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佐二十题》鼠爸猫迷

3、12此刻温暖，彼时笑颜

　　少年背对着自己坐在怀中，而自己的双手正以一种包裹住少年纤瘦身体的方式绕过他的肩膀，仔细且小心翼翼地为少年包扎着他手上的绷带。不远处，夕阳正缓缓没入天际，扬起的晚风飒飒的带来夜的气息，包围住两人的草海交错着切切的私语，细细轻吟着两人听不懂的声音。在光线完全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刻，少年的身体细不可察的微微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
　　“好黑。”
　　不知道是在下着定论还是在向自己表述着什么，少年稍微向着自己的方向偏了偏头，风轻轻地将他在这段时间未及修剪而显得有些过长的头发拂起，打在自己向着他垂下的脸上有些令心底深处也跟着骚动起来的细痒。
　　“害怕吗？又不是小孩子。”
　　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心情，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想着这样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话语说不定会让少年感觉到不快，不禁又为自己刚才轻率的发言感觉到有些后悔，同时开始紧张起少年的心情。
　　但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少年却在微笑。
　　“害怕啊，看着黑暗，就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吞没进去似的。”
　　虽然说着示弱的话，少年的微笑在黯淡的天色中映在自己的眼里却无比的艳丽。心抽痛着，想要爱怜地拥紧对方的冲动仿佛涨潮的海浪般一波波地涌上。然而顾虑到少年男性的身份，以及他一贯以来高傲的性格，双臂只能懦弱地僵硬着动弹不得。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一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少年将身体轻轻地靠了过来，眼角莫名变得有些湿润的他将脸深埋在怀中。
　　“别担心，我只是在开玩笑。”
　　骗人，之前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明明能够一针见血的拆穿他，结果自己还是放弃了。
　　想要拥抱他，想要痛惜他，想要……亲吻他。
　　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是不能做的。
　　“卡卡西，卡卡西……”
　　少年的脸深埋在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自己的胸前，紧紧揪住前襟的指尖也用力到令人怀疑衣服会不会被扯坏的程度，看着他那泛白的细长手指，强抑住想要像朝圣的人那样虔诚地一一亲吻它们的冲动，心底的酸痛蜂涌而出。
　　结果自己，只能任由难得展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的少年伏在自己胸前，如同坏掉般一遍遍地重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并且卑劣地无视了少年此时的心情，暗自祈望着但愿此刻能够永恒。

　　此刻温暖，彼时笑颜
　　KS二十题 12

　　黑压压一片的山洞里充斥着令人厌恶的湿臭气味，四处的每一个角落里全都是阴冷而潮湿的黑暗，而在这片明显不是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之中，毫无疑问的却存在大量的人类活动的，并且有着长时间在此间居住着的痕迹。
　　火之国的大官私下秘密倒卖人口，那个把人类小孩当成牲畜一样买卖的官员在被木叶的忍者捕获之后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似乎仍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完全正当而且合理的，坚持不肯吐露出擅自监禁着的少年们的地址。
　　真是垃圾。
　　想到这里时卡卡西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身旁细心的小樱像是感觉到他的烦躁，向他投来探询的目光。他摇了摇了头示意没事，然后继续在这片黑暗之中查找监禁着众多少年的密室。
　　终于，在小樱的帮助下卡卡西找到了密室的开关。按下之后，他们身侧密室巨大的石门缓缓地开启。如同被强硬的扯破了黑暗的包裹而展露到光明之中的事物，密室里的少年们全都一脸惊怕的表情怔怔地看着他们。
　　“没事的，你们得救了……”
　　像是想要打破这份尴尬的寂静一样，鸣人强挤出笑容向着被关在密室里的少年们走去。然而这份善意却遭到了意外的排斥，不但少年们因为害怕而纷纷后退，其中看起来最为年长的那个更是从地上抓起石头大叫着向鸣人发起攻击。
　　“呜啊啊，你在做什么啊！我、我又不是坏人！”
　　狼狈地闪过少年的攻击，鸣人气急败坏的解释。可对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着无意义的攻击，看到这一幕的卡卡西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闪身来到少年身后，以手刀击昏了他。
　　“卡卡西老师，你在做什么啊？”
　　虽然为少年攻击自己的行为感觉到委屈和困惑，但鸣人还是为卡卡西击昏对方的行为表示了不赞同。他瞪着卡卡西，脸上露出一眼就能看穿的‘难道卡卡西老师你要对这些可怜的孩子不利吗’的防备表情。
　　“白痴！”看不下去鸣人继续耍呆的表情，小樱从旁边狠敲了鸣人的脑袋一下。“现在这些孩子正处在不安中，好好跟他们说也没用，卡卡西老师这是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咦？”
　　虽然听到小樱这样解释，不过鸣人脸上还是带着狐疑的色彩。看到他这副表情，心底不禁有点为自己的信誉度感到一丝悲哀的卡卡西又叹了一口气，确定了小樱的发言。
　　“就像小樱说的一样，接下来就是医疗班的事情了。这些孩子恐怕都需要接受一定程度的心理治疗。”
　　这样说完之后，眼前突然闪过与眼前事态非常相似的一幕，卡卡西不禁怔了一下，脑海中某个黑发黑眼的小小少年身影变得异常清晰。
　　那个被从黑暗之中带出来的小小少年，用颤抖个不停却强装坚强的身体向着他人竖起坚硬的刺，拒绝了一切外来的关心与善意。哪怕自己的鲜血淌满地，也坚持不肯示弱的顽固。
　　卡卡西终于明白一向对任务能够毫无情绪波动的自己为何在处理这次的任务时会感觉到不明的焦躁。
　　啊啊，原来如此，这些孩子和他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而且恐怕，并不是简单就能够治好的……”
　　听到卡卡西轻喃着什么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的小樱抬眼看了他一眼，年长的老师却只是自言自语般为眼前那些可怜少年们的未来下了定论。

