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令之真爱测试》藐姑射

29、第29章 走还是不走

　　莫问阴郁地坐在湖边。清澈的江水倒影着他沉默而无奈的神情，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就让这时光慢慢流逝吧，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想。
　　“莫问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对影湖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莫问抬头看到了眼前的美女，是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小雪已在身旁，自己却毫无知觉。
　　“没，没什么。”莫问不想小雪看到自己的颓丧，掩饰着回答，“没什么……只想一个人静静。”
　　小雪早已看清莫问躲闪的神情，就说：“莫问哥，你别骗我了，你肯定有心事。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眼睛疼？伤口发炎了？”
　　“没有，”莫问强颜欢笑，“伤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莫问哥，你真好，”小雪羡慕地说，“能为自己心爱之人舍却眼睛，那个女人该有多幸福，多感动呀！”
　　“她幸福？感动？”莫问冷笑道，“他不但不明白我的苦衷，反而冤枉我，把我赶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小雪继续说道，“有一个人这么爱她，这么关心她帮助她，想想都是满满的幸福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莫问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嘛！”
　　小雪的安慰不但没有减轻莫问的烦恼，反而加剧了莫问的痛苦。莫问无力地说：“有些事解释不了。现在她把我赶了出来，就是相帮也帮不上喽！”
　　“怎么会？”小雪不解地说，“你能陪在身边，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你这么爱她，她应该知足了。”
　　“我也是这么想。”莫问说，“但我总是达不到她的要求，让她不开心，惹她生气。我真的很累，有时候真想歇歇，什么都不去管！”
　　“莫问哥，真的累了。”小雪说，“那就歇歇吧，我这有肩膀，如果莫问哥有需要，我就借你靠靠吧！”说着，拍拍自己的肩膀，温柔地看着莫问。
　　莫问靠了过来，不由得想起以前温柔可爱的沐颜和现在性情不定的沐颜，他落泪了。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小雪的肩膀上，湿了一片。
　　“莫问哥，”小雪肩头一热，知道莫问哭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既然这么累，不如到我家歇息吧！”
　　莫问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忙擦干眼泪，抱歉地对小雪说：“实在抱歉，让你见笑了。”
　　小雪说：“每个人都有需要，因为得不到或办不到，所以痛苦。人都这样，我能理解，大哥不要想多。”
　　见到小雪如此善解人意，莫问更加抱歉，她说：“谢谢你，小雪。谢谢你能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来陪我。”
　　“那……”小雪期待地问，“你跟我回我家吧，我看你也饿了，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莫问此时不想再惹是非，只听到他单单说道：“小雪，谢谢你，你家就不去了，我还想自己一个人再静静。”
　　“那好吧，”小雪说，“既然莫问哥想一个人呆着，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小雪起身离开。
　　“等等。”莫问喊住了小雪。
　　“什么事呢？”小雪一阵窃喜，以为莫问要跟自己回去了。谁知莫问只是问道，“你知道出谷的路吗？要怎样才能走出山谷呢？”
　　小雪说：“顺江而下，即是出口。”
　　阳光灿烂，如金子般均匀地铺洒到水面上。一阵微风吹来，骤起一片一片的鱼鳞般的涟漪。
　　莫问吹着口哨，吹出欢快的旋律，看得出他心情开朗了许多。他边吹口哨，边砍竹子。
　　待竹子砍好，他又在每一根竹子上砍两个洞，然后有一根木棒把竹子串起来，做成竹筏。
　　竹筏已经做好，已经可以下水划行了。莫问决定不管沐颜了，直接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虽然做了抉择，此时离开，莫问还心有不甘，他还有犹豫之心。
　　于是他找来一块小石块，自言自语说道：“走，还是回，看看天意吧！正面，回去；背面，离开。”
　　第一次扔，石块正面。
　　第二次，正面。
　　第三次，正面。
　　第四次，正面。
　　…………
　　“什么破石块？”莫问生气了，他站起来，狠狠地把石块砸烂，“叫你正，叫你正，叫你回去。”
　　不管了，跟随心的方向吧。莫问对自己这样说道。站在竹筏上，莫问准备顺江而下。
　　目睹了莫问掷石块整个过程的小雪又出现在江边，她叫住莫问：“每一次掷石块都希望你回去，难道你真的不回吗？”
　　莫问没有搭话，他转身，站稳身子。竹筏顺江而下。
　　静谧的江面上，倒映着莫问飘逸的身姿，还有两岸连绵起伏的青山。
　　莫问驾着竹筏，影随水动，筏随势行。风啸山林，一曲纯净的天籁令人心旷神怡，百愁涤净。莫问置身江面，衣襟飘飞，万水千山环绕。一切都静止不动，唯独他和他的竹筏在动，如静止般流动。
　　如入梦境，如行画中。
　　已经决定，应该不会回头了吧？
　　莫问有些犹豫，心中那个人——沐颜的身影浮现，从小到大，那个人都是他守护的对象。如今真的要说走就走，真的能吗？
　　他有些动摇。
　　此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永不再见，真的吗？真的做得到吗？形同陌路，不再联系，不再想念，各自安好，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
