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十八岁的恋》烈烈风

6、番外

　　番

　　晚上十点半，朋友圈有条更新。

　　叶子无聊，随手点开看，是他分享的一首歌。

　　二十二，陶喆的歌。

　　叶子不敢点开他的分享，只是打开手机里的听歌软件搜出来听。

　　她从没见过沈凉发朋友圈，至少和他加上好友后都没有。

　　于是她也没有点赞。

　　会不会很突兀呢，叶子问自己。

　　很久不联系的人，就连朋友圈一个随手的点赞也会是打扰吧。

　　她和沈凉，已经多久没说过话了呢。上一次聊天，是前年春节吧。

　　叶子之前就很喜欢陶喆的歌，R&B的旋律轻轻敲打着她的神经，思绪被搅成一团。

　　耳机里的歌唱着：“秋天是忽然间就来临，青春虽然有本钱可以洒脱……”

　　叶子发着呆，她从没洒脱过。

　　1

　　最后一次和沈凉面对面说话是高考结束那晚。叶子在饭店门口遇到沈凉，第一次见到她喜欢了六年的男孩抽烟。

　　叶子在他身后时只看到一个徐徐消散的烟圈，他只是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烟蒂，察觉到叶子在旁边，便把烟按灭在石阶上。

　　叶子被空气中残留的烟草味搅得心颤，那味道莫名的让她脸红。

　　快要凌晨的夏夜才刚刚消去一些暑热，路灯昏黄，她坐在沈凉身边看他被月光勾勒的侧脸。

　　他睫毛太长，垂眸的一瞬间，叶子甚至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睛。沈凉转头看她，带着一点烟草味的温热气息扑在耳边，他问她：“想去哪里上大学啊。”

　　叶子不敢和他对视，直直地盯着街对面的广告牌，“没想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凉没回答，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叶子只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她不再敢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并排坐着，那是他们第一次肩并肩坐在一起，没有太多交流。

　　他们好像靠得很近，但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于是叶子没有再说话，她不敢说。

　　“我喜欢你，沈凉。”

　　我喜欢了你六年，但我不敢说。

　　后来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叶子只觉得和他坐在一起的时间短暂至极，而时间又沉默得如此漫长。

　　那晚的最后，她被同学叫回聚餐的饭店包间，甚至没来得及再回头看沈凉一眼，只隐约听到他说“注意安全”，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那时她十八岁。

　　十八岁，二十二。

　　叶子像是大梦初醒，她记得听朋友提过，沈凉的生日是三月十五。

　　最开始的那次，她卡在三月十五号的零点祝沈凉生日快乐，沈凉第二天回她消息：哈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叶子很沮丧，于是便没再回复，朋友记错也情有可原，后来关于生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但今天不一样。

　　她有莫名的直觉，今天一定是沈凉的生日。叶子翻开台历，果然，是农历三月十五，原来朋友没有记错，原来今天真的是沈凉生日。

　　她盯着台历上的数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慢慢从心底向上涌起，叶子有点想哭。

　　激动或是欣喜，沮丧或是感动，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太晚，有些事早已没有那么重要了。

　　知道了又怎样呢，她和沈凉，仅仅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了。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下来，落在台历上，叶子没有哭，只是流眼泪。

　　这应该是她十八岁的眼泪，落下来，祝福沈凉的二十二岁。

　　那晚睡前，叶子和朋友聊天。

　　“沈凉……今天生日。”

　　朋友回：要不要说句生日快乐？

　　叶子说：不了，他从没告诉过我，他的生日。

　　朋友：算了吧，已经这么多年了。

　　叶子：只是有点难过，我好像没有一个理由跟他说生日快乐。

　　我和他，已经太不熟了。

　　因为已经是陌生人，因为他从没告诉过我他的生日，他只是分享了一首歌，而作为陌生人的我，怎么会去说生日快乐呢？

　　叶子打开沈凉的对话框，他们上一次聊天是在去年春节，叶子祝他新年快乐，沈凉只回了两个字：快乐。

　　倒数第二次，前年沈凉发给她的：夏叶子，新年快乐。

　　倒数第三次聊天，叶子那时候大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凉了。

　　她试着谈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那时两个人刚在一起两个月，男生对她很好。

　　偶然间不知道听谁说起叶子曾经喜欢沈凉的事，男生醋意大发，一时有些冲动，悄悄从叶子的好友列表中删掉了沈凉。

　　叶子很快便发现了，那是她第一次和男友吵架，叶子气的面红耳赤，男友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道歉并保证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叶子还是被气哭了，那天晚上她红着眼睛加回了沈凉，沈凉同意好友后回了个问号，问叶子为什么删了他好友。

