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旅途》金鱼158

25、直面命运

　　海莲娜其实早就醒了。
　　她听到了邓布利多和哈利的谈话，听到了邓布利多所说的，哈利的母亲用生命下了抱住他性命的咒语。
　　而也正是那个咒语，让哈利不得不待在德斯礼家，拥有那样的童年。
　　福兮，祸兮，祸福相依。一切，不过是命运的选择罢了。
　　可笑的是，她明明想着要操纵命运，却连命运的前因后果都没能侦破。
　　海莲娜动了动，让哈利发现她醒了。
　　“海莲娜！”哈利满脸兴奋，看着海莲娜不太好看地脸色，又想起巨怪时海莲娜对他说过的“我们是朋友”的那番话。
　　糟糕，自己好像又把海莲娜抛下了。
　　“海莲娜，对不起，我……”哈利慌张地解释着。
　　他其实没有故意想瞒着海莲娜的，只是因为找不到海莲娜而已。
　　“不，哈利，听说我，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海莲娜拉着哈利的手，手心里有纵横的伤口刚刚愈合。
　　“我太过于追求力量以保护你们，但是我却忘了，麻烦不会让你准备好了再来的。”海莲娜才是最愧疚的。
　　“就像那晚你们去看龙，然后被抓住了一样。很多时候，事情是无法预测的，也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提前告知的。”
　　“可是海莲娜，那只是因为我们俩不在一个学院，所以有时候没法一起行动……”哈利不希望海莲娜会内疚，那不是她的错。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海莲娜想着。
　　“我会去找邓布利多校长问一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预防这种情况的，哈利。”魔法界没有电话，应该也有什么比猫头鹰更可靠的方式吧？
　　“好啦，不要板着个脸，哈利。”海莲娜捧着哈利的脸，甜甜地笑着，“你这次不仅劫后余生，还是全霍格沃兹的英雄诶！你又一次制止了神秘人的阴谋，哈利，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海莲娜装作悄悄咪咪地在哈利耳旁说着，“我敢打赌，双子他们一定在格兰芬多休息室，谋划着给你办一个庆功宴呢！他们最喜欢干这种热闹事了！”
　　哈利感受着耳边的热流，暖洋洋的，一直蔓延到了心上。
　　“嗯”哈利点了点头，笑的灿烂。
　　哈利一五一十地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海莲娜，突然惊醒的路威，纠缠不放的藤蔓，飞在空中的钥匙，惊险无比的巫师棋……还有藏在奇洛后脑勺上的伏地魔。
　　“海莲娜，我是不是选择错了？”哈利有些不安地说，“邓布利多校长说魔法石已经毁掉了，我是不是错过了复活我父母的机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魔法石被毁掉，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哈利对海莲娜笑了笑，“是不是很奇怪？”
　　“不，没什么奇怪的，哈利。”海莲娜摇了摇头，“你会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在你心里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哈利，伏地魔的那个诱惑明显是带有漏洞的。他现在自身难保，苟延残喘，他能给你什么权力？而复活，他连自己都需要借助魔法石，他的灵魂还是有意识的、可以附身于他人的，而你的父母灵魂不知道在那里，他有什么把握可以让你的父母复活？”
　　“他只是在骗你而已，哈利。”
　　“是吗，我没有想到那么多。”哈利笑着说，“我只是觉得，魔法石不属于他，也不能拿给他这种坏蛋。”
　　海莲娜靠在哈利身上问：“哈利，你想要什么呢？”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深切的渴望。
　　哈利渴望他的父母，但是他拒绝了复活他们，那他还渴望什么呢？
　　“我？我……我想成为我父母一样伟大的人。”哈利眼中满是渴望。
　　孩子一样天真的想法，海莲娜刚这么想着，突然又意识到哈利还是个孩子。
　　他才只有11岁，他如何能现在就决定自己以后的人生呢？
　　“那哈利，我换一个问法。”海莲娜想了想伏地魔可能会开出的条件，“权力、金钱、力量、死而复生……这里面，有你渴望的东西吗？”。
　　“又或者……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要复活我吗？”
　　哈利愣住了。
　　他只有11岁，6岁的时候就遇见了海莲娜，海莲娜占据了他人生一半的时光。而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海莲娜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如果失去了海莲娜？
