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瓦下山啦》莫得萨

7、西恒

　　妙云宗，静心阁密室。
　　西恒正盘腿坐在密室中，密室布置得很简单，仅有一张矮榻和一眼冒着寒气的冰泉，时间如流水一般悄悄过去，西恒这一年几乎都在闭关，他紧皱的眉间泛起一丝黑气。
　　西恒的意识海里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在搏斗着，很明显的看出黑色的那身影弱于白影，再仔细看去那两道人影都生着和西恒一样的脸。
　　黑色人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妖冶的脸上充满着不甘和恨意。
　　“你我本是一体，你为了求道何必置我于死地？”
　　白色西恒脸上的表情一沉，冷眼看着黑色西恒。
　　“你不过是我修炼是产生的暗面，何来本为一体之说？”
　　随即白色西恒手中结了一个决，一个圆形阵法突然出现在黑色西恒的身下。
　　黑色西恒见状，神色狰狞，嘶哑着嗓子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白色西恒怒吼道。
　　“你若没了我，你将永不能踏进地仙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西恒！！！”
　　“没了你，我当即身死都无所谓。”
　　阵法已成，黑色西恒见自己再无挣扎的可能，当即就化作一缕黑烟，直直的冲向白色西恒的额间。
　　又是这样，白色西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暗面诡计多端，又生于他的本源，根本无法完全除掉他。这次的黑气并没有随着进入白色西恒的身体而消散，反而连带着西恒的本体额间也生出了一颗黑色的眉心痣。
　　踏进修仙路开始最重要的就是不变的本心，如果这本心以出差错，修仙路就基本上宣告结束了。
　　而西恒却不同，他早年有些奇遇，修炼是生出了黑色的暗面，这暗面却不同于别人相互厮杀，他黑白两面的西恒相辅相成也有过一段和谐的时光。
　　只不过他们生而对立，再牢固的情谊也会随着时间和各种小事的累积逐渐溃散。
　　西恒的求道之路也暂停了许久。
　　他隐约想起那年他还不是妙云宗的长老，他跟着师傅和师姐去西南大泽斩杀大妖，他们使出全力也只是把那大妖打成重伤，而他们三人都因为大妖喷出的毒气中了毒。
　　虚弱间暗面西恒抢占了他身体的主导权，等他的意识再次苏醒时，师傅和师姐都已经陨落，而他却一下子从元婴踏进了半仙。
　　面对师傅和师姐的陨落，西泽几经崩溃，他只能从师傅和师姐伤口残留的黑气判断，一定是暗面的他趁着师傅和师姐疗伤时，偷袭了他们，将他们的灵力全部吸到了自己身上。
　　他当然是不能回妙云宗了，师傅和师姐的本命玉简破裂时肯定传回了他斩杀二人的画面。
　　他将二人的尸身掩埋，立了一块简单的碑。
　　他和师姐情意相投，本以为可以做对神仙眷侣，没想到竟然因为自己对暗面的纵容让师姐和师傅都失了性命。
　　猜疑一旦产生那滔天的恨意只会在愤怒中与日俱增。他不理会暗面西恒的任何解释，只是没日没夜的与他斗法，本就源自一体的两个面怎么可能一个杀了另一个。他在西南大泽过了几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最后还是没能让暗面西恒消失。最后西恒带着愧疚回到妙云宗，希望接受惩罚和暗面西恒同归于尽。
　　可是事情却发展的越来越蹊跷，没等西恒请罪，刚回到宗内的他发现原来的那些长老都已经陨落，他在妙云宗竟然没有一个熟识的人了。
　　而宗内的新任宗主和长老，却说当年师傅和师姐的本命玉简碎裂，竟然因为大妖能屏蔽空间的能力没能传回任何画面。西恒的本命玉简没有碎裂，宗内的人都认为是大妖杀了二人，西恒是误入了西南大泽的险境。
　　现下的他已经是半仙修为，众人都希望西恒能当宗主，主持宗内的大小事务。西恒说什么都不肯当这个宗主，最后几番拉扯之下，就当了个大长老。西恒内心已经绝望，原本的罪人竟成了救世主，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西泽从凝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站起来打算从密室里出去。一个声音在他的脑内响起。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因为你误解了我而装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西恒你看起来光明磊落实则产生了偏见之后就把我一棍子打死了，全然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因我是你的暗面你就认定了我一定是心狠手辣的那种人，但是你我源自一体，你不会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去做。当年的事我确实有私心，但不至于杀了师傅和师姐。”
　　西恒脸上的浮现痛苦之色，随即他感到头痛欲裂，他大喊着。
　　“你不配提师傅和师姐！！！你根本就不懂师傅对我的恩情，我和师姐的情谊也不是你能说的！！！”
　　“为何我不能提师姐！！！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爱慕师姐吗？”
　　暗面西恒的声音也充满了痛苦，随即他哽咽着说。
　　“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就是没有阻止师姐救你！！！”
　　西恒大脑一片空白，师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吗？
　　“我不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己去看吧！”
　　“你说清楚，师姐是怎么死的!!!!”
