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岁岁，尔尔年年》一潭水

16、生辰

　　谢昀今日生辰，谢府宾客如云。
　　连久不出现在人前的谢恒都出来主持生辰宴了。
　　王府里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的景象。
　　各大小官员都携礼前来拜贺，谢和一刻不得闲的迎客。
　　谢昀还呆在竹韵阁，此时竟然还有兴致在作画。
　　过了一会，谢和火急火燎的进了竹韵阁。
　　“世子，怎得还没有穿戴好，前厅的人都在等您呢。”
　　谢昀神色恹恹，不太有兴致的模样，对谢和问道：“苏洄到府上没有？”
　　说起身穿戴衣服。
　　这身衣服是谢恒找京城里最好的绣娘给谢昀做的，柳清漪死前，给自己儿子留下了一些布匹，托自己的夫君，每年在谢昀生辰的时候，都做一套衣服给他，还给谢昀备好了礼物，每年生辰都有一份，备到谢昀及冠。
　　“还没有呢，刚刚苏府来信说苏小公子要晚上来府上给您过生辰。”谢和上前一边帮谢昀整理衣襟一边说道。
　　谢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穿戴整齐后随谢和应付宾客去了。
　　席间谢昀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拖到散席，正要离开，谢恒叫住了他。
　　“最近的课业可繁重？”
　　“尚可。”谢昀不卑不亢的回道。
　　“这是你娘亲给今年给你备下的礼物。”谢恒将一个锦盒递给了谢昀。
　　谢昀点了点头，接过锦盒。
　　“有什么事都可来寻我。”谢恒语气淡淡，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谢昀点了点头，便行礼告退了。
　　找他吗？
　　谢昀摇了摇头，估计这辈子，自己是没有什么事情想去求父亲的了。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想要父亲多看自己一眼的谢昀了。
　　谢昀赶忙回到了竹韵阁，等苏洄来。
　　等待的期间，谢昀打开了母亲留下的锦盒。
　　今年母亲送给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剑穗。
　　里面有一个纸条：昀儿，料想你如今年岁已经开始习武了，娘亲亲手编了个剑穗送予你，可惜娘亲看不见你拿着剑的模样了，愿吾儿今岁依然安好。
　　母亲…
　　谢昀心里酸酸的。
　　等了两个时辰，夜色已经很暗了，还没等到人。
　　谢昀有些着急。
　　叫来谢和。
　　“你去问问，苏洄怎地还没来，他是不是把今日是我生辰的事给忘了。”
　　谢和看得出，此时世子已经耐心全无了。
　　连忙点头，正要去将军府问问。
　　这时，苏洄却出现在竹韵阁门口。
　　他命人抬进来一堆东西。
　　几个仆从抬着东西，井然有序的进了竹韵阁，来到了谢昀面前，
　　谢昀顿时把脸上急切的神色收起。
　　在床边坐下，挥了挥手，命令谢和退下。
　　谢和很有眼色的离开了屋子。
　　谢昀也不说话，装作没看见人来了，专注的盯着床幔看。
　　苏洄见他如此专注，也走上来跟着看。
　　边张望边疑惑道：“这床幔有什么可看的？”
　　谢昀还是不说话。
　　苏洄看他半天不回应，心里也有点明白了。
　　得，这人估摸着是怪自己来晚了。
　　连忙捧着自己的礼物往人眼前凑。
　　“快看，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说着拿起其中一个盒子，打开给谢昀看。
　　“这本是我写给你的…书。”
　　什么书啊，说的好听，上面写的都是些情话罢了。
　　谢昀用眼睛扫了一下，不置可否。
　　呦，这个姿态，倒像极了深闺中等待夫君回府，却怎么也等不回的怨妇…
　　苏洄心中暗忖。
　　但是苏洄不敢说。
　　招呼一边的仆从把锦盒递给自己，觍着脸笑眯眯的哄着人。
