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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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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冬天,雪落京城。红色宫墙上银装素裹,鹅毛似的雪花落在宫道上,路上三三两两的小太监拿着扫帚在清理积雪,动作散漫。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太监服的总管,手上拿着拂尘,脚步匆忙,看见偷懒的小太监啐了一嘴:“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好好打扫,在这偷懒。雪天路滑,要是因为你们没打扫干净而冲撞了贵人,咱家要你们好看!”
小太监们低着头不敢吭声,拿起扫帚认真打扫起来。
宫里的贵人,小太监们心知肚明。除了皇上,只有坤宁宫的那位皇后,而皇上更是将人捧在了心尖上。
若是在皇上面前犯了错,还有机会可以补救,但若是惹皇后不开心,那才是灾难。
见他们不再偷懒,总管继续往坤宁宫的方向走。
坤宁宫内处处整洁干净,为了防滑地砖上铺上了厚厚的毛毯,朝里走,屋里生着暖和的炭火,温度堪比春日。
正午的阳光落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总管王忠将拂尘一扫搭在右手,没急着让人通报,静静站在门外,直到屋里传膳王忠才进去。
木制屏风后一抹瓷白晃过,王忠识趣的低下头,一边说道:“娘娘,近日天气严寒,皇上心疼您的身子,就不用每日去淑太妃那请安了”
闻言,屏风后的人轻哼了声,颇不满意:“知道了”
将话带到,王忠又唤来坤宁宫的管事嬷嬷,询问了下皇后娘娘近日的饮食可还规律,有无不妥之处。
坤宁宫里的嬷嬷一一禀报清楚,王忠才去回话。
祝姜将衣裳穿好,她看了眼镜子里日渐圆润的脸颊,捏了捏,小脸皱了起来,嘟囔道:“越来越胖了”
正在替她选发簪的青枝听见后,反驳道:“哪有,娘娘明明还是那般纤细,皇上还说您太瘦了呢”
提起这个,祝姜就生气,她会长胖与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每日让王忠盯着自己的饮食,让厨房做些大补的东西,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祝姜就会变成一个胖子!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祝姜转身握着青枝的手,“姑母是不是说要选些新人进来,他不让我去看姑母,是不是早就挑好了人选,怕我不答应,才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青枝盯着自家主子,瞪大眼睛,“皇上...他不是这样的人...吧”
自从主子当了皇后,做什么不是说一不二,宫里最好的东西哪个不是成流水般往坤宁宫进,外面人都说皇后娘娘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皇上吃得牢牢的。
可青枝作为一直陪在祝姜身边的人,若不是亲眼看到自家主子对皇上每日的爱答不理,还真信了给皇上灌迷魂汤这个说法。
宫里除了自家一位主子,就再没进过新人。青枝是不信皇上是因为这个才不让皇后娘娘出去的,但祝姜却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一定是这样!他肯定是对我厌烦了,才想了个借口让我不要出去,这才是禁足,要是有一天直接把我打进冷宫,我该怎么办?”
像是已经预料到之后的景象,祝姜有些坐立不安。
“不行,我还是得去问问姑母!”
说着,祝姜便往承乾殿而去。
她穿了一件雪白袄子,天上飘起了雪花,青枝拗不过她,只得撑了把伞替她打着,白嫩的小脸埋在绒毛衣领里,祝姜吸着鼻涕。
路上清扫得干净,等她到了承乾殿时,淑太妃刚忙完手上的账目,听到她来了,放下手里的账本,迎了出去。
看到祝姜通红的脸颊,淑太妃忍不住轻斥了声:“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边说边将手上的暖炉塞给了祝姜。
接过暖炉,手心暖和多了,祝姜撒娇道:“想着来看您,就没注意”
虽然知道祝姜是为了哄她,但淑太妃仍笑得合不拢嘴,她把人带进屋里,让祝姜躺在榻上,将厚厚的雪地氅盖在祝姜身上。
“你啊,雪天路滑,皇上也能放心让你出来?”
淑太妃用手轻点了下祝姜的额头,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青枝,责备意味很是明显。青枝站在身后缩了缩,给了淑太妃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问关于他的事”祝姜没注意淑太妃的目光,一本正经的问道:“姑母,是不是宫里要进新人了?不然怎么他要禁我的足,也不让我过来看您?”
淑太妃收回视线,打量了自家侄女一眼。十八九岁的女子,容貌娇俏,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将小脸裹了一圈,脸颊圆润了不少,只那双眼睛还是一如当初的清澈。
淑太妃视线落在她还没显怀的腹部,意味不明道:“皇上什么都没同你说?”
闻言,祝姜眨了眨眼睛,“他应该同我说些什么吗?”
自从她搬进了坤宁宫后,两人只有晚上才见面,每晚祝姜都过得累极了,以至于第二日起来时,已是晌午,魏炀早早去上朝,祝姜连他的面也见不上。
到了冬天,祝姜畏寒的性子更是显了出来,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胃口也好了许多,整日瘫在榻上。
兴许是这人发了善心,晚上也不折腾她了,只将折子搬到坤宁宫,到夜深时才就寝。
这样想起来,两人也许久没有过亲热了。
果然,魏炀是对自己厌烦了。
“看来他真的要选秀了,姑母,你说要不然我主动在他面前提一提,也好显得我这个皇后端庄大度?”
