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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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学生比较多，三个年级挤在一个跑道上根本跑不开，所以高三早操和课间操都是单独跑，且有他们自己固定的路线。集合完毕之后，每个班便开始绕着教学楼和绿化带开始跑。程清因为个子高被排在了队列靠后，身边基本都是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
还有一个女生，就在自己左边。
没错就是刚刚又跟自己差点撞上那个。
开学第一天又都是重新分班，大家也就都凭感觉看身高调位置，无可厚非。况且即使重新分了班，也不至于连站队也不会。
二中的校服秉承了人们既定印象里高中校服应有的蓝白色，只不过蓝色是深蓝，是近乎墨色的深蓝，只有胸前和后背上半部分是白色。虽然颜色好像很深沉，但其实穿在身上，尤其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身上显得睿智且很有活力。集体跑步的时候，每个人整齐摆动的手臂和迈出的步伐被这身校服衬得更显青春朝气了。
这身校服是目前沈祺桉来到这个新学校唯一满意的东西，混在人群中的沈祺桉一边跑步一边想着，人都精神了许多。
想着想着，拐个弯的功夫余光瞟到了右边的女生。
她好像是比自己高一点点？
想起一上午不到差点撞了两次，沈祺桉感觉是不是自己真没睡好？
起床气到此刻还有余韵的沈祺桉甚至对程清都有点不爽。她还比自己高。
都怪这倒霉学校。
也许出于某种胜负心，也许因为起床气而反感。某个课间，沈祺桉抽空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邹老师，提出要换座位，理由是自己眼神儿不好，坐最后看不见。
于是下午上课的时候，程清看到旁边一个瘦高的男生挎着书包搬着几本书走到旁边坐下。
程清自然不认识，倒是景烁看见了那男生便聊了起来。
“李总换座儿啊？”
“昂。”
“你那么高本来也该坐后面，正好我们这聚了一小团，”景烁说着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话说你跟谁换啊？”
“就新转来那个，坐第三排去了，老邹让我跟她换。”
程清顺着望过去，目光落向旁边这组第三排扎着马尾的背影上。
原来她是新转来的。
景烁也往前看去，然后转过头，“哦，我就说之前听说咱班有转校生，今早都没注意就坐在旁边。”
原本对这个班来说，程清也算生面孔，但她本来就是二中的，年级排名也常年挂在前几名，又跟景烁认识，第一天来就跟景烁同桌，班上大多数人对她的身份了然于心。
其实从二中毕业的每年多多少少都有复读生，只不过大多不会在本校复读。一来因为和同校的应届生在一起压力大，还要面对认识的老师同学，二来二中对复读生的高考分数也有要求，过一本线二十分以上才允许在本校及继续复读。所以很多人宁愿砸钱去市里的一所私立高中复读。
程清第一跟大多数人不熟，性格使然她也并不在意一些应届生怎么看她，第二她上次高考的分也达到了了二中复读生的标准，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去私高。况且二中离家近，她不用住校。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其实并不会讲太多正课，大多都是在进行思想动员，或激情澎湃，或语重心长，或是鼓励式，或是打击式。程清听过的类似的鸡汤只多不少，所以也只马马虎虎听个大概，在各个老师讲到自己的复习计划和一些要求时拿笔记下来。
一天也就在听听鸡汤、写写卷子里度过了。
下晚自习出了校门，程清不出意外看到了许玫停在马路对面的车。窗玻璃没关上，程清看见车里许玫被手机屏幕照亮的有些疲惫的侧脸。
程清知道许玫一直很忙很累，在公司有一堆事等着去做，有一堆人等着她安排。以前她很少回接自己上下学，但自从这个暑假爸妈离婚，程铭伟离开宁江之后，许玫回家要做饭，现在晚上下班还要来接自己。作为一个单亲妈妈，还不请保姆，真的不容易。
程清很想让许玫不用来接自己，上学也不用送。
但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清坐上副驾，顺手系上安全带。
“明早你不用送我了，我起得早，自己去就行。”
“哦。今早是因为要开会，我提前去准备一下，刚巧你也要走了就顺路送你去，平时我都七点才出门。”
“嗯。”程清右手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她不喜欢吹凉风，所以上车就关上了窗玻璃。她更喜欢透过玻璃看路灯和投下的光，以及时而拥挤时而稀疏的人和车流。
第二天上午课间操的时候下了小雨，于是取消了跑步，半个小时的课间操时间就这么空出来了。
重新听一遍听过的课其实很无聊，虽然是不一样的老师讲，但内容大同小异。程清听课习惯一直都很好，不会完全不听课自己干别的事，但现在一节课她也只听个大概，老师把重点讲完她就从桌膛里抽沓卷子出来写。
刚下课，程清拧开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正想着课间做点哪门的试卷，后门口突然有个软软的声音怯生生地开口叫她去下办公室，邹老师找。
景烁告诉她，邹俊这个人课上得好，也好说话，要求严格但私下很随和，并且善于沟通。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找人“沟通”。
因为他隔三差五就爱找人去办公室谈话。被谈话的人往往不是因为成绩方面有问题，或是犯了什么事儿，而是邹俊就爱轮流找人聊天。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了解一下你们最近的心理状态和学习方面的进步或者困惑，以及，你们的人生理想。”
每当被问道以后想上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以后想干什么工作等等问题，飞三班的人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被老邹掰着嘴灌一盆鸡汤。
不知是不是这个年纪的通病，被问到对未来的打算，回答总是不那么明晰。
每当老邹谈话问到这些，大多数人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我没想过”，什么大学啊、专业啊的，就只能马马虎虎说点自己知道的，再往下问道选择这所学校这个专业的原因和动力的时候，大家几乎都说不清了。而这些模糊不清的回答只会被老邹说成目标不清晰。
