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恃宠不娇只想逃》千里猫醉

2、第 2 章

　　秋雨连绵的下了好几日，便是停了雨，也总是阴云密布。次日，洛玖携了文书站在翊王府的连廊外，府内的管事称要先通禀一声，让洛玖在廊外稍候。
　　翊王府雕梁画栋，无疑是定京最豪华的府邸之一，洛玖脚下是青灰色的砖石路，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两侧的菱花纹木窗微微打开。洛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书案，一个墨色衣袍的男人正端坐其中。
　　许是注意到洛玖的目光，男人抬起头，秋雨方停，淡淡天光笼罩着天地，窗旁遒劲的松柏下，一位瘦小的小郎背着一只木箱，落落而立，虽然穿着简朴，气度却清雅非常。
　　先头传话的管事大跨步跑到廊下：“小郎君，请随我进来。”
　　跟着那管事的脚步，进了屋内，屋内左侧深处有几个高大的书架藏在幽深的暗处，正对门处是一处小厅堂，右侧便是方才洛玖看到的书案，案前的男人划着轮椅行至堂前。
　　洛玖俯身便拜：“拜见翊王。”
　　“起身。”男子行至堂内前方停下。
　　管事的介绍道：“这是郎中洛玖。”说罢将一份书信双手呈上，王爷身旁一位年轻些的侍从伸手接过书信交给翊王。
　　齐淮打开信纸，洛玖用余光观察着齐淮的表情，很遗憾，这人的神情似乎毫无变化。
　　齐淮看后，盯着洛玖，默默沉思。
　　洛玖猜到了那纸上的内容，定是与自己相关，便努力让自己笑得诚实憨厚些。
　　好在齐淮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书信交给了身旁的侍从。
　　洛玖暗自长舒一口气。
　　“先把脉吧。”齐淮道，他的脸色冰冷，就连话语都带着十足的冷意。
　　洛玖赶忙提着药箱上前。
　　因着齐淮坐在轮椅上，洛玖只能跪在地上把脉，刚要跪下，王爷身旁的随从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块棉垫。洛玖颔首表示感谢，跪在了棉垫之上。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齐淮，这个齐国妇孺皆知的战神，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道，闻着莫名的的让人心安，竟些许缓解了洛玖的紧张。
　　洛玖心中叮嘱自己小心行事，接过侍从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将手搭在齐淮的手腕上，她低眉听着脉息，脸色却愈加凝重。
　　猛地抬头正对上齐淮黑漆漆的眼眸，还有身旁侍从探究的目光，忙恢复镇定，又换了另一侧手，接连看了眼底、舌苔，洛玖垂眸思量，而后道：“小人需要查看一下王爷的腿。”
　　侍从看向齐淮，齐淮微微点了点头，侍从便引着王爷进了内室。
　　若说先前洛玖心里满是忐忑，此时的她心中已经是惊恐万分，本想随口胡诌两句离开，可王爷这情况确实让洛玖好奇。
　　都说好奇害死猫，这话真真是不假。
　　洛玖进了内室，齐淮坐到了床上，双腿的裤腿挽到腿根。
　　许久没有运动，齐淮小腿的肌肉已经有些变软，小腿微微发细。
　　洛玖低头道：“王爷，我要用银针试试您的腿。”
　　“嗯”齐淮简短的回答。
　　起先的一遍，任何银针下腿，齐淮都没有反应。洛玖看到齐淮腿上有一块乌黑，虽然皮肉已经长好，但仍旧如同暗黑色的斑点。
　　“此处可是中毒所致？”洛玖抬头。
　　身旁的侍从道：“还是受伤之前中的毒，当时已经解毒，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王爷连续作战，伤口没有护理好，才致如此。”
　　听得此言，洛玖没有说话，将银针依次换了穴位，默默扎深了些。
　　突然，齐淮猛地一惊，一只手几乎瞬间捉住洛玖的手腕。
　　“啊。”齐淮的手力极大，几乎将洛玖的手腕抓断。
　　洛玖赶忙跪下：“王爷恕罪。”
　　齐淮倏然清醒，松开了抓住洛玖的手。
　　洛玖头上冷汗直冒，捂住吃痛的手，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齐淮看向洛玖的眼眸漆黑，竟像是一汪幽潭。
　　“抬起头来。”齐淮的声音响起。
　　洛玖忍住慌乱，抬起头，努力装着平和的样子，却是怎么也扯不出笑容。
　　“说说你的诊断。”
　　洛玖身子后缩了缩，脑袋中百转千回，终于拖着哭腔开口：“王爷，王爷中的毒确实古怪，小人实在没有头绪。”
　　面前二人一愣，面面相觑却都不动声色。
　　“哪里古怪？”
　　洛玖不敢对视齐淮摄人的目光，继续低垂着脑袋：“王爷，王爷脉象隐隐有中毒的迹象，应当是中毒日久，有残存的余毒所致。”
　　“你说王爷的腿是因为余毒所致？”
