑玉掺合进了其他事件里,对他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现在梁阑玉所有甲士的注意力都放在张、梁两伙人身上,没人注意他们。而且局面越混乱,他们完事之后就越容易脱身!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梁阑玉就把事件解决完了。张康带着人开始撤离,梁有也有要走的意图。
      李三明白这个机会一旦错失就很难再有。趁着两伙人还没撤完,梁阑玉的附近还有不少闲杂人员,他猛地将面前的鱼摊一掀,露出藏在下方的刀剑。

      “兄弟们,给我上!”李三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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