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萧瑟声声慢》品燕朱

3、第 3 章

　　那天晚上的第二场是在“天堂入口”KTV。

　　丁炎一看就是常客，老板亲自过来打了招呼，然后有打扮成兔女郎的招待带着一路往里面走。
　　每堂课都为了课后的论文作业，会将7-8个人分成一个小组。两个小组就有超过15人。
　　幸亏包间足够大。丁炎招呼大家在L型超长沙发上依次入座。
　　包间右侧的角落有一个独立卡座，丁炎招呼全场所有的女士都坐过去。

　　当灯光调暗，音乐响起，一箱箱的酒被搬上来。桌面也渐渐被杯子，果盘，零食和游戏玩具铺满。
　　丁炎和招待耳语了几句，他站起来说道：各位同学，感谢今天给我的面子，今天晚上这场我请。今天晚上我带大家上！天！堂！
　　欢呼声和掌声响起。
　　然后萧瑟看到有领班带着5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走进来。

　　这种场合应该只有她这样来自IT圈的技术宅会略有不适。萧瑟在心里想。
　　刨去林声慢那组不说，C班同学基本来自于两拨背景，一类是私营企业的副总或者总经理，企业类型多半为地产制造等传统行业；一类便是金融行业从业人员，例如私募基金的骨干，银行券商部门级负责人，也有来自投资机构的投资人。
　　萧瑟可能是极少数的来自于新兴互联网企业的技术型人员。

　　每两名男士中间都有一名漂亮的姑娘落座。余光看过去，几乎没有人表现出不适或尴尬。
　　大家几乎都心照不宣的笑纳了。只有丁炎却带着林声慢走到了卡座。
　　他说，萧瑟，我和声慢有事情想请教你。

　　其实只是他有事情，而把林声慢带到这里，大概是给全场女士提供的福利。
　　当他开口说他的问题，萧瑟便明白了这一点。
　　她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她说，丁炎，这里稍微有一点点听不清，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果然，林声慢也并没有跟上来。

　　丁炎是个富二代。他的名片上写的是某某集团下属某某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但是萧瑟曾经听过同学耳语，某某集团本身便是丁炎家的企业。
　　这种自己父母做LP，美其名曰帮助企业拓展产业生态，没准能够探索出第二曲线的行为，在北城的富人圈应该十分流行。

　　萧瑟本来不觉得自己和丁炎会有什么交集。
　　直到他带着她东绕西拐，居然走到了一处狭长却寂静的长廊处。
　　萧瑟，我们在这里说。他挤挤眼，里面是姑娘们的更衣处。现在姑娘们都出去了。
　　嗯。萧瑟略拉开一点距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丁炎自己投资了一家企业，做手机端的游戏开发。但是因为家族集团是做矿业起家的，所以对于IT类的商业模式其实并没有太多经验。
　　从这个角度来看，萧瑟确实可能是最合适的咨询人选。
　　他们从外面招聘了一个技术总监，但是承诺的开发上线时间不断延期，并且对于做实业的人来说，他手下一堆技术人员的薪酬也贵的离谱。

　　丁炎是大股东，CEO原来做的是营销策划，所以两个人都对于现状感到棘手。
　　他希望萧瑟能够帮助诊断一下，目前的技术人员结构和成本是否是合理的，当前的开发周期不断延期是否是有意为之。

　　萧瑟笑了，丁炎，我没有办法基于你现在给的信息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唯一能够现在回答你的是：这些技术人员的薪酬算是行业平均水平。
　　你们技术人员都赚这么多啊。丁炎脱口而出。
　　在上一代成功的私营企业的模式里，夫妻店加上以亲戚为主的核心高管获取了成功后的绝大部分利益。蓝领工人们只是基层工人，拿着仅仅能够满足生存的微薄薪酬。
　　即便丁炎是个才年过三十的青年人，但每一个人的熟悉圈层基本决定了他的认知。

　　萧瑟不知可否。她只是说：即便是IT，隔行也是隔山的。我们企业的主营业务不是游戏，所以最能够回答你问题的，可能是同行。
　　你可以看看同学里是否有人认识游戏公司的CTO。或者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问问。她打算结束这次谈话。

　　对于萧瑟而言，她当然不是完全对游戏一无所知。基础架构的好处是她需要了解企业每一种业务形态，并且考虑如何抽取共性的那部分，成为统一标准的基础设施。
　　千寻集团主打的业务模式是电商，但是他们有共计86个一级业务线。其中当然也有游戏。
　　她只是不愿意和自己不匹配的人和环境做过多的牵扯。这是这么多年被数字驯化的极度理性的大脑给她的指令。
　　她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如果更早一点，她可以自我训练到现在的程度，那会更好。

　　长廊尽头有一扇窗，向外望去，窗外浓墨般的夜色里是水银泼地般的灯光。
　　萧瑟看一眼手机，已经过了十点。
　　周五通宵后的疲惫这个时候漫卷而来。她按了按额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早会，我可能得先走。

　　丁炎一把拉住她，别呀。萧瑟。你也知道的，我就认识你这么一个技术牛人，我就信你，你帮我看看吧。
　　萧瑟的眼睛落在她被扣住的手臂上，丁炎识相地立刻缩回了手。

　　这个公司真的投入了我很大的心血，你知道吗，我妈一直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没出息。我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刮目相看的。
　　这个公司的投资的钱都是我自己的钱啊，这已经烧了大半年了，但是上线遥遥无期，我真急啊。萧瑟，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丁炎能够突然这么坦率且这么低姿态，萧瑟倒没有想到。

　　看到她迟疑，丁炎趁热打铁，真的，你别看我发小哥们那么多，一群学渣。在这事儿上，真没一个帮得上的。
　　要不改天，不，下周，我请你到我们公司来坐坐，你帮我看看行吗。

　　对于丁炎而言，虽然他不懂技术，但是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应酬场里长大，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直很有自信。
　　其实从拓展那天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萧瑟。

　　她可能是其中唯一一个穿着T恤和仔裤的女性。可能也是唯一一个真的过来正经上课的学生。
　　当然这肯定不是吸引他的点。
　　从拓展开始，几乎在所有的分组游戏环节，尤其是有一个游戏是用一整天时间来做商业经营模拟。
　　萧瑟虽然没有毛遂自荐做班长和组长，但她事实上成为了团队的大脑和最后的发言人。她所在的小组几乎最后都赢了。

　　当最后拓展结束，有一个集中的分班和自我介绍环节。
　　C班整个大班有接近70人，谁能记得住。但是他却记住了萧瑟的短短那几句话。
　　她说，我叫萧瑟，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瑟。我来自千寻网，是一名技术人员。

　　在总理都站出来呼吁互联网加的当下，实体经济被归结为传统行业，而代表着希望的互联网企业，似乎成为了所有实体企业家既不甘心又不得不想去追寻的新鲜空气。
　　千寻是国家最大的互联网企业之一，十年前在纳斯达克上市，现在已经市值接近一千亿美金。
　　而萧瑟则是来自千寻的技术精英。没有人会认为她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因为学校招生的门槛对于管理级别，管理年限和年薪都有起码的要求。

　　从这个角度来看，认识萧瑟，和她交朋友，就像是终于有了一个近距离进入互联网行业的机会。
　　在家族生意中只被定义为二世祖的他，如果想脱颖而出，只能换赛道。这是他必然要做的事情。

　　只是可惜前几次上课，课后组织的活动她都因为公司有事情没有参加。
　　今天这样的时间，他当然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