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秋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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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二十岁的你================================
Galley-La的木工卡库上个月满二十岁了，生日那天他收到了来自船厂同僚的各种祝贺，但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社长冰山说的一段话。
“卡库，用造船打比方的话，二十岁就像一条已经安好了龙骨的船，最根本的东西已经没法改了，但其他木材正要往上放，这艘船究竟会造成什么样，还要从现在看起。造好一艘船并不容易，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随时找我谈。”
冰山的话说得极为真挚和诚恳，但卡库瞥见站在远处的路奇眼里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说“我们唯一的烦恼，就是您一直不肯透露半点关于‘冥王’的消息啊，社长。”卡库于是笑着点头说是，并问道：“那冰山先生二十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哈哈，你问我啊，那时候的我正发着各种各样的梦吧。比如关于这个城市未来的梦。”
看着冰山充满了笑意的眼睛，卡库真正感受到这个男人对于这座城市的爱怜是无论哪个人也比不上的。
卡库确实是有烦恼的。从前，他每天清楚地被告知自己的使命，执行短期的谍报任务，再加上六式的强化练习，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多余的问题。来到这座水上都市两年，过着平凡而规律的每一天，□□的锻炼不曾疏忽，精神却好像给这里节奏缓慢的时间钻了一个小洞。除了拿到‘冥王’的设计图之外，他似乎还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在每一个人都给他以笑脸相对的城市，二十岁的卡库陷入了一种从不曾有过的迷惘。
也就是在秋天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个人透过那个小洞进入了卡库的世界。
最近成为Water Seven话题人物的是一个新到访的旅行画家，据说那个画家只要看着一个人现在的样子，就能画出那个人过去或未来的样子。画家给所有人画过的关于过去的肖像，都几乎与他们拿出来的旧相片中的样貌一丝不差。既然能把人过去的样子画得这么相像，那么未来的样子也一定八九不离十了。于是Water Seven的男孩女孩们纷纷找画家描绘他们未来的长相以满足对于成熟的憧憬，成年男人和妇人们则端正地坐好，希望拿到一张足以回顾往日旧梦的肖像。
这件事也逐渐地成为了船厂工人们的话题，但是当一群单身汉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谈论的还不只是画家手里那神奇的未来和过去。
“我今早上工前去广场那边瞄了一眼，是个不得了的美人，眼睛大大的，就像梅花鹿一样！”
“哦哦，我也去看了！真的超——可爱的，真好啊，我们Water Seven也会有这么可爱的美女来。”
“喂，这话我可不同意。卡莉法小姐难道不是美人吗，我还是喜欢她那样又成熟又有气势的。”
“确实是有气势啊，‘你这是性骚扰’！让卡莉法小姐狠狠踹你两下，看你还会不会这么想。我看啊，女朋友还是要这种温和可爱，会每天做便当送来工地给你的才好嘛。”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人家可是画家，便当？每天送一桶颜料泼给你还差不多！”
“呜啊，老子不管！总之我要女朋友！”
“我也要女朋友！”
“女朋友！！！”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关于“女朋友”的呼喊遍布了工地，卡库看着这些叫成一团的家伙，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
“卡库！你小子笑什么。可恶，明明那么年轻还整天老朽老朽的，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你呢，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年轻……总之你给我稍微反省一下！”
“你让老朽反省什么去啊。哎呀，别挠，痒，痒！”
卡库再次被逗得咯咯大笑起来。你只是在逢场作戏，心中突然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那么这个笑容是假的吗，这种开心也是假的吗？思考只在一瞬间掠过卡库的脑海，但是他竟然想不明白了。
卡库会遇到那个成为话题人物的旅行画家几乎是必然的。他是山风，风熟悉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风可以穿透任何狭小的缝隙，一粒进入城市的新鲜分子，当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某一个略显冷清的傍晚，当卡库从城市的上空向下俯瞰时，他瞥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褐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同样褐色的眼睛像是泛着水光一样温和。哈哈，原来如此，那就是像梅花鹿一样的大眼睛，看到女孩背上背的画架，卡库确定了他的猜测。
但是此刻，这位初来乍到的画家小姐却碰到了麻烦——她的脚似乎扭了。她正一步一跳地艰难前行，背上的画架随着跳跃的节奏不断拍打着她的背，左右手上提着的面包和牛奶更是摇晃个不停。
