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转校生一见钟情后》七月二十一日

28、勇气

　　周辞盈瞧着挂在墙上的日历，猛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件事要去做。
　　那里是城市边缘脱离喧嚣的地带，建筑低矮陈旧。
　　拥有狭窄而错综复杂的街巷，一不留神很容易迷路，不过周辞盈来过这好几次了，迷路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还是很低的。
　　周辞盈看到路边拥有非主流发型的杀马特们，心情复杂，这审美确实跟她不太一致。
　　她选择尊重他们的审美，他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眼睛。
　　路边蹲着的红毛见到有女生过来，下意识地想吹个口哨，嘴上花花两句，但是转眼看到她手里拎着的棒球棍，他十分识趣地住了嘴，那玩意打人可是真的疼。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他年少不知事，说了两句挑衅的话，然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红毛仔细一看往这边走来的人，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他的手竟然开始隐隐作痛，这不科学。
　　他再凝神一看，白色棒球帽，拎着的棒球棍，还有一个牛皮纸袋，我靠，是那个煞神，知晓这一点后，红毛连忙低下头，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其余发色的杀马特家族中的人士此时也认了周辞盈，恐惧占了上风，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敢看走来的人一眼。
　　他们不敢惹麻烦，但是麻烦却找上了他们。“那个红头发的朋友，有件事想来问一下你”，周辞盈语气和善。
　　红色头发心里大喊不妙，他为什么偏偏染了个红色的头发？
　　原本喜欢红色的男生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喜欢红色，明天，不等会他就把红发染回去，这颜色给他带来了霉运。
　　顶着其他人或是哀悼或是同情的目光他勇敢地迎接困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报应，他也一样。
　　“请问您想问什么问题？”，他掐着嗓子，语气谄媚，颤颤巍巍地提问，跟皇帝身边跟着的大太监有的一比。
　　“齐海他最近怎么样？”
　　“他啊”，红毛斟酌着，悄咪咪地瞧了一眼周辞盈，现在脸色正常，就是不知道等会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又联想着她每次来都是为沈海的老婆出头，当下心里就有了盘算。
　　“他没有再动手打人，齐姨也常常下楼走动”
　　这地带的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人也住的近，谁家里的那点家事，说的时候稍微大声点就会被周边的邻居知道。
　　以前齐海家里一直不安宁，各种骂声，女人和孩童的哭喊声，还有砸东西总会在夜晚响起。
　　邻居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劝说和制止他，但是齐海根本不听，我行我素。
　　喝酒上头了甚至要跟邻居动手，他们对此也没有办法，过一天算一天吧，只能只认倒霉。谁让他们没有搬家的本事。
　　直到周辞盈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仿佛被城市所遗忘的地方，让这里独特的夜间节目按下了停止键。
　　听到齐海最近还算安分，周辞盈决定待会就不去恐吓他了。
　　她随后又开始打量着眼前的红色头发的青年，觉得这他是个人才啊，适合去收集消息，“小伙子，你现在有没有工作啊？”
　　“没有啊”，他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只是个普通的啃老族罢了。
　　偶尔跟同样热衷于造型的同好们上街去展示他们独特的发型收获路人惊叹的目光，比如现在。
　　只不过这次出师不利，遇见了周辞盈那个煞星。
　　“那加入风生报社怎么样，放心不会有拖欠工资的事”，周辞盈循循善诱。
　　“风生日报？”，红头发的小伙记得自己妈妈乐意看那玩意，满大街都有它的受众群体，现在应该算得上是阳城最大且最有名气的报社了。
　　他只迟疑了不到3分钟。
　　就欣然同意了周辞盈的就业邀请，先试试看呗。
　　很好，红毛小伙绝对要更喜欢他的红色发型，什么叫做带来霉运，明明是天大的运气。
　　报社进一步壮大，作为老板的周辞盈表示很满意。
　　给了他报道的地点还有时间，随后心情不错地来到齐姨家门口，礼貌地敲门。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脸凶相的齐海从门内探出脑袋，他手上打着石膏，心情无比差劲，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就看到了一脸淡定的周辞盈，……
　　他能说什么，这人就是个疯子，还是个能打死他的疯子。
　　他沉默着，讪讪地将即将脱口的辱骂咽下。
　　“齐海，你最近好好吧？”，她的语气平淡冰凉。
　　“我很好”，他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随后干笑了两声。
　　最近他连酒都不敢喝，还不是因为上次她这个疯子突然到访，酒壮怂人胆。
　　他就开始跟周辞盈比比划划，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收拾了一顿，手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全，
　　他还记得手腕处那传来的刺骨的剧痛，真的丝毫让他不敢造次。
　　齐海最近也没再去赌钱，酒也没继续喝了，倒是勉强能算是有了个人样。
　　“托您的福，我很好，特别好”，齐海身上完全没有半点嚣张气焰，点头哈腰。
　　周辞盈也不是来看他的，问过几句话后就直奔厨房。
　　看到了齐阿姨，她正在忙活着，脸色沉静，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到的惶恐不安和小心翼翼，周辞盈很满意看到这个改变。
　　“齐阿姨”
　　“哎呀，是小盈啊，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
　　齐阿姨听到这话显得更开心了，端出几盘点心让周辞盈尝尝，她的手艺一向不错。
　　“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哪有，都是做着玩的”，话是这么说的，眼角处却透露着笑意。
　　“齐阿姨有没有想过要开一家点心店？”
　　“啊，我吗？”，齐姨看上去有些踌躇不安，眼角流露出些怯弱，“还是算了吧，我不适合当店长”
　　听到她的回答，周辞盈若有所思地拿了个点心打量，样式好看，口味也不错。
　　可以考虑开一家点心店，她找个会经营算账的人出任店长，让齐阿姨去做点心师傅。
　　这样的话，可以让齐阿姨看到自己的价值，人也可以开朗一些。
　　两人闲谈着，此时一个背着书包的年轻男生回来了，先是在门口处跟齐海爆发了一阵争吵。
　　厨房里能够清楚地听到齐海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你翅膀硬了是吧”
　　随后齐泉走到了厨房，跟齐阿姨打了个招呼。
