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的故事》末路才子

21、第21章

　　那一晚，昆明小巷口老式封闭的小房间里有个光着脚的女人，正坐在林峰每天坐的沙发上，抚摸着，翻阅着他心爱的书，就像在翻着他自己。林峰看着正在翻书的茜茜，就像在翻阅着他灵魂的一部分，她翻得越多，他就觉得自己对她裸露得越多。茜茜铭记着那个晚上填塞给她潦倒生命里的东西。林峰说完“我也很想亲你”，两个人愣愣地看着对方，一时都难以说清这种奇妙的冲动究竟是出自何处，也许是这个汗涔涔的午夜，让一切都有了入口。这句话似乎花了他一些勇气。他眼睛没看她，但他一直感受到了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茜茜听完也呆住了，她第一次见他主动。说完他就从椅子上起身，往茜茜坐着的沙发边走来。专注地看着她，看得茜茜心里忽然一颤，那是男人看女人时才有的眼神。他俯身，弯着腰，似乎想去捧着她的脸，做些什么，但走到最后一步，光着的脚突然猛地碰上了她边上的沙发，像是撞醒了一场梦，两人如梦初醒，怔了一下，又相视一笑。略有尴尬。茜茜又笑笑，随手把手里的书递给他，此时两个人的头快碰在一起了，林峰身子就往后退退，一不小心碰到了手指，他就挪开，茜茜就在心里笑。茜茜恍惚的转身盯着吉他问：“你为什么玩吉他？”林峰缓缓走过去，拿起吉他，轻轻的拨动了弦，眼神闪过一丝哀伤，说：“那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噢？失恋啦？”茜茜故意这样问。林峰摇头笑：“不是，那段时间生病做了一个小手术。”茜茜惊，没问他什么病，而是问：“那现在好些了吗？”林峰点头：“嗯，好了，不过……”茜茜疑惑，下意识地往那方面想，然后脱口而出：“完了，不会是影响那方面的手术吧？”林峰一愣，然后又一笑：“那不会，我正常的。”哈哈，茜茜笑着故意讲：“这谁知道呢。”饶有兴致地盯着林峰，望着他，眼神很像那晚在她家，她吐着烟圈，对他的戏谑。林峰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继续拨弄吉他琴弦，很快弹起。美妙的音符从他的手指上缓缓流淌着，那是一首低沉的英文歌。那首歌绕过了她前半生的曲折，最终抵达了茜茜的心底最深处。歌静静地结束，他只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也就是在下一秒，两个人几乎同时，身子向对方靠近，然后嘴巴自然地贴在一起，随即他吻了她，她也吻了他。他的吻是青柠味的，她的是蜜桃味道的，刚才在便利店时候买的，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伴着颤抖的气息，吹得她酥痒。她故意回咬他的嘴角，他微微一痛，一愣然后一笑。吉他从两人中间倒卧在地。她的鼻子撞上了他的，她把脑袋歪向一边，他又把手放到她的后脖颈，支撑着她。两个人，时而婉转，时而奔腾，一点点探寻，一步步深入。茜茜感觉自己好像躺在百无聊赖的午后、从她窗台前经过的那些云朵之上，轻飘飘，软绵绵的，有时也像浮在小时候经过的那条溪流之上，带着她，越过山丘，越过沟壑，最后停在一片芦苇荡。这个吻，持续了五六分钟，林峰先打了住，两人气喘吁吁对望着。他的嘴角上沾了一些她的口红。茜茜先笑，又细细看了看他，根本没看几秒，林峰却忍不住上前亲了她第二次，这次他胆子更大一些，弄得她差点呼吸不了，她最后都卧倒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抽出嘴来，赶紧问他：“你家里有那个吗？”林峰如梦初醒，才反应起来：“没有。”茜茜早就猜到了，这里不像有女人来的，小雨伞这东西估计也没有。林峰再次打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略带歉意地看了看茜茜。茜茜笑：“你多久没做了？”林峰有些难为情：“很久很久了。”茜茜没再追问，她低头看着他光着的显得有些粗糙的大脚丫子，她用自己的小脚丫，往他的脚趾上蹭，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好几下，蹭得林峰脸通红，他哪受得了这，赶紧把脚往后躲，茜茜又去踩他，挠得他不知所措。几分钟后茜茜故意作罢，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她说：“那我先回去了。”她要走，只有她今晚走掉，他才会想她，她要让他想她，带着今晚的吻，还有她刚刚覆盖在他脚上的触感。林峰要送她，被茜茜拒绝了：“也没几步路，我自己打个车就到了。”他陪她到楼下打车，两个人站在漆黑寂静的马路上，车来的时候，茜茜迅速的就钻了进去，空留着林峰一个人傻站在路上，还有话没讲出来，他想说的是：“认识你很高兴。”这句话，茜茜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茜茜到家门口，下了车，但并没有上楼，而是一个人坐在北京路口抽了根烟，随后在马路上走了起来，她想把这一晚拉长，再拉长。她无意中抬头突然看到了昆明冬初又大又亮的月亮，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呢？茜茜好像已经很多年没认真抬头看看月亮了，很多人说，昆明这个城市是没有月亮的，因为大家都在低头匆匆赶路去捡六便士，但是今晚，她竟然见到了，像小时候在老家院子里看到的那个，那么圆，那么大，那么亮。看着天上那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茜茜突然有点想哭。她望着月亮，眼泪滑在脸上，月光晶莹的洒在她泪珠上。那些她弯着腰捡六便士的日子已经远去了。她抬头，看见了生命中这一轮久违的永恒的明月。而这一轮明月，千百年来，都照耀过每一个夜里低头的人。后来的后来，这一晚的月光一直照着夜里的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