　　西恒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他的灵力已经在体内翻滚，溢出来的灵力夹杂着西恒的愤怒让密室中的矮榻一瞬间变成了粉末。
　　随着暗面西恒的声音消散，西泽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记忆，那是他虚弱昏迷时，暗面西泽主导他身体时的画面。
　　他看着画面里的师傅和师姐，早已经泪流满面。
　　西南大泽，不知名的山洞中。
　　他们三人为了躲避大妖的垂死反击，躲进了西南大泽的一个山洞里，师傅已经为了保护他和师姐中毒太深说不出话了，师姐也是非常虚弱的状态，但她还是把西恒护在了身后，自己盘腿坐着手中开始结起法印，那是一个守护阵法。
　　突然画面中的自己醒了，师姐看到西恒浅棕色的瞳孔变成黑色之后，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显然师姐早就知道了暗面西恒的存在。
　　“你来了，先去帮师傅解毒吧。”那是暗面西泽独有的技能，他可以用灵力解掉任何毒。
　　暗面西泽有些心疼的看着师姐，身子还是听了师姐的话挪到了师傅身旁。
　　外面的大妖还在不依不饶的突破着师姐的结界。
　　暗面西恒一边帮师傅解着毒一边他的声音变得十分的焦急
　　“师姐！这毒我没法完全驱散。”
　　“无妨，你先驱散一些，让师傅稍微缓和一下，等我们脱险了就可以回宗里治疗了。”
　　师姐原本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几颗汗，她血红的唇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煞白。
　　“师姐，不要再硬撑了，你快不行了。”
　　“你知道西恒对我有多重要的吧。”
　　师姐虚弱的声音传入暗面西恒的耳内，他知道那是师姐偷偷传音给他了，暗面西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不再出声阻止师姐。
　　终于那大妖还是突破了结界，大妖先是吐出毒气攻击了师傅，然后又朝着师姐开始吐气。
　　暗面西泽手中结起一个神秘的手印，大妖脚下出现一个泛着金光的阵法。
　　吸灵阵，顾名思义可以吸掉阵法内的任何生物身上的灵气。可这吸灵阵元婴期的西恒也只能维持一会，而暗面西恒却奇迹般的维持了两个小时。
　　师傅已经没了气息，师姐又即将昏迷，几乎是生死一线之间，师姐一把抓住暗面西恒的手，不由分说的将身上的灵气传到西恒体内。
　　“我将我身上的灵气传与你，你带着西恒逃走吧。”
　　暗面西恒的眼睛突然泛起红丝，眼内有眼泪在打转。
　　“你就那么爱这个呆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是！所以你一定要护住他，别让他知道我救了他，他的脑袋一根筋，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没法活下去了。”
　　暗面西恒还是忍住巨大的痛苦任由师姐传送灵力到自己的体内。
　　天边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一道毁天灭地的剑气直奔大妖，那大妖在巨大灵力的威慑下，化做原型。
　　一只通体雪白的冰魄狐。它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无辜的看着那个将他打回原形的身着浅蓝色长衫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将冰魄狐抱入怀中,对另一个男子说。
　　“云衡，这冰魄狐怎么会那么可爱啊！！！”
　　“一只凶兽而已，它刚刚还杀了人呢！”
　　云衡的语气里带着些淡淡的怒意。
　　“银澜少折腾你的新宠物了，救人要紧。”
　　银澜和云衡这才直奔暗面西恒而来，西恒当然知道这两人修为高深，不然怎么可能一招就将这大妖打回原形。
　　“小友，你好。这冰魄狐我十分喜爱就收下了。”
　　银澜十分的不正经让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此时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云衡却像开了窍一般，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西恒。
　　“你的这两位亲人已经故去了，我和我的好友也无能为力了，这一瓶九转聚气丹，可以助你突破。就当是我朋友对你不能手刃仇人的一点补偿。”
　　暗面西恒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他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强者原来是这样的，可以一招就收服让他们胆颤的大妖，能保下他和西恒的命，他当然感激，回过神连忙对他们道谢，云衡和银澜却早已驾云飞远了。
　　只剩下暗面西恒一个人了，风穿过寂静的树林，吹到他的耳边就像是哭泣的呜呜声。
　　天色渐暗，一下午他都只是呆坐在两具尸身旁，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这呜呜声让他明白，师傅和师姐已经死了。
　　他看着师姐平静的脸庞，师傅有些担心的神色留在了最后一刻，他才清醒的认识到这两个西恒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暗面西恒也爱慕着师姐，只是师姐只喜欢那个西恒，他也从没和师姐说过，现在他后悔极了。
　　妙云宗，静心阁密室。
　　剩下的画面西恒已经无法再坚持看下去了，他绝望的苦笑着，这么多年竟然是恨错了人。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暗面西恒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西恒的脑海里，西恒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正在飞快的消散着。
　　终于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陪伴他最久的暗面西恒也离开了他，西恒又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被真相冲击的巨大悲伤让西恒透不过气，他干脆一头扎进那眼冰泉中。
　　半晌他才从冰泉中抬起头来，眼中充满着恨意，他刚刚感受到了当初那个大妖的气息，就在清风阁内。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孩？
　　看来只能再去趟清风阁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