　　“不是，额，正是，正是。”洛玖已经口不择言。
　　“到底是不是？”身旁的侍从着急喊道。
　　“正是，正是。”洛玖伏在地上像一只缩在地上的蜗牛。
　　“你可有法子？”齐淮道。
　　“小人才疏学浅，实在无法应对。”洛玖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
　　身旁的侍从蹙眉，将头别过一边，似是很失望。
　　齐淮倒还算平静：“取了针，出去吧。”
　　洛玖猛磕了几个头，上前依次取针，而后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出了内室。
　　王爷到底是大方，即使是洛玖这般没开药的也给了一锭银子。
　　洛玖捧了银子，如同劫后余生般逃离了翊王府。
　　王府内室中：
　　“爷方才怎么了？”侍从商彦把齐淮的裤腿放下。
　　“方才我的腿有了知觉。”齐淮还看着门口洛玖离开的方向。
　　商彦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这是真的？爷怎么放她走了？”
　　一向冷静持重的商彦此刻因为喜悦几乎要整个儿跳起来。
　　“还有很多不确定，再等等。”齐淮道。
　　“我听管家说，这洛玖是裴大人特指的人。”
　　“嗯。”
　　虽然商彦一向不相信神神叨叨的裴洵一，可是今次确实让他大开眼界。
　　逃了王府，洛玖便直奔石川所在的望月楼，谁料没走几步，却在街上看到了几个人拿着画像正在寻人，从人缝中看去，那圆圆的眼睛，秀丽的男子不是洛玖还能是谁，顿时洛玖便像是只软脚虾，忙摸向一边的巷子藏身。
　　也是老天庇佑，天上的浓云密布，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很快便下起了一场暴雨。
　　洛玖却是弯了弯嘴角，就冒着雨从那几人身边跑过，顺便还撞倒了那群人，眼瞅着他们手里的画像都泡了水，这才放心跑远。
　　回到家中，洛玖便开始收拾行李，此处确实不能久待，别提仇家已经找上门来，但那翊王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主。
　　在家中焦急的等待了许久，也没见石川回来，洛玖便鬼鬼祟祟溜达到望月楼楼下，石川还在店里忙碌着，她便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就蹲在店外的石阶前，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扫来扫去。
　　石川透过窗子注意到门外的洛玖，忙从店内跑出来。
　　“你怎么来了？”石川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
　　看着石川琥珀色的瞳仁，洛玖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今日不忙嘛！”话一出口，却又变了说辞。
　　“今日有几位大人物包了两层楼，我只管这楼底的散客，不是很忙。”石川也坐在洛玖身旁，忽然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梨子。
　　“快吃吧，今天新到的甜梨。”
　　洛玖接过梨子，手指摩挲着凹凸的梨皮，突然鼓起勇气道：“阿川，我们可能要换地方了。”
　　“咳咳咳~”石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他眉头紧蹙，眼睛紧盯着洛玖慌乱的眼睛。
　　见洛玖不说话，石川已经猜出了大半，“那群混蛋又追上来了？”
　　洛玖点了点头。
　　“真真是活阎王，追了数月了，还不肯放过。”石川啐一口，骂道。
　　“我自己逃吧，冒犯那些人的只我一个，他们也没有你的画像，不能让你跟着我东奔西跑。”洛玖低垂着脑袋道。
　　石川一扬拳头，洛玖的头吃了一个闷拳。
　　“打我作甚！”洛玖叫道。
　　“叫你说胡话！”石川气道。
　　“我倒是想逃了，可是师父定会半夜爬上我的床榻，将我的耳朵揪掉不成。”石川愤愤道。
　　听得此话，洛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后看着天边的弯月幽幽道：“师父定会的。”
　　“走就走，走遍大好河山，怕什么！”石川笑道。
　　“那我们去哪？”石川又道。
　　“雍城。”洛玖信口道。
　　“雍城！你知道那有多远吗？”石川跳将起来。
　　“这样才能出人意料不是。”洛玖舔笑着。雍城是师傅生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他说那里是齐国最美的城市，虽然老头子不可信，但是如果能去看看，应该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