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余肄

66、第三次热恋（二）

　　思念终究只是思念，想法也只能是想法。
　　周愔盯着叶伽蓝的身影盯了许久，正想收回视线，却措不及防对上叶伽蓝投射而来的目光。
　　周愔下意识想要挪开视线，却忘了自己对叶伽蓝的湛蓝色眼睛有多么没有抵抗力。
　　她看着叶伽蓝，叶伽蓝也看着她。
　　久久凝视，久久没有人动身。
　　周愔压下胸膛内翻涌的悸动，瞥见叶伽蓝身旁去了一个眼熟的男人。
　　周愔猛然从悸动中惊醒。
　　这场宴会，明面上是联络各企业感情的慈善晚会，其实不用周愔深想也知道，暗地里其实是她父亲为她选择合适婚配对象的“相亲会”。
　　而在人们眼中，同性恋终究摆不上台面。
　　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人家。
　　周愔收回心绪，后知后觉想起手上还拿着一杯香槟。
　　她转身，随意将香槟放在路过服务员托起的餐盘中，接着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去。
　　心中正乱想，周愔忽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谈谈。”
　　回过头，是叶伽蓝那张美得不可万物的脸。
　　周愔不由得呼吸一滞，呆愣地答应下来。
　　远离一楼的人群，周愔与叶伽蓝一起上了二楼的房间。
　　气氛终于安静下来，甚至于冷到极点。
　　这两人自进门起就相隔得极远，像是在避嫌。
　　周愔偷偷看叶伽蓝，发现叶伽蓝也在偷偷看自己。
　　叶伽蓝发现周愔的目光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
　　叶伽蓝的眼里隐隐闪过期待，目不转睛地看周愔在她说完后有什么反应。
　　周愔听得整个身体都定住，面色愈发难看。
　　“我要出国了。”
　　面色难看的多了一个叶伽蓝。
　　叶伽蓝沉默半顷，问：“什么时候走？”
　　“三个月后。”
　　周愔听见自己的声音苦涩得不像自己。
　　叶伽蓝不再说话了，也不再望着周愔。
　　周愔发觉自己的心沉到了底，她与叶伽蓝之间，似乎真的有缘无分。
　　在沉默的房间里，响起了周愔的脚步声。
　　她要离开了。
　　而后脚步声突然停下。
　　叶伽蓝拉住了她。
　　周愔惊讶地回身看叶伽蓝，从她眼里再次看见了深厚浓重的感情。
　　周愔一下子心软了，沉底的心脏似乎在缓缓上浮。
　　过了这么久，看见叶伽蓝的眼睛，周愔还是想吻她。
　　周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周愔的吻一点儿都不凶悍强势，甚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就是这样的吻，让叶伽蓝根本舍不得结束。
　　尽管如此还是结束了。
　　周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叶伽蓝知道，周愔在做最后的告别。
　　三年前周愔提出分手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叶伽蓝心中警铃大作，她抓紧周愔即将抽离开的手腕，用力将周愔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两人抱了个满怀，双方不约而同地愣住在原地。
　　无声的对视中，只有萦绕鼻间的香气和暗生的情愫在蔓延。
　　叶伽蓝从初识起，一直都是勇敢的、热烈的，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变过。
　　周愔静静地呆在她的怀里，眼圈泛红。
　　“我还喜欢你。”
　　周愔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变成了三个字。
　　“我知道。”
　　叶伽蓝的热烈被一种名叫“苦涩”的情感所代替。
　　“不要走好不好。”
　　周愔别开了头，却依旧停留在叶伽蓝的怀里。
　　叶伽蓝咬住下嘴唇，带着炙热的气息贴近了周愔。
　　周愔没有躲，对叶伽蓝长久以来堆积的思念使得她主动迎合起叶伽蓝的亲吻。
　　叶伽蓝轻轻揽着她的腰，亲吻愈发激烈起来。
　　二楼房间风光如此，一楼宴会热闹依旧。
　　次日清晨，周愔在叶伽蓝怀中醒来，乍一动身子，浑身酸痛。
　　意识慢慢回笼，周愔抬眼便能看见叶伽蓝漂亮的下巴。
　　周愔伸手捏了捏叶伽蓝嘴角，情不自禁埋进叶伽蓝的怀里。
　　轻微的动作让叶伽蓝从梦中醒来，她圈紧怀中的周愔，闭眼深嗅周愔身上的气息。
　　“早。”
　　“早~”
　　举办过宴会的一楼被佣人打扫得干净，叶伽蓝跟着周愔下楼时，一楼没有周家人，只有一些佣人。
　　“我爸妈都不在，先吃饭吧。”
　　“嗯。”
　　梳洗过后的周愔，似乎看不出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伽蓝坐在她对面，想从周愔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刚刚的温存，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周愔故作平常地吃起早餐，像朋友一般地问候道：“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吗？”
　　昨夜抱着叶伽蓝的背脊，薄了许多。
　　叶伽蓝的目光停留在她脖颈上的一小块吻痕，“还好。”
　　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周愔再抬眼，又与叶伽蓝的视线撞上。
　　“三个月后，我希望你能来机场送我。”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叶伽蓝猛然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好。”
　　叶伽蓝遵守了约定，三个月后准时出现在了机场。
　　彼时周愔已经准备完全，一身风衣飒爽，墨镜遮住眼睛看不见表情，手边只有一个行李箱，十分利落。
　　大屏幕上航班路线在闪烁，叶伽蓝瞅准了周愔要上的那一班，算好她和周愔还有多长时间的寒暄。
　　“你到了那边，身边没有认识的人，不会习惯的。”
　　周愔听罢笑笑，“这三年我也成长了不少。”
　　叶伽蓝努力提起嘴角，“周愔，你可不可以早一点回来。”
　　周愔绷直的嘴角看不出喜怒，叶伽蓝想帮她把墨镜摘下来。
　　“伽蓝，你在家里好好工作，我也在国外好好深造，看来我们……确实是有缘无分了吧，之前我不怎么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叶伽蓝喉咙酸涩，说不出话来。
　　广播通报了航班信息，周愔攥紧了行李箱，顿了顿对叶伽蓝说：“再见。”
　　叶伽蓝没说话，周愔不等她的回答，转身向登机口走去。
　　人群在这时多了起来，叶伽蓝站在原地努力从人潮中辨别出周愔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也不舍得抬手去擦掉。
　　周愔决绝地向前走着，墨镜下面，是一双哭肿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渗出了几滴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