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七月二十一日

3、月色

　　一年两度的班级事物总结大会结束后。
　　作业也查得差不多了，到了该换座位的时候。
　　徐老师需要再调一下座位表，变动不大，想换的话到他办公室里跟他说。
　　日暮降临，夜色也来得无声无息。
　　“阿辰”
　　“这边！”
　　离他不远处有两个正挥手的人：其中一个清俊矜贵，相貌出众，另一个长得也很挺俊俏，偏阳光那一挂的。
　　刘嘉辰不紧不慢地踱步到他俩面前。
　　“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
　　“你那事处理好了？”
　　刘嘉辰沉默，他无从开口，他母亲认为那个所谓的真相。
　　三人一起往外校走。
　　他们离得远，消息传得慢，又不真切，只能信个大概。
　　“别说那么扫兴的话”
　　林南察觉到刘嘉辰情绪不大对劲，叉开话说。
　　“伯母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吗？”
　　林南撇嘴，摊手。
　　刘嘉辰的母亲向来是不喜欢他的，从没用正眼看过他，总觉得他这种人不思上进，且自甘堕落，还游手好闲。
　　一句话概括，是个十成十的负面形象。
　　“林南，你说话注意点”
　　刘嘉辰语气不重，像是随口一说。
　　“知道了，我这不是就说了两句吗？”
　　刘嘉辰意味不明地斜晲了他一眼，林南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发毛。
　　“我知道了”
　　林南觉得自己气势有点弱，挽尊补充骂道：“你这个妈宝男”
　　刘嘉辰没继续反驳。
　　林南这才觉得自己扳回一成，心情顿时美妙不少。
　　沈殊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跟林南不同，他成绩优异，作风优良，在刘嘉辰母亲眼里的形象还可以，是个正面形象。
　　“这么仓促，这边安顿好了吗？”沈殊问。
　　“嗯，安排得大差不差”
　　“在城东吗？”
　　“对”
　　城东的发展不错，基础设施配套齐全，居住环境宜人，且地价高昂，因此聚集在这的大部分家境都优渥。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沈殊点头。
　　又是一阵无言。
　　“辰啊，没事，不管怎样，有兄弟在”
　　林南仗义地拍了拍刘嘉辰的肩膀。
　　“今晚带你去‘月色’看看，那的酒水不错，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怎么样啊”
　　林南兴奋地提议道。
　　刘嘉辰不理解林南的兴致高昂，但也没扫兴，应了下来。
　　窗外，繁星满天。
　　月色会所。
　　低调奢华的包厢内，水晶灯下，略微凌乱灯桌面几瓶酒随意摆着。
　　包间里吊顶的光五光十色，嘈乱的音乐声不断刺激人的耳膜。
　　光影暗淡处，刘嘉辰懒散斜倚沙发上，眉眼低垂。
　　若隐若现的灯光投射到他脸上，让本就出众的脸增添几分朦胧之色，更显得缥缈出尘。
　　这场聚会是林南撺掇着办起来的，来的大部分是富家子弟。
　　光影笼罩下，包间内热闹非凡。
　　刘嘉辰跟着一起玩了几局游戏，打了几把牌。
　　态度依旧懒散，对于赌注什么的，似乎并不上心。
　　游戏结束后，也会跟一旁的人聊起来。
　　他的态度说不上不热切，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却没有让人感到不适，反而有如沐之感。
　　让人不自觉地想跟他多聊几句。
　　于是，刚开始围着沈殊、林南的人都往刘嘉辰身边聚。
　　只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林南被挤到一边，端了杯酒，跟沈殊碰了下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受欢迎”，语气有几分酸。
　　“可能是人格魅力吧”，沈殊语气平淡，早就习以为常了。
　　“哼，他就是喜新忘旧”，林南愤愤不平道。
　　男生长相出众，宽肩窄腰，身高腿长，吸引力拉满。
　　一块来的女生一直盯着刘嘉辰瞧。“怎么了？”刘嘉辰依旧一脸淡定，仿佛被人盯着看的不是自己。
　　语气平常，没有丝毫生气和半点不悦的意味。
　　那个盯着人的女孩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撇开视线。
　　有些大胆的女生靠近刘嘉辰，试探性与其交谈。
　　刘嘉辰本人挺温和的，没什么架子，是个谁都能聊两句话的性子。
　　和几个女孩子也自然能够聊得几句来。
　　虽然长相偏渣，长着一张跟正直丝毫不相干的脸。