程清不知道老邹找她会说什么，但她是个有自己清晰规划的人，老邹要是问了，照实说就行。
办公室在四楼，很大，有很多老师都在这里办公，因为是大课间，所以也有很多学生进来找老师问问题。
“邹老师好。”程清进门就看见了对面邹俊的桌子，走过去先问了声好。
“嗯，不用紧张，就找你聊聊天。”看她没什么表情，邹俊语气轻松地说。
“嗯。”
邹俊虽已至中年，但身材瘦削，神态也很和蔼，说话语气恳切个别字眼会拖长音，实在不太会让人感到紧张。
尤其不会让程清紧张。
“二中的毕业生还挺少会在本校复读的哈，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嗯，还行。”
其实目前为止，程清都并没有感受到压力，毕竟之前都经历过一回了，什么时候焦虑什么时候放松都有数了。但这么说出来老师肯定不信。
“确实，说一点压力没有也不现实，毕竟咱们学校竞争还是蛮激烈的，”顿了一下，接着说“班上有认识的人吧，我看你跟景烁同桌，你俩认识？”
“认识。”
“啊，认识那最好。陌生环境确实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我知道你去年也是在飞三班，还是年级前几名，所以今后如果身边有什么不和谐的人和事适应不了或者和周围人相处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来找我就行啊，凡事我们都可以沟通嘛。”
这是怕程清觉得现在的飞三班不如以前的飞三班。
但是并不会。程清既不是清高得觉得自己比谁厉害的人，也不是愿意跟所有周围的人都打交道的人。
“不过啊，你呢好歹还是在自己待过的学校，班上有熟人，我们班那个新转来的同学，就坐最中间组第三排的女同学，你有印象吧，她从别的学校转过来，估计班上也没有认识的人。昨天下午我给班委开会还说了，学习上和平时交往都多帮助一下新同学，让她早点适应新环境。”
程清听他叭叭完这么一大串，并不觉得别人在班上有没有熟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出于礼貌，程清又“嗯”了一下。
看程清都“嗯”了好几声，话也不多，邹俊索性就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有个事儿，就是咱们班的这个数学课代表啊，她其实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上学期期末考得也不尽人意，她昨天来跟我说不想干了，一来是多少有点羞愧吧，二来呢，也想在高三这一年能集中精力心无旁骛地学习。所以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程清只觉得不愧是当班主任的人，自来熟就算了，还会来事。
“不过还是尊重你的想法，你要是想安安静静学习也没关系，实话实说就好啊，不愿意也不勉强，毕竟当课代表不是只干收发作业这种小事，你要是不想当也没事儿，我再找别人沟通就行。我就是听你之前的数学老师说你数学成绩挺好的，所以想着问问你，别有压力啊。”
还会点道德绑架。
邹俊都这么说了，摆明是很想让程清当课代表的。
程清听出来了，但程清还是拒绝了。
“不好意思老师，您还是找别人吧。”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坚定认真
邹俊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有点尴尬地开口：“嗯，那行吧。另外我也看了你这次高考的分数，其实还蛮不错的，发挥失常什么的每个人都会遇到，只不过你是刚好在高考那天遇到而已，你平时成绩很好，继续加油，明年高考一定能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
“好，谢谢老师。”
“嗯，那你先去忙吧。哦，帮我把沈祺桉叫过来下，就是那个转来的新同学。”
二中的教学楼里都没有厕所。下课之后，沈祺桉下楼上了个厕所，回来经过三楼教室外的走廊是，一小群人聚在走廊的墙边看着什么东西。
凭借身高和视力优势，沈祺桉略扫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贴的东西。
好像是成绩排名之类。
沈祺桉把整面墙扫了一遍，看到了飞三班的排名。
自己的名字稳稳沉在班上倒数第四的位置。
没什么兴趣看其他人。转身正打算回教室，想到什么，又突然转回来。
她爸不是跟她说她是第四十三名吗？记错了？
仔细往下看，飞三班排名栏下面最后一个名字，只有两个字，而且名字后面没有跟上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分数。
“程清……”沈祺桉小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正在疑惑这个人怎么没有分数也能进飞行班。
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女生的对话适时地溜进了她的耳朵。
“这个‘程清’为什么没有分数啊？”一个女生也向同伴发出疑惑。
“你不知道吗？这个程清跟我们不是一届的啊，她是上届的，听说是复读生。”
“哇，那能在本校复读说明她考得也还挺不错的啊。”
“可是人家以前都是年级前几名诶，也许发挥得不满意呢？”
“你从哪儿听说的？你认识她？”
“不认识，见过几次，我朋友以前跟她同班。听说她成绩特别好，就是人比较高冷，脾气也不怎么好，不太爱跟人打交道……”
听了个七七八八，沈祺桉大概知道了。
原来这个班不止自己一个陌生人。
不过人家好歹本来就是这个学校的。
正走神，前面的两个女生打算挤出人群，转身看到沈祺桉，礼貌地说了声“借过”，然后从她身边挤出去。
沈祺桉回神，没什么意思，也跟着挤出去，打算回教室。
结果刚转身，两个女生仍旧背对自己定定站在前面，挽着手，一个一动不动，另一个问道：“怎么了？走啊。”
沈祺桉抬头，没听被问的女生怎么说，只看见那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点的女生从两步之外远的地方经过。
刚走过两步，又顿了一下倒退回来，偏了脸看向沈祺桉和那两个女生这边，原本正要走的那两个女生又堪堪刹住步子。
沈祺桉听见她说：“邹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
叫我吗？
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反应了一会儿，沈祺桉一边拉好校服拉链一边往四楼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