祝姜尽力忽略掉心底那抹不自在,装作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
“选秀?”淑太妃讶异地看着祝姜,“这事哀家和皇上说过,不过皇上驳了回去,怎么?如今是又重新提起来了?”
仔细一想,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处理大皇子的事,中间还牵扯到了尚书和西域之事,发落了一大批朝臣,后宫当中只有皇后一人,皇上如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皇后若是不方便,宫里也该有个合适的人伺候着。
淑太妃原以为自家侄女是不同意选秀的,自己也存了私心,心疼侄女,谁愿意同别的女子分享丈夫,可听祝姜主动提起,若是她不介意,旁人提起皇后,也会夸一句贤良淑德。
“荣国公嫡女才貌双全,之前养在江南,最近回了京城,年龄正好,你若也觉得合适,同皇上说一声......”
淑太妃点到即止,观察着祝姜的神色,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不过这是早晚的事,皇上再宠你,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你主动提出来,说不定皇上还会觉得你大度能容人.......”
淑太妃说了好些开导祝姜的话,祝姜表面听着,实则全没放在心上,要是魏炀真的会有别人,她会主动与他划清界限。
这些话祝姜不打算告诉淑太妃,毕竟在大魏,她的这个思想属于离经叛道。
两人聊了没一会,祝姜问起怎么没看到魏宁,提起自家女儿,淑太妃神色算不上好看。
“别提了,最近倒是爱读书了,不过总追着个先生跑”
淑太妃话里充满了对自家女儿的不满,想到前几日还主动学会留堂,若不是找来魏宁身边贴身的侍女问了问,淑太妃到现在还以为魏宁出息了,愿意学习了。
可谁知心思没在学习上,倒是小小年纪学会了年少慕艾。
闻言,祝姜笑了笑,“那位先生也是荣国公府的?”
淑太妃点点头,“你认识?”
“嗯,认识”
想起两人还一同逃过难,祝姜自认为对纪景还是有些了解的,于是在淑太妃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打消了淑太妃的顾虑,也真的考虑了下魏宁与他的可能性。
天色渐晚,祝姜向淑太妃提出告辞,青枝打着伞,扶着祝姜回去。
雪下小了些,细小的颗粒飞到祝姜衣颈间,冰冰凉凉的,冻得她鼻尖通红。
回到坤宁宫时,屋子亮起了烛火,祝姜在桌案前看到了一抹明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只毛笔,勾勒些什么。
祝姜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青枝,后者接过后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下人不知何时离开了,祝姜大着胆子走到男人身前,在他腿上坐了上去,伸出双手搂着男人脖子。
目光不经意落在桌上的奏折,密密麻麻的文字祝姜看不太懂,不是汉字。
没多久,男人放下笔,将人搂在怀里,一双漆黑的眸落在祝姜身上,嗓音低沉:“去了母妃那?”
“嗯”祝姜点点头。
她的行踪这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就知道,祝姜没有隐瞒的必要。
想起淑太妃与自己说的话,祝姜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对上魏炀锐利的眼神,祝姜立即败下阵来。
“有话要说?”魏炀盯着怀中心不在焉的人,一眼戳破。
闻言,祝姜从他怀中退了出来,郑重地与他对视,“嗯,姑母说荣国公家的嫡女不错,宫里也只有我一个皇后,还没有其他妃子,你若是想,可以把人纳进宫里”
说完有一段时间,祝姜也没等到魏炀的回应,他只是看着自己,神情看不出喜怒,右手摩挲着腕骨上的珠串。
良久,低低“嗯”了声。
听到他没反驳,祝姜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失落,在心里道: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很晚了,先休息”
魏炀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祝姜还未反应过来,就让人抱了起来,正当她以为今晚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魏炀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她睡了一夜。
仿佛真的只是来休息的,祝姜生闷气生了半夜,后半夜太困直接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魏炀人早就离开了。
越想祝姜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怎么还有心思睡觉,细想起来她最近睡得实在太多了,难不成身体出了什么隐患,还是要让太医过来看看。
用完膳后,王忠过来了一趟,给祝姜送了好些补品,百年人参、燕窝......
祝姜这次没急着让人回去,反而将人留了下来,问了他好些问题。
“陛下今日心情怎么样?”
王忠站在下首,战战兢兢回话:“皇上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闻言,祝姜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她难受了一晚,这人居然也没看出来,竟然不哄哄自己?
王忠看了眼皇后娘娘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拍脑门,想起来件事:“奴才想起来了,皇上一早颁了道圣旨,给陈将军赐了婚,过几日就要办喜酒了”
“陈将军?”
“就是陈淮,陈将军,指给他的荣国公府的嫡女,听说才貌双全,蕙质兰心,陈老将军可是开心的不得了呢”
话落,祝姜心里的闷气似乎烟消云散了。
这人原来早就想好了,不过什么都不说。
见皇后娘娘的脸色缓和了些,王忠总算松了口气。
王忠离开时,正好青枝领着太医院的刘太医进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