　　说的话有分寸，眼神清正，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在那些姑娘快芳心暗许时，偏浅色的眼睛里的距离感明晃晃地昭示着拒绝。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几个小姑娘就告辞离开。
　　空缺的位置迅速被人补上。
　　几个刚认识不久人凑近对刘嘉辰挤眉弄眼道：“辰哥，艳福不浅啊”
　　“刚刚那个姑娘傲气得很，谁都不爱搭理，没想到啊，咱哥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别贫，人家就说了两句话“
　　随后，又开始新一局游戏。
　　刘嘉辰坐的位置有些偏，并不靠中间，但人群却是以他为中心聊着天。
　　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出生在他们这种家庭，可能自身没什么本事，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必须一绝。
　　接受了家族的供养，不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是他们的必修课，不能给家族带来祸事。
　　刘嘉辰浑身的气度很明显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甚至说如果还需要巴结一番。
　　林南恨恨地盯着那边众星捧月的刘嘉辰，“那些人什么意思，从没见他们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
　　沈殊对此不发表看法，静静看着林南爆炸。
　　当有女孩子跟刘嘉辰说话时，林南更是嫉妒到差点变异。
　　“啊啊啊啊，凭什么啊，怎么都被他的外貌骗了，气死我了”，他的语气充满了酸味。
　　“啊嘞，放宽心，阿辰从小异性缘就好，别太妒忌”
　　沈殊毫不走心地宽慰道。
　　刘嘉辰朝一边站着的两个人挥手，“站这么远做什么，走过来一点”
　　林南瞬间忘记刚刚说的酸言酸语，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
　　“林南，来，坐下说说话”刘嘉辰让开了个位置，往旁边挪了挪。
　　“沈殊，往这边来”林南脸上没有刚刚的气愤，坐在刘嘉辰旁边，脸上挂满小人得志的模样。
　　沈殊简直没眼看。
　　酒过三巡，已经开始有人喝醉，倒在沙发上。
　　昏暗混乱的包厢内，酒精麻痹了理智，人们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这里好像脱离秩序，只有狂欢和放纵。
　　一种失控感裹挟全身。
　　刘嘉辰摸出一支烟，他没有瘾，只是想换个角色试试。
　　他起身打算去包厢外抽支烟。
　　“阿辰，去哪?”
　　沈殊见刘嘉辰起身，问了句。
　　“去外面抽支烟”
　　楼梯口处。
　　刘嘉辰懒散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咔嚓”一声，用打火机点燃烟。
　　不一会，吐出一圈白雾，他歪过头打量窗外的月亮。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今天的月亮倒是不同往常的暗淡。
　　他想，如果自己无视那些所谓的规矩，是不是就能轻松自在了?
　　自暴自弃的念头深埋心底，就这么堕落算了，反正母亲已经很失望了不是吗，就干脆让她失望透顶。
　　突然，他听到一阵音乐声，静谧，美好安抚了他有些失控的想法。
　　莫名的吸引人，鬼使神差的，他往楼上走去。
　　月色的娱乐设施齐全，功能也完备。
　　三楼是个不小的法式餐厅，现场有音乐相奏。
　　刘嘉辰站在进口处，望到在钢琴前弹奏的周辞盈。
　　演奏乐器的人有很多，但他一眼就注意到周辞盈，她总给他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袭白色的礼服，优雅从容地坐在钢琴前，一串串音符由她手里跳跃到空气中。
　　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作祟还是刚刚喝的酒精所麻痹，刘嘉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真漂亮，想亲。
　　一曲终了。
　　周辞盈起身弯腰致谢，转身离开。
　　刘嘉辰也如梦初醒般回神，而后转身离开。
　　服务员上菜时注意到门口似乎站了个人，回头一看却没有瞧见人。
　　可能是太忙了，看错了吧。
　　服务员想着，端着盘子离开。
　　月亮在慢慢下落，窗格的影子变成朦朦胧胧的一片。
　　入口处只余下一地的月光，烟味消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