　　“妈”
　　“你怎么在这”，看到周辞盈后他的态度逐渐开始变得恶劣。
　　周辞盈选择无视齐泉的恶意，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她不跟没长大的孩子计较大多，会失了风度。
　　见到齐泉回来后，周辞盈也知趣的选择离开，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了齐阿姨。
　　她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里面装着的是5000块钱，能帮忙减轻一些生活负担。
　　“齐姨对自己好点”
　　周辞盈说完这话就离开了，还没离开居民楼，被后面追上来的沈清叫住了
　　“周辞盈，你别假惺惺，故作姿态给谁看，要不是因为你，我姐姐应该还活着，你这个凶手，你这个善尽天良的杀人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恶毒的咒骂在她的耳边炸开，但是周辞盈已经能过做到熟若无睹了，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些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她甚至对此感到厌烦，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个词。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世界上哪来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哪来这么多求助无门。
　　她并不想跟齐泉计较，他是齐月的弟弟，周辞盈对他还是可以做到几分包容和耐心的。
　　齐阿姨也追了过来，见齐泉骂周辞盈，她慌乱地想要制止。
　　但是齐泉见周辞盈不为所动，情绪更加激动，显然已经口无遮拦了，连着齐阿姨一块骂，“还有你，你不记得姐姐是因为她去世的吗，你这么能接受周辞盈的帮助，你都忘了吗？！”
　　见齐阿姨没有回话，他指着周辞盈继续控诉，周辞盈倒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头，看看具体是什么事情。
　　齐阿姨沉默了会，随后狠狠打了齐泉一巴掌。
　　其实她一直是个温和的性子，或者可以说是个怯弱的性子，她从不跟人红脸，也不会去跟别人闹不愉快。
　　哪怕是嫁给了齐海之后，她的生活从此变得一团乱麻，甚至丢了工作。
　　好像也没有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她也好像依旧没有什么脾气，没有想过去怨怼过谁，她想努力把生命活好。
　　知道自己不能改变齐海，那么就试着去包容他。
　　哪怕齐海对她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领过情，哪怕孩子们也都会去嫌弃她。怨她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个糟糕的家庭，有这么一个糟糕的父亲，和这么一个无能的母亲。
　　她一直默默忍受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一直默默无闻地照顾着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很多人都只关心她是谁的妻子，又或者是谁的母亲，连她自己都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她好像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活着了，而是一个附属物。
　　偶尔自己也会恍惚，自己好像是命运的提线傀儡，倚靠着那根无形的线活着。
　　直到遇到周辞盈的那一天，并且只有周辞盈愿意帮她，愿意拉她一把。
　　周辞盈出现的时候命运牵制她的那根线才被彻底斩断。
　　她才终于觉得自己可以作为一个人活着，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享受一个人活着的轻松自在，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她没有在父母那感受到过，也没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体验到过，她的孩子往往不会理解她，他们甚至会埋怨她，更不用说去感谢她的付出。
　　也是在周辞盈的鼓励下，她重新开始体验生活，开始尝试做一些甜点，这是她以往最感兴趣的东西，生活似乎没有那么让人失望。
　　被打的齐阿姨一脸错愕，反应过来后更加怒不可遏，“你居然为了她打我，我才是你的儿子，她就是个外人啊”
　　齐阿姨也就是赵慧兰此时出奇的冷静，完全没有第一次被孩子指责的酸涩难过，她一字一句道：“儿子做错事了，作为母亲管教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可以”
　　齐泉更是指着他的母亲骂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母亲，我才会有这么一个糟糕的家庭，我的人生才被毁成一团乱麻，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的吗？
　　你为什么还要跟齐海那样的烂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跟他离婚，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泥潭？！你为什么这么懦弱？”
　　周辞盈觉得齐泉的话过分了，挡在赵慧兰身前，“齐泉，你怎么说话的？”
　　齐泉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被周辞盈的眼神看过来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心下慌乱。
　　再看到她手里拎着的棒球棍，顿时也能找回冷静。
　　他推开围拢过来的人群，顶着围观者好奇的眼神走了出去。
　　“大家都散了吧”听到周辞盈这么说，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开，纷纷回到自己的房屋当中。
　　她转而安慰着流着眼泪的赵慧兰，“齐阿姨……”
　　还没等周辞盈说完，就被她打断。
　　“我姓赵”，她哽咽开口。
　　周辞盈从善如流地改口，“赵阿姨，别难过，齐泉那小子大脑发育不完全，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小盈，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选择离婚，很软弱不堪，我确实没有跟齐海提离婚的勇气”
　　周辞盈表示理解，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的，众口铄金可不是一句空谈。
　　这座城市很小，但是流言的力量却很大。
　　“赵姨，这并能代表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勇敢与否的权力。
　　只是不勇敢而已，不是什么错事。人之常情而已，谁都会有害怕的时候。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应该是会被指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