还是帮帮她吧。这样想着，卡库刻意落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迎面朝她走去。
“你怎么了，要帮忙吗？”
“啊……”本来专心走着路的女孩抬头看了看卡库，听到他的话后，她微微笑了，“我扭到脚了。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扶我到住处去呢，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一条街了。”
“没有问题，还有这些东西也都不轻吧，让老朽来拿吧。”
“谢谢。”女孩又是微微一笑，然后让卡库架起自己的手臂。她抬头看看卡库，问道：“你看起来很年轻啊，为什么说话像个老爷爷呢？”
“哈哈，老朽已经被人说习惯了，”卡库也回应她以微笑，“倒是你，这里虽然是水上的都市，不过还是要在陆地上走路的哦，不小心一点可不行。”
“请别开我的玩笑了。”女孩低头看看已经红肿的脚踝，然后苦笑道，“我是被这双鞋子害的，才刚穿了高跟的鞋子没几天就扭到脚了，好有挫败感啊。”
“唔，高跟鞋？老朽觉得平底鞋方便得多呢，不知道你们女孩都是怎么在想。”卡库想起了卡莉法，她好像也是在某一天开始突然穿起高跟鞋，然后就再也没有换下来过了。
“对啊，女孩子到我这个年纪一般都开始穿高跟鞋了对吧，我就想要不我也试着穿穿看吧，没想到一穿就搞成这副样子了。”
“老朽不知道这样问合不合适……那个，你今年多大？”
“我吗？我二十岁，怎、怎么……我不会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老很多吧？”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卡库连忙摇头，“你看起来就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岁哟。而且说起谁看起来老，那一定是老朽嘛，你可能不相信，老朽今年也是二十岁。”
“你也是二十岁？那我们不是同龄嘛。再说你哪里看起来老了，你只是说话的方式老而已。”
“哈哈哈，是这样的吗？可惜已经改不了啦。”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女孩所说的住所，一栋二层小公寓的门口。临别的时候，女孩从楼梯口探下头来，“我叫茜，茜色的茜，是新来到这里的旅行画家，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老朽的名字是卡库，是造船厂Galley-La的木工。”
“原来是木工先生啊，下次来广场吧，我最近白天都会在那里，你来的话我就免费给你画肖像哦。”
卡库笑着点头。这就是他和画家小姐的第一次相遇，只是那个时候的卡库还不知道，相遇往往是失去的开始。
卡库第二次见到茜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接受一众单身汉的严刑逼供。
“卡库，我都看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寂寞黄昏，你和美人画家手掺手，肩扶肩，耳鬓厮磨好不亲热！说，你是怎么认识那种美人的！”
“你怎么知道的？老朽只是……”
“只是什么，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必然！哼哼，这个Water Seven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独占美人可是不对的哦，卡~库！”
“没错没错！”后面又挤上来一圈人围住卡库，“也快点介绍给我们认识嘛，我们都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对吧！”
好兄弟……卡库被这个词夺去了片刻的注意力，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自觉地点了头了，“哦……好。”
“万岁！卡库说好了耶！”
“万岁！！”
看着一群人举手高呼的样子，卡库只得苦笑着挠挠头，因为突如其来的歉疚感，他似乎做了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约定。
几天后，卡库经不住同僚们接二连三的催促，终于不得不答应下工后就去找画家小姐。但是当他来到广场之后，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广场的喷泉外围了一圈人，除了好奇之外，人们脸上的神色还是以惊恐和担心居多。
卡库挤进人群，他看到三五个海贼打扮的人正团团围住一个人，看表情似乎是要滋事。而那个被海贼围住的人，恰好是坐在喷泉前的茜。
“小妞，我们大哥可是听说这里有个可以画人未来样子的画家才专程来这里的，你看看你画的这是什么，这个落魄样哪里像我们大哥了？！你以为蒙三岁小孩呢！”一个拿刀的混混样小弟凶神恶煞地把脸贴近茜，然后又转头对为首的海贼说，“大哥，我看要给这小妞点颜色瞧瞧！”
对比围观人群脸上的不安，被海贼围住的茜反而像是最镇定的那个，她只是略显苦恼地用手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即使你这么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画出来而已。嗯……要不这样吧，客人，这张画就不收您钱了，您看怎么样？”
她的回答当然只是火上浇油，另一个小弟一手把立着的画架拍得粉碎，“你打发乞丐呢！”
“慢着，不要动粗嘛，吓坏了这位漂亮的小姐就不好了。”最高大的那个海贼嘿嘿笑着摸了摸下巴，“小姑娘，你长得很漂亮嘛，作为赔偿，你今晚就陪陪本大爷好了。”
“这个……好像有点……”听了他的话，茜低头看看地上化为木片的画架，面露难色。
“哈啊？你敢对我们大哥说不？！”拿刀的那个海贼又瞪起了眼睛，这次他已经把刀贴近茜的脖子了。
不识相的海贼真是一天比一天多，卡库叹了口气，挤出人群向喷泉的方向走去，“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来修船我们很欢迎，但是撒野就叫人伤脑筋了啊。”