　　哈利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海莲娜的存在，海莲娜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海莲娜……那他就是一个没有人关爱，没有人愿意陪伴的小孩子。
　　哈利第一次意识到，他不可以失去海莲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好啦，哈利，别这么严肃。”海莲娜摸了摸哈利的头，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哈利，你知道骨瓷吗？将骨灰加入瓷泥，做出的瓷器更细腻白净。”
　　“如果我死去，就是把我的身体烧掉，然后用骨灰做成骨瓷，做成项链挂坠，戴在你身上吧。”
　　“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
　　无论生与死，我都会守护你。
　　多年以后，当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回想起这段时光，他都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那个时候，海莲娜就会对他述说守护，和爱了。
　　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只会傻傻地接受，甚至连“我需要你”都说不出口。
　　他有什么资格，获得海莲娜全心全意，以灵魂为誓，用生命维护的爱情？
　　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当他终于学会将爱意倾诉，海莲娜就像自由地鸟儿，离他而去。
　　而他，只能抓住一地的羽毛，默默反省。甚至，连反省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是救世主。他为了他的使命，牺牲了他的所有。
　　“布莱克小姐，邓布利多校长找你。”斯内普教授走来，神色不明。
　　海莲娜早就猜到，邓布利多校长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在哈利的被窝里。
　　“柠檬雪宝”邓布利多校长办公室的口令总是与众不同。
　　“海莲娜，坐吧，孩子。”邓布利多校长依然是一脸慈祥。
　　“你已经料到了会发生的一切，对吗？”海莲娜摇了摇头，并没有坐下。
　　“陆威的弱点并不是什么很大的秘密，而哈利他们遇到的关卡对于孩子来说或许困难，但是对于教授可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一切都太巧合了，赫敏的魔药学，罗恩的巫师棋，哈利的魁地奇。每一个关卡刚好是他们所擅长的东西。”
　　“你早就已经料到了，对吗？从哈利的魁地奇比赛开始，或者更早，从海格报告说有独角兽死亡开始。”
　　海莲娜一开始是愤怒的。愤怒于邓布利多让哈利他们作为诱饵，愤怒于他让哈利身处险境。
　　可冷静下来之后发现，邓布利多的做法虽然大胆，但其实是最稳妥的。
　　与其大张旗鼓地调查封锁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最大的代价，也不过只是哈利一个人的命而已。那个游戏关卡的设计，注定了只会由哈利一人进入。
　　曾有一个难题叫电车难题。大概讲述的是，这里有一个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的电车，前方是一个分叉路，左边是三个人，右边是五个人，你会选择哪一边呢？
　　人们总是会为自己的选择找理由开脱，比如什么左边的三个是无辜的孩子，右边的五个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之类。但抛去对轨道上的人的判断，大多数人会选择牺牲三个人拯救五个人。
　　邓布利多也是如此。
　　牺牲哈利一人，便可以阻止伏地魔复活。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只可惜，他牺牲的是哈利，他遇上的是海莲娜。对海莲娜来说，哈利是她这个世界的唯一，他胜过一切。
　　“你的确很聪明，海莲娜。你是我所见过的，这个年龄段最聪明的小女巫。”邓布利多并没有接海莲娜的话。
　　“为什么你要让哈利去送死？为什么是哈利？”海莲娜没有接过他的赞美。
　　霍格沃兹有这么多位教授，而哈利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孩子。
　　“你知道，有的人生来就有属于自己的使命……”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回答。
　　“因为那个伤疤，对吗？”海莲娜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那个伤疤，神秘人给他留下的伤疤，注定了他是神秘人的眼中钉。他的存活是神秘人的滑铁卢，神秘人不可能会放过他。而因为那个伤疤，他成为了人们眼中的救世主。”