　　叶子说：“不小心点进你主页，手滑了。”

　　沈凉回：“我正奇怪，怎么会突然收到你的好友申请。”

　　叶子和沈凉聊了几句，告诉沈凉她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让沈凉恭喜她。

　　隔了好久，沈凉那边回来了一段文字：

　　“恭喜你啊，看得出你很喜欢你男朋友，不过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定不要委屈自己，就算再喜欢他也记住保持清醒，第一次恋爱嘛，享受就好啦，别让自己难过。”

　　叶子盯着这段话，愣了好久。

　　她不知道手机对面的沈凉是如何打出这段话，或许是带着祝福，也或许是担忧。

　　但叶子还是哭了，这么久过去，即使很久没有联系，沈凉依旧是沈凉。

　　他依旧对她好，他对她的温柔和关注，对她的礼貌和疏离，这两年间从未变过，他依旧不喜欢她。

　　“知道啦，谢谢你。”叶子是这样回他的。

　　即使沈凉从未喜欢过自己，但她依然感谢他。

　　你对我的那些好，你曾施予过我的温柔，足够我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深切想念。

　　不久之后，叶子和男友分手，结束了那段不太诚恳的感情。

　　她对男友抱歉，也向自己坦诚。

　　但她和沈凉不会再有机会了，这样的机会，她从没拥有过。

　　叶子在零点前的最后一分钟给沈凉点了赞，偷偷在心里祝他生日快乐。

　　几天后，叶子也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

　　普通朋友，陶喆的歌。

　　没一会，她收到了沈凉的点赞。

　　叶子是有私心的，她知道沈凉喜欢陶喆，她自己当初喜欢上陶喆也有这个原因。

　　喜欢一个人，总是会先喜欢上他听的歌。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放手。”

　　叶子跟着唱：“不能只是be your friend...”

　　她点开沈凉的对话框，把这首歌分享过去，想了想，又添了句：你也喜欢陶喆吗？

　　没一会，也算是意料之中，沈凉很快便回复了她。

　　“嗯嗯，喜欢。”

　　张爱玲的朱砂痣或许是蚊子血，但叶子的朱砂痣，只是手机屏幕上新消息提醒的小红点。

　　那个名字后的小红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叶子很高兴，但她却很久没给沈凉回过去。

　　她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样打开话题，是讨论喜欢的歌，还是问他工作怎么样？

　　叶子抉择了很久，最终只是试着平静地问他：怎么样，最近工作忙吗？

　　“忙。”

　　一个字，他回得很快。

　　愣了几秒，叶子删掉了沈凉的对话框。明明只是自己一个人对着手机，她却局促地好像此刻就站在沈凉对面。

　　一切都和那晚太像了，她和沈凉肩并肩坐在一起的那晚，她想说话，说我喜欢你，却被他莫名意味的浅笑挡了回去。

　　今天，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又将她的千思万绪拒之门外。

　　他总是这样温柔的拒绝，所以叶子从没怪过他，反正已经是陌生人，她不打扰他就是了。

　　叶子知道，对话框删掉，她和沈凉的聊天记录也随之消失了。那些她数着次数，甚至清楚地记得各自每一句对话的聊天记录，记录着她和沈凉越走越远的人生。

　　他们其实从来都没有交集，只是曾经靠近过，靠得很近。她曾经觉得沈凉像风，她追过他，但却摸不到他。

　　于是叶子失恋了，在沈凉的二十二岁，她的失恋迟到了四年，流着十八岁的眼泪。

　　那天，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和沈凉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了，再回头，她甚至记不得是从哪里开始，他们成为了不同方向的人。

　　总之，现在的他们，没有什么叙旧的理由，没有可以分享的歌曲。

　　叶子把那首歌分享给朋友说：这是我的失恋曲。

　　她把那首歌循环了很久，好多天，每天都听。

　　她发朋友圈：我不想听陶喆了，你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沈凉点赞了那条，叶子又继续打开陶喆的歌单，把每一首仔仔细细听过去。

　　她后来还是继续听陶喆，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听二十二。

　　但她失恋了，失着十八岁的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