“是Galley-La的卡库！”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发出了欢呼声，那三五个海贼也回头看着卡库，眼里显出挑衅和不耐烦。
不耐烦的应该是他才对吧，还不等那几个海贼开口说话，卡库就掏出随身的木刀一把扫过去。仅仅是这么一击，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三五个海贼立刻一个叠一个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围观的市民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直到又来了几个海贼在众人的唾骂声中慌忙把倒地的同伙拖走，人群才渐渐散去。
“你没事吧？”卡库说着走向茜，“这个城市因为有船厂，所以海贼也很多，你平时也要小心一点。”
“啊，卡库先生。你又帮了我一次，真是太感谢了。我早就听说造船厂的船工各个身怀绝技，果然名不虚传啊。”茜说着恭敬地鞠躬致谢，眼神触及地上散架的画架之后，她叹了口气，“可惜又要买一个新的了。”
“新的？哈哈，不用那么麻烦，老朽帮你做一个好了，老朽可是Galley-La的木工哦。”卡库说着蹲下身去帮茜收拾散落的木片。
“可以吗？”茜抬头看他，然后笑开了，“那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我还欠你一张肖像做谢礼呢，不如来我家坐坐吧，我那里有南海带来的特产咖啡，味道很不错的哦。”
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不过想到船厂那班家伙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卡库心中又大大叹了一口气。
茜所租住的地方是这栋小公寓的二楼，地方不大，画室和起居室连在一起，除了基本的生活设施以外，没有什么多余的摆饰，要是没有地上摆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画作，整个房间就几乎可以用单调来形容了。
当茜放下东西，从橱柜里拿出咖啡泡的时候，卡库注意到她的脚上今天穿了一双平底鞋。“不穿高跟鞋了吗？”他问道。
“啊，这个啊。”茜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然后背对着他笑道，“想来想去还是平底鞋比较适合我呢，你看我是个旅行画家，到处跑来跑去的，穿高跟鞋也不太方便行动。好，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叫我‘穿平底鞋的茜’吧！”
“哈哈，那老朽就是‘长鼻子的卡库’吧。好，新画架做好了哦！”
“这么快？！”茜瞪大眼睛，端着咖啡走过来，看着卡库手指间夹着的钉子和立在他身边的新画架，她不禁感叹，“这就是人们说的神乎其技吧，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好，画架也做好了，卡库就坐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待画完成吧，怎么样，想好了吗，要画过去的你，还是未来的你？”
“嗯……”卡库端起咖啡转了转眼睛，“可以画现在的老朽吗？”
“现在的你吗？”听到他的答案，茜褐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可以了。不过真是很稀奇，别人知道我可以画过去和未来的样子，就都找我来画，要画现在的自己的，你还是第一个。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喜欢吗？卡库呷着咖啡，突然想这个问题入了神。没可能喜欢的吧……在这里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他戴着名为爽朗的面具，一刻不停地欺骗着周围的人，即使说是为了正义，也终究改不了他是一个骗子的事实。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这座城市，忘掉曾经的这个自己，他要怎么喜欢现在的自己呢？
思忖许久，卡库终于开口，“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想记住现在的自己吧。”对，至少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欢笑和快乐，这些东西，卡库不想忘记。
“是这样吗？”茜微微笑笑，手中动起画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茜对着画板作画，卡库则漫无边际地想着些事情，咖啡快喝完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今天去广场的目的。
“啊……对了，老朽在船厂的几个同事说想见你呢。”当然，他尽量省去了为什么想见的理由。
“我吗？”茜停了停手中的笔，然后说道，“这样啊……那么就请这么告诉他们吧，总有一天会相见的，请不用心急。”
她的话有些命运论的味道，卡库还在咀嚼着她话中含义的时候，茜放下笔，取下画板交给卡库，“好了，完成了。卡库的眼睛和睫毛很漂亮呢，请收下吧。”
卡库起身接过画，白纸上那个用黑线描出的家伙，不知为何眼神看起来有些忧郁。原来在画家的眼里，他的感情是这么容易被捕捉到的吗。
“啊，下雨了。”茜的声音又把他拉回现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里已经渐渐飘起雨丝。
“哦，很少见呢，这个城市在这种季节很少下雨的。”
“呵呵，是不是因为我来了的关系呢。”茜面朝着窗外，鼻尖看起来竟然像是被外面的雨气浸湿了，泛着清亮的白光。
也许真的是因为她的关系吧。看着褐发的女孩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丝，卡库突然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秋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