　　事实上也正如卡卡西所预测的那样，被木叶所救出的那些少年们几乎全都对外界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畏惧心理。对于一向过惯了‘家畜’生活的他们来说，被强硬的带到外面的世界，并且要他们自行决定自己的未来更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没用多久，同时要处理任务忍者们以及平时村人们伤病，又要对这些严重患有心理疾病的少年们进行诊治的木叶医疗班也不得不表示他们陷入了力不从心的困境。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之后，木叶第五代火影钢手只好放弃集中治疗这些少年的计划，转而向有余力照顾他们的忍者们寻求帮助。
　　“所以啊，我觉得我好像也差不多可以负担起一部分责任来嘛。”
　　鸣人将双手背在脑后，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心虚一样夸张地大笑起来。只不过这牵强的笑声在小樱如针扎一样的视线慢慢变小，续而消失。
　　“你别以为照顾一个小孩是件容易的事情！就凭你照顾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想照顾人家？你这是想照顾人家还是想杀死人家啊！”
　　“也、也不用说得这么过份嘛。”一向以迟钝和厚脸皮而闻名的鸣人在自己心仪的少女面前总是抬不起头，遭到小樱质问的他一边心虚的四下漂移视线，一边小声地解释：
　　“我很努力的啊……”
　　“这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
　　小樱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有些看不过眼的卡卡西将手放在她肩上打断了她。
　　“好了小樱，我们一起去看看鸣人接回来的那个孩子再说吧。”
　　“对、对啊！”鸣人闻言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迅速恢复神气的他笑嘻嘻地向小樱建议：“就算我做得不够好，不是还有小樱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句话谁说的，真理啊。
　　卡卡西看着虽然仍碎碎念着什么‘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不过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的小樱，忍不住为自己这名最笨拙的徒弟的长足进步感慨万分。