　　扪心自问，沐颜吃了那么多苦，她真的罪孽深重，罪不可恕吗？
　　他又怎么样呢？他是个什么人呢？
　　曾经爱得无法自拔，轰轰烈烈，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曾经说得那么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如今怎么样了呢？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吗？
　　莫问不禁呆住了。
　　竹筏在水中慢慢流动，慢慢悠悠。
　　冷风轻轻吹过，吹皱一江春水。
　　迎风而立，风沙迷住了双眼，莫问抬起手轻轻擦拭会流泪的那只眼睛。
　　回与不回，这是一个问题。
　　事关承诺，事关爱情，人命关天，如今真要不告而别，事已至此了吗？
　　莫问心中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回去，一个是坚持，两个声音如同两个人，互相纠缠，互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
　　小雪站在岸边，衣袂飘飘，她静静地看着莫问离去的背影。不能相守在一起，情感无疾而终，小雪内心已全然被忧伤占领。看着莫问离去，她那不争气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冷风继续吹着，莫问的竹筏依然没有停留，在水中慢慢驶向远方。
　　河水碧绿澄澈，倒映着莫问纷乱的思绪，倒映着小雪的忧伤。
　　天空始终阴沉沉的，太阳久未露面，一如心中的人。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
　　就在莫问离去之时，沐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的心更痛了。
　　屋外，景色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沐颜又变老了许多。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双目呆滞。
　　她揉搓着自己毫无弹性、毫无水分的面庞，像抚摸着干瘪粗糙的树皮。
　　她沉默不语，她也懒得再闹，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因此而回到过去。
　　她情绪低落地走向江边。她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本来只是一小段路，她却走走停停，耗费了很多时间。
　　她真的累了。
　　来到江边，沐颜看着自己反弹的很彻底的容颜，心中抑郁难调之情表现在脸色上。她面色沉重，情绪失落，脸上满是戾气，这一切配上她苍老的容颜，使她看上去狰狞和可怖了不少。
　　她抓扯自己的皮肤，仿佛那样能抓去自己的衰老；看着自己满头白发，她难过地摇头。
　　心中的不甘再次涌了出来，“不，不。”她痛苦地质问，“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排斥自己。她一头扎进水里，仿佛那样可以掩藏或延缓衰老。她不断洗脸，但一切都不可更改，已成的事实，如铁锤般击打着她破碎的心灵。她一下子瘫坐在湖边，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阴风阵阵吹起，吹起浪花一串一串，极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
　　竹筏行至开阔地，两岸已无高山，莫问看到了袅袅炊烟，不远之处已有村寨人家。
　　“还是应该回到现实，”看到人烟，莫问难掩心中喜悦，激动地说，“多么美好！”
　　竹筏行至狭窄处，一座石桥横更眼前。莫问正待穿过石桥，回归人类世界。石桥上站着一个人。
　　“小子，”老妖非鱼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要把眼珠给我吗，怎么突然不辞而别了？你后悔了？不再不求回报地付出了？”
　　老妖非鱼已然知道莫问就要放弃沐颜独自离开了，这对他的测试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必须再挽救一番，问问莫问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选择回去，那么他就继续他的测试；如果莫问执意离开，那么他的测试便宣告失败了。失败的滋味对他来说并不好受，所以他现在竭力避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非鱼突然出现在莫问面前。“药好了，快把眼珠给我，我急用！”老妖催促道。
　　莫问还在犹豫。
　　非鱼引导道：“爱要在一起，要幸福地生活，要你不求回报地付出，只有她好了，你们才能幸福！”
　　“我……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莫问说，“爱，不一定要在一起，把爱留在心底，相守相望也是可以的。”
　　“可你们的问题是，”非鱼语重心长地说，“她不幸福，她不开心快乐，那样她会死去。她死了你还有爱吗？还能相守相望吗？”
　　“好！”莫问终于开窍，“眼珠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非鱼迫切地问道，“等我回去再看沐颜一眼，交代她几句话之后。”
　　非鱼也不能强求，就同意了：“那好，你快回去吧！”
　　“我这是要去哪里？”莫问想到了自己对沐颜说过的誓言，问自己，“我也曾对沐颜说过永远相爱，永远不离不弃，可现在怎么了，我撇下她自己一个人走掉，我能走到哪里，哪里会有我的幸福依靠？”
　　想到这里，莫问调转航向，撑起竹篙，向着鲜花谷划去。刚开始，水流缓缓，虽是逆行，却也不怎么费力，莫问悠悠划行。但不久之后，水道变窄，水流湍急，莫问撑着竹篙，顾了这头，那边被冲歪了；顾了那边，这边又被冲歪了。莫问满头大汗，使出吃奶的劲，划三步退一步地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