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手撕学生守则》sunine

23、第 23 章

　　宿管问：“你们都到宿了吗？”
　　虞葭已经坐在了床上，没有敢说话。
　　和她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女生的胆子似乎更加小一点，都各自陷入了沉默。宿州中学的原住民也许只是为了明哲保身暂且不提，那个叫褚晓彤的姑娘瑟瑟发抖，连带着旁边的她的床铺都一起共振抖动了起来。

　　宿管见没有人回答，眼睛一扫整个宿舍，厉声道：“怎么才三个人？”

　　没有人敢对她撒谎的。
　　毕竟说到底那个没有回来的姑娘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哪里有为了她就直接付出一条性命那么仗义的事情。

　　宿管打开名册开始念名字：“虞葭。”
　　“到。”虞葭伸出手，低声应了。

　　“褚晓彤。”
　　“刀……到。”褚晓彤颤颤巍巍地把手举起来。然后就像是外面的空气烫手一样，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刘庆双。”
　　“到。”这是对面那个带她和褚晓彤回寝室的NPC女生。

　　“舒阳。”

　　没有人回应。

　　“舒阳？”宿管又喊了一声。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了。
　　整个寝室现在就只有三个同学，如果还有人应声那就是真的见了鬼。

　　“舒阳，没有及时回宿。”宿管面无表情地记上一笔，“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同寝的舍友啊……学校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晚上外面可是不太安全。乖学生就不要再外面乱逛了。”她冷笑了一声，就往隔壁宿舍走过去、进行下一场点名了。

　　“怎……怎么办啊虞葭。”
　　沉默了十几秒以后，褚晓彤仿佛突然如梦初醒。她往虞葭的方向挪啊挪啊，离她只隔着两张床的十厘米的距离，声音听上去已经快要吓哭了：“这个叫舒阳的是NPC还是学生啊，还有那个宿管阿姨的意思……她不回来我们会不会也受到牵连啊？！”
　　虞葭没有说话。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场景：
　　时间是今天早上，地点是她的班级。即将要上课踩着点的时间，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了班级，看了几个空位置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对方笑得眉眼弯弯，冲她挥挥手：“你好！我叫舒阳。”

　　原来临时同桌也被拉进校规子世界了。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又是什么状况——不出现在宿舍楼里，到底是主动所为，还是被动地被困住、或者找不到自己的寝室。

　　总感觉对方相对于褚晓彤，会是一个更加合适的队友。
　　虞葭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并不优雅的想法。

　　褚晓彤和虞葭一样，都是高一新生，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这个校规子世界里做配菜搭子。
　　只是她的胆子更小——比虞葭还要小，在校规子世界的一整天都是蜷缩在班级里面度过。随着大流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如果没有必要绝对不会踏出教学班级一步，说有可能和任务相关的手机软件也死活不打开看一眼，连厕所都不敢去。
　　结果阴差阳错地苟到了现在。

　　以至于她对居然敢在体育课上四处晃悠找线索的虞葭持一种既崇拜、又不理解的态度。佩服她的勇气，但是也觉得她们的行为没有必要——
　　“反正零号组组长也在这个子世界里。”褚晓彤是这么说的，“如果他能够解开迷题通关，那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关。”
　　“而如果连他都过不了关……”她的嘴角一撇，满脸都写满了悲观，“这样的难度，我们就算是想要去帮忙，恐怕也只是会去送人头吧。”

　　这和虞葭的观念产生了一定的冲突。
　　她甚至会觉得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同级有些麻烦，但是又不好明说想要丢下她。
　　她感觉自己共情到了李无恃学长为什么想要单独行动了。

　　虞葭没有空去安慰继续哭丧的同学。她刚刚在宿舍楼一楼看见了《住宿生宿舍管理条例》，只是匆匆一眼没有记下来，又觉得校规子世界里应该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手段，所以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翻找了一下。
　　结果很叫人意外。居然真的没有。

　　但是虞葭不死心，上了床以后又继续翻找。
　　这一次，她成功地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找到了她的目标。
　　《住宿生宿舍管理条例》。她再仔细阅读了一遍。

