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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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拧干自己身上的衣服，据说是叫做鹤蝶的小朋友给我买了把伞。我自以为很爽朗地一甩水接过，结果把水都甩到了隔壁伊佐那小朋友脸上，他的表情变得很不好。
“对…对不起……。”
黑川伊佐那忍住了：“没事。”
伊佐那和鹤蝶带着我走到我刚穿越来时的地方，我好奇地想要往里面看看，就被伊佐那塞了个面罩：“你不能顶着这张脸到处乱逛。”
我拎起口罩左看右看：“是担心我被认出来吗？没关系，我只要说我是佐野家遗留在外的孩子就可――”
“砰。”
黑川伊佐那的拳头捶进我耳边的墙里，带的我一阵耳鸣不知所措。“你不准和佐野家扯上关系。”他傲慢地说，“你是我的。”
啊对对对，啊好好好。
我自暴自弃地戴上口罩，看到黑川伊佐那仍像丢了魂一样看向葬礼的门口。没有人在此来往，但是门口摆放的花圈和门内传来的哭声都说明了这是一场参加的人很多的葬礼。
这么多亲朋好友，佐野真一郎的人看起来不错。
我看着在门口踌躇的黑川伊佐那，思考再三问他：“你不打算进去吗？参加葬礼。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不会去的。”
他攥着拳头，站在鹤蝶撑着的伞底下：“我害怕进去看到真一郎大哥，出来就忍不住把你杀了。”
……这是哪来的歪理啊。
我举手表示投降。
黑川伊佐那不打算在门口站到死，只是诀别一样看了最后一眼，漆黑的他踩着雨水先行离开，身后是慌慌张张追上去的鹤蝶。他们两个都跑的快的离谱，我也得使劲奔跑起来才能追上。
还不知道这么急是要去哪里，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座位置很偏僻的房子。比起房子更像是鬼屋，似乎已经很久没人用了，打开的时候我闻见一阵灰尘的气息，不禁皱眉看向把我带来这里的伊佐那。
他只是自顾自地指了指那边的床铺：“我一会让鹤蝶给你收拾一下，你住在这里，我会来看你的。”
“这张卡里会定期给你打钱，生活需要自己解决。”
他伸手向鹤蝶，于是鹤蝶就从身上翻找起来，找出一个小钱包给伊佐那，他用湿润的手从里面掏出几张大面值的日元和一张卡，啪地拍在桌子上。
“你这是要圈养我吗？”我好奇地问。
“……你可以自由活动，只不过不要和佐野扯上关系，不然杀了你。”
“你觉得我是真一郎。”我确信地说。
黑川伊佐那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等鹤蝶把伞在门外挥了挥水放好，他才开口：“……嗯。”
只是气音，几乎微不可查。很快他又痛苦地挠起头来，然后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你不是真一郎，我知道！你的声音不是他，甚至、甚至――性别也不一样！”
“可是你的脸也好、身材也好…他妈的，真是……操。”
他好像很难过，很伤心。
我没有安慰他的能力，也没有安慰他的资格。只是稍微朝他那边靠了靠，跟他一起坐在窗台上。
雨还在下，似乎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了，变得小了一点。我伸手打开窗户，伊佐那被这声音吸引了视线，雨和风猛烈地吹进屋里，伊佐那愣愣地被糊了一脸，额头上的发被吹得向后飞起。
我说：“吹吹风，换换心情。”
伊佐那不说话，像木头人。
我什么都没给他说，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自顾自地坐在窗户边上抽起烟来。也许是天气太潮湿了，他打了好几次火都没能成功，最后气急地啧了一声，准备把打火机扔掉。
我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拽住他的手腕，用双手给他挡着风和雨，打火机在我手下好像有魔力一般，瞬间又死灰复燃。我扬扬头示意他把火点起来，他却对着那火光和创造它的我愣愣的，好像能从那火焰里看出点真一郎的影子，他又嗫嚅着想喊大哥。
火快灭了，伊佐那才想起来点。
他再次毫无理由地颓靡起来，烟叼在嘴里却迟迟不拿下来吐一口。在我把打火机放进兜里的时候，黑川伊佐那突然把他吸过的烟递给了我。
烟嘴还是湿润的，虽然觉得共吸一根太超过了，但我还是乖乖放进了嘴里。
把一只腿蜷缩在窗台上，另一只腿在底下晃悠着，我和伊佐那肩并肩坐着，一般这种时候要是聊个天就最好了，可他不开口，我一说话只会说点没用的，估计还惹他心烦，干脆闭嘴。
伊佐那问我：“……你经常抽？”
我吹出一口烟雾：“嗯，从很早以前就是。”
“你打架很差。”
“你怎么知道？我确实不太行。”
伊佐那突兀地笑了：“从你握拳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你刚才在公园的时候，想着要和我打，是吧？”
“惊惊慌慌的样子真丑。”
然后他向后一仰，整个人沐浴在雨里，却还堪堪保持着平衡：“……我大哥也是。”
“我不常抽烟，但是大哥喜欢，我就跟着他学。少年院里一根烟需要打好几场架来得，我收集了很多，却很少抽，最后都收集起来了。”
