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岁岁，尔尔年年》一潭水

6、偷看

　　谢昀居然在洗澡！
　　苏洄扒开细小的门缝，视线范围增大了些。
　　春光乍泄。
　　苏洄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样偷窥别人洗澡实在太不磊落，一番挣扎挣，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又开始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世界顿时黑漆漆一片，万物寂静。
　　只余心跳如擂鼓轰鸣。
　　捂住眼睛，心下却又好奇难耐。
　　于是苏洄又把手指分开一个大缝，透过缝隙又张望了起来。
　　掩耳盗铃的觉得自己这样很君子。
　　很可以。
　　不算偷窥，毕竟自己可是尽量遮住眼睛了。
　　虽然非礼勿视，但是自己遮住眼睛了，至于手的缝隙为什么那么大，那是手的事情，与他苏小郎君又有何干？
　　透过缝隙看见的，是活色生香。
　　月光铺洒在谢昀脸上，谢昀的皮肤被照的透亮，像打翻了的星河，灼灼生辉。
　　漆黑的头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脸颊，脖颈，胸口…
　　水珠顺着鼻梁往下缓缓滑落。
　　透明的水滴从鼻梁行至唇边，
　　又划过他突起的喉咙，
　　最后消失在锁骨，
　　阴匿于朦胧的雾气中。
　　那双唇在雾气的蒸腾下红的过分，
　　握着浴桶的手青筋交错，
　　宽阔的肩背，锁骨纵横在肩头，
　　热气缭绕，若隐若现…
　　往下再看…
　　看不真切！
　　苏洄有些心急，往前探了探脑袋。
　　劲使大了。
　　啪叽一声，摔进门里了…
　　四周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门外，响起了稀疏的蝉鸣声。
　　那声音悠长，凄凉，现下已然秋天了，秋蝉也该到了绝命之时。
　　犹如…
　　此刻的自己。
　　凄惨的很呐。
　　苏洄趴在地上，恨不得消失在南湘国地界上，太丢人了！他长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
　　“你还要趴多久？”谢昀淡淡的问，也不着急起来穿上衣服。
　　“你可不可以当做今天没见过我。”苏洄机械的接道。
　　若是今夜没来过，该有多好。
　　“不行。我没有眼疾，也没有脑疾。”谢昀看着他一动不动，好像打算躺到天长地久的窘迫模样，有点想笑。
　　苏洄绝望，尴尬的掰着手指玩，也不起来。
　　谢昀自顾自的起身，穿上了衣服。
　　苏洄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把头埋的更深了。
　　“我…我不是故意来偷看的…是你的暗卫没拦住我…对！我可是个懂礼的小郎君…”苏洄慌慌张张的为自己辩解。
　　“你家的门不怎么结实，轻轻一推就一条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样你的隐私都叫人窥探了去…有损你的名节可怎么好…”
　　越说气势越低，估计也觉得自己的借口有那么点说不过去，索性闭上嘴，两只手把头抱得更紧，不再找补了。
　　“噗呲。”
　　再理智的人，看见这么一段，也会觉得好笑，谢昀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居然笑了？”苏洄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谢昀。
　　谢昀瞧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惊讶她眼睛睁的特别大，眼珠子滴溜溜的，怪可爱的。
　　两人对视上，苏洄盯着他，一时也忘了自己出了糗，欣赏了会美色。
　　这回比从门缝和雾气中看他看的更详尽了。
　　湿漉的头发，没有束起，柔顺的像平日里用的墨…
　　脸颊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珠。
　　“还看？”谢昀问。
　　苏洄想起了现状，虚张声势，“看都看了、你、你待如何？”
　　谢昀无奈，坐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说话了。
　　苏洄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晚、晚安，明天见。”
　　走到门口，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稳了稳身形，匆忙的离开了。
　　见他惊慌失措的背影，谢昀终于大笑了起来。
　　苏洄又翻回了自家院子，边走边叹，自己的少年名节啊！就此全毁了！
　　都怪自己，一时不查，落进了诱惑里。
　　苏晨见到自家主子边走边哀叹，疑惑，难道主子最近的课业太困难了？
　　于是，第二天苏晨叫厨房给苏洄准备了核桃糕，核桃粥，核桃露，核桃炖猪脑花…
　　苏洄看着这些吃食，真的会谢。
　　他问道：“最近咱们府里的马骝里病了一匹种马，怎么？想换份职务？”
　　“？……”
　　苏晨大惊，“不要啊主子！”
　　“或者你想去庄子里种核桃树？种核桃吃核桃拉核桃？”苏洄淡然的语气接着问道。
　　这回就是苏晨再傻，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忙给苏洄换了膳食。
　　苏洄可算是满意了。
　　想想今日，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唉，美色害人。
　　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真不怪自己。
　　毕竟如此景象，谁又能忍住不被诱惑呢。
　　何况他十分心怡谢小世子。
　　他苏小郎君，就算能力超群，也不过是一个，沦落于这滚滚红尘的普通人罢了。
　　苏洄点头，成功的给自己的孟浪行为，洗白了。
　　在他自己心中，他不过是被自己心上人的美色惊艳到了。
　　并不枉费他读过的那些，
　　圣贤之书。
　　竹韵阁。
　　谢昀此时正半倚在书案上，懒洋洋的，语气淡然道：“你做的很好，下次若是他再进了咱们府上，还要提前通告我。”
　　谢和恭敬的点头称是。
　　心下思量，自家世子，竟用上了美人计，可怜那苏公子，以为自己是猎人，实则是猎物。
　　谢昀让谢和退下了。
　　思绪纷飞间，想到了苏洄趴着不起来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可爱至极。
　　嗯，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吃到这只小螳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