　　鸣人的家在木叶闹市区边上的一间小小的公寓，因为是村子的中央部分所以占地面积比较小。不过距离医院和学校都很近，菜场和便利店也相当的多，为此经常不时犯懒的卡卡西心底多少会有点羡慕鸣人这样便利的居住环境。
　　刚进到鸣人家，迎面而来的便是充满了攻击性的椅子。被吓了一跳的鸣人赶紧闪过一边，跟在他身后的卡卡西便一眼看见了那名向他们发起了攻击的少年。相曾相识的脸让卡卡西怔了一下，旋即想起他正是之前任务时向众忍发起攻击的那名少年。
　　“啊！你没事吧！”比起周围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自己的家，鸣人明显是对少年现在的状态更为担忧。卡卡西注意到少年身边满地的玻璃碎片——大概是在破坏家具的时候打碎的窗玻璃吧，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同样也注意到这一点的鸣人想也不想的迅速向少年走去。
　　“你别过来！”
　　显然是对鸣人突然的接近感觉到恐惧，少年凄厉的惨呼出声，同时踉跄着想要向后退。
　　“不准动！”
　　眼看少年那双光赤的双脚就要踩上碎玻璃，鸣人突然吊起眼睛怒吼了一声，被他的声音所震撼，少年全身一抖，只能呆呆地任由鸣人快步走向自己而动弹不得。借着他呆住的时机，鸣人一把捞过少年的身体，将他抱到看起来相对比较完好的床上放下。
　　“有没有受伤，给我看看。”
　　接着鸣人就像忘记了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客人一样，扯过床单擦拭少年的脚底，然后也不顾回过神来的少年的挣扎，紧张的查看少年是否有受伤。卡卡西与身旁的小樱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视线后，粉红色头发的少女轻轻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原来叫我们来是为了想要我们帮你打扫吗？”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检查完少年并未受伤后的鸣人松了一口气，一边将对着自己拳打脚踢地闹个不停的少年禁锢在怀里，一边羞红着脸向小樱解释。并不是真正想要谴责鸣人的小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后笑眯了眼，然后与卡卡西一起收拾鸣人那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真是的……这回又是为什么不高兴？”
　　老老实实清理着地板上玻璃的残渣，卡卡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鸣人对少年的讯问。想着会不会是因为突然见到外人而让本来就神精质的少年变得更加难以勾通，卡卡西站起身准备叫小樱和自己回避一下，这时候少年却回应了。
　　“外面……人……的声音。”
　　“嗯？啊啊，我这里是村中心嘛，外面的行人当然很多啦。不过医疗班的老师们也说过，你需要多接触一些人喔？”
　　“不是……这样的。”少年小小的声音像在说明他的恐惧一样颤抖着，可还是很努力的回应鸣人。“听得见，但是，大家都好远……你，又不在……”
　　卡卡西回过头，在他眼前尽管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的自己和小樱感到不安，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少年被鸣人紧紧拥在怀里。少年稚气的脸深埋在鸣人的胸前，就像是想以此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勇气，小小的手紧紧地揪住鸣人的衣袖。
　　“对不起……我会努力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啊啊，不过，你看我是忍者嘛，肯定得出任务的，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面不出去。你说是吧？”
　　听到这样的说明，脸上顿时写满了宠溺表情的鸣人温柔的笑着，他垂下头，加紧了拥抱怀中少年的力度。
　　“但是，不管我去哪，你只要记住，我一直都记着你……嗯，就好像是我一直在这里，在你身边。”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紧揪住鸣人衣袖的手，然后用力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看来之前的确是我太小看鸣人了。”
　　和卡卡西一起从鸣人家离开的小樱笑吟吟的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像是在为鸣人感到骄傲一样脸上写满了得意。内心稍微唏嘘了一下小孩子成长得真快昨天还是个长不大的怔头青今天竟然也有这样成熟的表现，卡卡西无不感慨的拍了拍小樱的头：
　　“稍微信任他一下吧，你也该看得宽一点，说不定鸣人当男朋友也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喔？”
　　“说……在说什么呢！卡卡西老师！”
　　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挥舞起毫无威胁的拳头向卡卡西抗议，看到轻易就被自己戏耍到的少女害羞的表情，卡卡西的心里稍微舒畅了一些，然后又赶紧安抚了少女好一会之后两人才挥手分别。
　　缓缓收回右手，卡卡西垂下眼睛看着戴着手套的掌心。
　　鸣人收养的那名少年毫无疑问将会得到更多的温暖和帮助，然后终有一天会慢慢走出他过去的阴影。
　　能够让少年向着光明之处迈出第一步的人是鸣人。
　　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却没有这么做。
　　和这名少年一样，警戒着众人的他。如同竖起坚硬利刺的刺猬，一边将瑟瑟发抖的身体缩进黑暗的阴影处，一边顽固而无用的向周围的人竖起尖刺。面对着这样的他自己也毫无保留的给予了无微不至的温柔，一点一滴地，轻轻地融化了少年用来保护自己的坚冰，进入到他柔软的内心深处。
　　但是，只有一点。
　　自己并没有向他指出正确的方向。他希望少年能够一直保持与他人疏远的距离，就这样被自己永远禁锢住。因此自己从未告诉过他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能够给予他的温柔，也从未让让他知晓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归处。
　　然后，为自己这样强烈的独占欲感到害怕。想要回到过去的他收回了自己曾经给予少年的温柔，在少年只能对自己展露脆弱的时候。
　　卑鄙地让自己成为了他的唯一，并且毫无前兆的在突然的某一天收回了一切，少年果然为此感到无措。然而少年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坚强，他并未因此崩溃，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并且在已经感到后悔的自己想要伸手拉住他之前沉入了深深的，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的黑暗中。
　　“……佐助……”
　　小声地轻喃着少年的名字，卡卡西收紧拳头想要回忆起当年自己拥抱住对方时的温度，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希望，掌心感受到的就只有冰冷粗糙的手套触感。
　　直至他想起自己其实并未真正的给予少年任何一个拥抱。
　　记忆暧昧不清的纠缠，黑暗中呼唤卡卡西名字的声音仿佛古老的咒语一样永远不能停歇，对于少年的爱恋之心与自己那丑恶的独占之心混杂成一团，现实与虚幻的妄想界限模糊，让卡卡西再也分辨不清。
　　“啊啊……佐助、佐助……”
　　昏暗不明的过去里究竟是谁在呼唤着谁，一遍又一遍，情意切切而悲伤缠绵；又是谁生硬地拒绝了谁的温柔，失去了拥抱的权力。怀中感受到的温暖不再是拥抱时的温柔，而是被撕裂的痛楚带来的灼热错觉。
　　卡卡西在路中央摔跪下来，冷汗淋淋的他脑海一片空白。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褪去了颜色。
　　唯只有那不知真假的回忆中少年的微笑仍然艳丽如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