　　“看一眼你的枕头底下。”她好心地没有忘记提醒旁边的褚晓彤。

　　虞葭自觉她没有解释的能力、更没有解释的时间，从床上翻身下来，就去了《住宿生宿舍管理条例》里提到的所有地方重新检查一遍。
　　关窗户，拉窗帘。看一眼垃圾桶，把洗手台上的水抹干净。
　　最后她决定先上个厕所，毕竟半夜起夜什么的，听上去就很像是恐怖小说里面会遭遇不测的行为。

　　她拉开属于她们寝室的那间洗手间隔间的门。
　　正要迈步进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虞葭脚步停滞，然后伸手就打开了旁边平时会挂卫生纸的盒子。
　　空空如也。

　　她的手僵硬了一下。
　　幸亏她多留了一个心眼，现在洗手间里分明是没有厕纸放着的。她没有把《住宿生宿舍管理条例》背得很熟，差一点点就要着了道。
　　虞葭只感觉自己心跳如雷，已经完全没有了上厕所的心情，脑子一片嗡嗡声，只想要赶紧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怎么了虞葭。”身后传来褚晓彤弱弱的声音，“不能够上厕所吗？”
　　她今天就没有去过洗手间。虽然水分摄入比较少，可是还是想要在感觉相对安全的宿舍楼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不要上。”虞葭冷静道。
　　她伸手把褚晓彤往外面推：“《住宿生宿舍管理条例》看了没？刚刚我和你说的，在枕头底下。里面说的情况和现在对上了。”

　　她注意到洗手台上又有水渍了，可能是和她们公用一个大洗手台的隔壁寝室溅上去的。
　　不知道隔壁有没有第九中学来的学生……
　　也不知道这些水渍是对方无意所为、还是有意想要加害她们。虞葭想了想，还是抽了一张纸巾，走过去把水渍给擦掉了。

　　这个寝室里……也一样是危机四伏。
　　虞葭感觉自己因为紧张有些口渴。她紧紧地拧着眉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频繁地遭遇到如此危险。
　　而旁边的褚晓彤，似乎是被她的严肃给吓了一跳——也有可能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会儿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

　　这道敲门声有些太重了，连虞葭都是一惊，褚晓彤更是差点吓得跳起来到原地起飞。
　　看着已经开始打哆嗦的同行者，虞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扬声道：“是谁？”

　　“是我！舒阳！”
　　门外的声音相当焦急：“快点放我进去，我要迟到了！”

　　原来是舍友。

　　褚晓彤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和虞葭的哭哭啼啼中最多重复的一项就是“室友不回来的话我们会不会一起受到惩罚呀”，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小心谨慎却遭受到无妄之灾的悲惨未来。
　　现在舒阳敲门要回来，她最高兴，迫不及待地就往门口那边跑、立刻就去开门。

　　她才刚刚把门把手按下、也许才打开一条门缝，身后的虞葭如梦初醒、一个闪身窜到她的旁边，强制性地伸了一只手卡进去……
　　——她重新把门关上了！

　　褚晓彤不理解：“虞葭你在干什么啊！”
　　她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现在愈发地着急。

　　正坐在床上的NPC女生也觉得不对，问：“舒阳被关在门外了，如果熄灯时间到了、但是她还没有回来的话，是会被宿管惩罚的！”
　　她也在劝虞葭：“你不要和她闹脾气了虞葭，快点把她给放进来啊。”

　　她的这句话让虞葭更加怀疑。
　　她把褚晓彤挤开了，死死攥着门把手、空着的另外一只手甚至还尝试把寝室门给锁上——可惜失败了。但这不妨碍她继续问门外：“舒阳，现在没有人能够听得到，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学生守则是从哪里来的？”
　　门外的声音听上去一头雾水：“哪里来的？——当然是学校发的啊。”

　　虞葭深吸了一口气。

　　（“你在看……学生守则？”彼时刚刚进入班级的舒阳看着虞葭正在翻阅那本《第九中学学生守则》，便试探性地问道。
　　虞葭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的守则也是学长或者学姐给你的吗？”她继续问道。