　　“你在一步一步，借助哈利瓦解神秘人的阴谋。但是人们只会歌颂哈利，歌颂这年幼的救世主。而这份歌颂，会促使他自发地去对抗神秘人。”
　　“你在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救世主的高位，就像养猪一样。让他吃好喝好，长一身肥膘，然后在要用的时候宰掉。”
　　就像圆桌骑士，所有人都认为他们高洁、忠贞，所有美好的品质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是不败不灭的，他们应该直面危险与死亡，这是捧杀。
　　“我想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海莲娜小姐”邓布利多冷静地说。
　　“救世主的出生不是他所选择的，是命运选中了他。”
　　“而将成为怎样的人，是他自己的选择。”
　　选择？海莲娜并不认同。
　　“可你根本没有给他选择。”
　　“只要神秘人存在，他就一定会卷土重来。而哈利是他的耻辱柱，他一定会设法除掉他，他根本没得选择。”
　　“要么成为众望所归的救世主，要么成为神秘人杀鸡儆猴的祭品。”
　　“他有得选吗？”
　　哈利的人生，海莲娜终于理解了，正如透特所说的权杖骑士一般。那辆马车，从出生开始就在疾驰，他只能控制方向，却根本没有办法让他停止。
　　要么半路侧翻，要么就开到终点。
　　他根本就没得选。
　　邓布利多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口询问她。
　　“那么，你呢，海莲娜？”
　　“你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那一刻，一向装疯卖傻又有些不靠谱的老人，露出了他的锋芒。
　　海莲娜直视着那双眼睛。睿智，冷静，残忍，冷酷，这就是最伟大的白巫师吗？
　　隐藏在背后，将一切收入眼底，掌控人心。
　　只是和神秘人不一样，神秘人是用权力，用欲望引诱人心。
　　而邓布利多是用爱，用爱作为裹挟。
　　上钩的人，都会说自己是自愿的。
　　怎么不会是自愿的呢？就像哈利对于她，她保护哈利，就是自愿的。
　　“我的身世……”海莲娜突然意识到，她的身世，邓布利多是不是也做了什么手脚？
　　会不会，她出现在萨里郡的孤儿院，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环？有没有可能，哈利从一开始，就是计划中她的同伴。
　　不，她没有那么重要，应该说是，她从一开始，就是送给哈利的礼物。一份童年的玩伴、一份天然的盟友，一个布莱克，一个背后有马尔福的布莱克。
　　多么划算的买卖，只需要把她扔到萨里郡的孤儿院去，因为带嘤的教育体系，她一定会和哈利相遇；就算没有成为青梅竹马也没关系，他们最后仍然会在霍格沃兹相遇，还是会成为朋友。
　　多么响亮的算盘，可她有什么选择呢？她可以就因此意气用事，将哈利抛弃吗？
　　海莲娜苦笑着，她知道，她做不到。这是阳谋，光明正大，却无可破解。她意识到了又有什么用？
　　她内心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善与恶，都与她无关。但是哈利，她不会放手。
　　哪怕面前面临的，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
　　她把自己绑上了哈利的马车，不肯下车。
　　“我加入，”海莲娜听见自己这么说着，“我加入你们的计划。”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无法回头。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决心，海莲娜。”邓布利多逗弄着自己的鸟儿福克斯，“但你现在，也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孩子罢了。”
　　“好了，好孩子现在这个时段就该上床睡觉了。”邓布利多下了逐客令。
　　海莲娜瞬间觉得自己上套了。
　　邓布利多基本是什么都没说，她只知道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却不知道任何详细。到底她的想法，她的底细，被邓布利多摸了个彻底。
　　海莲娜深深地看了一眼邓布利多，转身离去。
　　“欢迎随时来找我，孩子。”在海莲娜踏出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刻，邓布利多这么说着。
　　海莲娜下意识地回过头。
　　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静静地逗弄着火红色的鸟儿。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白发像夜色之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