“…你还进过少年院？”
“…难得有这种闲心，和你说说。我大哥打架很差，但是胜在心态好，打不赢还可以有下一场，精神没输，那他就是没输，我大哥是个顽强得像蟑螂一样的人，他就强在这一点，组建了最强的队伍叫黑龙，我大哥很厉害。”
我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一根烟没抽完，黑川伊佐那又拿了一盒给我。我看了看里面的种类，是好几种不同的烟组成的一盒，最少的品种只有一根，最多的也不过是三四根，似乎很旧了，烟盒也有折角磨损，露出里面泛黄的纸，下那么大的雨，却一点都没湿，被很好地保护着。
“我大哥…我和他吵了一架，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一直不告诉我，还假惺惺地和我摆出一副要好的样子……！太虚伪了，什么‘血缘关系不是重要的’…明明很快就离开我了。”
“我把我大哥的队伍毁了。”
“……我大哥被一个小学生打死了，连死都这么逊。”
“……我大哥他啊……”
一根烟抽完了，烟雾也消散在空气里。我还在想接着听，却发现伊佐那不说话了。我扭头看他，他仍然躺在雨里，看不清面容，只有大股大股的雨水从他脸上滑落。
鹤蝶不说话，伊佐那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一时间只能听到雨声。
好想问问伊佐那是不是又哭了，我总觉得他就是个依赖大哥的爱哭鬼，明明很爱他，却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来，连不敢看遗体这件事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但我毕竟是外人，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静静的陪伴也不失为一种温柔。
伊佐那给了我住所和金钱，也算是个不错的家伙。既然他喜欢这张脸，那我就尽可能给他一些安慰。不过，一直被当成一个“别人”来爱也挺让人烦躁的。
“你知道我不是真一郎吧，伊佐那？”
我再次向他确认，伊佐那这次没有答应我。他好像淋雨淋疯了，过了好久才坐起身来，用看死人的目光看我。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是真一郎。”我平静地抖落烟灰，“就算是没用的成年人，也总要有不能退让的东西的。我不能退让的是我的尊严，除此之外，你想怎么看这张脸都可以。”
“自我安慰也好…脱敏训练也好……但是别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我这话说完，黑川伊佐那就突然站起来，朝着我之前受伤的地方又来了一拳。打完这一拳，他不解气似的又要坐在我身上打，却在和我对视之后猛地停下了。
他说：“你说得对，你的眼神和他不一样，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变成他。”
“……大哥，回不来了。”
他站起来往门外走。鹤蝶紧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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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我睡的并不踏实。长时间淋雨让我喉咙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痛，一天之内被伊佐那打了两次，自己也感觉很不好受，浑身酸痛，脸颊和嘴角更是火辣辣的疼，最后连屋里的蜘蛛网和灰尘都懒得清理，直接倒在床上要睡觉。
半夜时分我被痛醒，头好晕，身体好痛，我自己能体会到我的体温在飙升，到一种不正常的程度。我发烧了。
真该死，如果我没有……
我扭头却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他低下头来亲密地和我额头抵着额头：“你在骂谁呢？”
“……”
好想回答他一句“我在骂你”，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不支持我说出这种话了，于是我闭上了嘴，想从模糊的视野里分辨出来黑川伊佐那的轮廓。
他推了推我让我往里一点，却在触及到我体温时顿了顿。
“鹤蝶…感……对，去……来。”
在说什么？
我听不清，反正之后是我被从床上揪着领子坐了起来，被强迫着喝了水和药丸。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药，反正吃了一会之后一阵困意袭来，我听伊佐那的话往床里面靠了靠，紧接着他也躺上了床。
我身边一下子凹下去一大块，伴随着滚烫的呼吸，我才发现他也发烧了。
自作孽不可活。
他侧过身来和我面对面，像对待珍视的宝物一般触碰我的手和脸，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放在他怀里，安稳地睡去了。
他呢喃着什么，我才听不懂，我只知道他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