　　……！
　　虞葭的身形猛地僵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放松了下来。

　　“你的是谁给的？”她不答反问。

　　“苏子默学姐。”
　　舒阳似乎是觉得她没有完全相信，还特地翻到了第一页给她看了那一行留言。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虞葭对着她抿唇一笑：“好。我的是邹纾雨学姐给的。”

　　－－她是因为那个“也”而放松的。

　　……）

　　在班级里面的时候，虞葭有提醒过舒阳，“千万不要随意告诉他人，我们的学生守则并非是全新的款式。”可是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又都是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舒阳没有必要在她已经点名了门后的人只有她自己的时候继续撒谎。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
　　——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是舒阳。

　　看见虞葭后退了一步、没有任何打开门的意思，褚晓彤略微惊恐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虞葭，你好奇怪啊。”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原本还是甜甜的、略微偏高的少女嗓音，在这一句话之后，就开始飞快地扭曲了起来。
　　“你快点放我进去啊，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要接受惩罚，呜～”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着急。

　　虞葭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吓到腿软的褚晓彤，继续冷静道：“我们刚刚房间里面出了一些意外，门把手坏掉了，没有办法给你开门。你不如自己开门吧？”

　　门外短暂安静了一下。

　　走了吗？
　　虞葭想。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虞葭以为门口的女鬼已经离开的时候，突然又重新响起来了敲门声。
　　更加急促、更加响亮。甚至连整个宿舍门都有些承受不住外面的大力，开始微微颤动。
　　褚晓彤惊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腿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女鬼大概是意识到了宿舍里的人已经识破了她的计谋，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想给我开门……你就是不想给我开门！！！”

　　那道声音越来越尖锐，音调拔高到了耳膜都有些发痛。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虞葭感觉有一句话是女鬼就俯下身在她的耳朵旁边喃喃，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女鬼仍然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呢喃，好像是阴湿墙角生出来就即刻腐烂的花朵，黏腻的液体爬满了一整个房间。

　　褚晓彤已经捂着嘴巴吓哭了。
　　更可怕的事情是后怕。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刚刚真的开了门、没有被虞葭阻止成功的话，直接撞到女鬼的脸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脑子里面血次呼啦的场景都已经构建好了。

　　当然，虞葭其实更加清楚。
　　如果这扇门一开，会被献祭的恐怕不会只有褚晓彤一个，她们寝室里面的另外两个人恐怕也没有得跑。
　　【三、为了避免住宿生交叉感染，请不要串寝。只有宿管和你的舍友可以被允许进入寝室。】
　　这个“不要串寝”应该只是一个摆设，毕竟规则怪谈的学校里，愿意满世界乱窜的学生还是少数。
　　而女鬼进入了寝室，那就超出了可以被允许的范围了……
　　至于违背这样的校规的后果是什么，不想也清楚。

　　这里可真是处处皆是危险。
　　抓住学生们放松身心的瞬间，或者是不容易提起警戒心的时候。

　　更可怕的是这个过分聪明的校规子世界甚至还会利用人露出来的弱点——
　　本来按照褚晓彤的习惯，就算是有人开门，她也是不会敢上去的。她是如此惜命又胆小的一个人。
　　可是当宿管在查寝的时候说出了“这姑娘也不在乎一下同寝的室友”的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生怕舒阳的夜不归宿会给她自己带来危险。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比她更期盼着舒阳的归来。

　　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给我开门……给我开门……”女鬼的呢喃还在继续。

　　虞葭掏了掏耳朵。
　　一开始会觉得这样的声音实在是恶心又恐怖，但是听多了就会习惯，习惯了就会脱敏。
　　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直接上床。

　　在分外恐怖的氛围之中，原本短短的时间被无限地拉长。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外面的女鬼终于停止了拍打宿舍门的声音、而后不甘地离去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啪”的一声，宿舍内部断电，作为光源的吊灯暗了下来。
　　熄灯时间到了。

　　虞葭通过梯子爬上床，没有换衣服，躺了下来。
　　只是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舒阳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在隔壁床的褚晓彤的低声抽泣中，她陷入了如此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