　　“看这个，这是我送予你的第二份礼物，我亲手做的毛笔…”
　　毛笔？
　　谢昀这下倒是认真看了看这管毛笔。
　　笔头是紫毫的，看着毛的色泽和韧度也可以看出是及其稀有的，笔杆是湘妃竹的，材料都是上好的。
　　就是这个做工…
　　略显拙劣。
　　笔杆上还刻着几个大字。
　　“愿谢昀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大字旁边有小字落款，写着“苏昭雪赠”
　　谢昀看见这些字，眉眼间有了些喜色。
　　他的字，倒是刻的不错，礼物确实是用心了的。
　　苏洄看见人隐隐约约有了笑模样更来劲了。
　　“这是我给你的第三样礼物，是一把绝世好剑，名曰孤鸿，我在父亲珍藏的兵器库里为你挑选的，我见它剑刃锋利削铁无声，剑身似冰雪一般晶莹剔透寒气逼人，配得上淩君这样干净剔透的人。”
　　说完还颇有得意的点了点头。
　　谢昀看苏洄正经夸赞自己的模样，早就忘了自己白日里下定决心要和这人赌气的事儿了。
　　苏洄乘胜追击，又打开了第四个锦盒。
　　“这个是我送你的第四样礼物，这是一块玉佩，准确来说是半块，是由一块整玉切成两块的，一块送予你，另一块我留下了。”
　　谢昀看向苏洄手里拿的玉，那玉上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只刻有一个昀字。
　　苏洄的那块已经佩戴在腰间，乃是一个洄字。
　　玉质通透没有丝毫杂质，透亮的都要能照出自己现下感动的脸来。
　　“这玉冬暖夏凉，对身体有益，便祝淩君官运亨通圆圆满满罢。”苏洄说。
　　苏洄说完又吩咐仆从端东西，谢昀没听清端什么。
　　不一会仆从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苏洄上前去接过，端给谢昀。
　　眼睛一笑，像天上的月牙儿一般。
　　弯弯的，惹人喜爱。
　　谢昀看着那碗面，又看了看端着面的人。
　　那是一碗，简单的面条。
　　一根长长的面条居然没有断，上面有几颗青菜，还打了一个圆圆的鸡蛋。
　　“你别小看这碗面，为了不让它断，我可是足足和府上的嬷嬷学了一个多月呢，做面可比练剑难多啦！”
　　苏洄边说边把手拿给他看。
　　“你看我的手，都给烫起泡了。”
　　“你…”谢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吃，吃完了还要带你去看第六样礼物。”苏洄有些迫不及待。
　　谢昀坐下，慢慢的吃掉了一碗面，没剩下一点。
　　“好吃吗？”苏洄紧张的问。
　　“好吃。”谢昀点头。
　　“嘿嘿，好吃就行，也不枉费我学了这么久，快跟我回苏府，给你看好东西。”
　　苏洄抓起谢昀的手就把人往将军府带。
　　过了一会，两人停在了苏洄住的院子后。
　　入目是望不到尽头的竹林。
　　绿油油的一片。
　　生机勃勃的。
　　早在几个月前，苏洄就吩咐下人，把自己院子附近这一整片空地开辟出来，种上竹子。
　　“你喜爱竹子，我便在这种满竹子，以后你来我府上，便也能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样。”
　　谢昀的竹韵阁也是种了竹子的。
　　但是比之现下的兰枝苑却少的多了。
　　“到时我们可以取竹子叶斟酒喝，也可以吃新鲜的笋子，加上辣油，做爽口的小菜。”
　　“等竹子再长高些，我们可以在这搭个台子，你来抚琴，我来做画。亦或者我们可以下棋，也可以在这练剑。”
　　“你欢喜吗？”
　　苏洄看着谢昀的眼睛，想从谢昀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人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送的礼物。
　　欢喜吗…
　　怎么不欢喜呢？
　　谢昀忍住心上想把苏洄就地正法的冲动。
　　没关系，
　　什么事不都得慢慢来吗。
　　任重而道远。
　　“欢喜。”谢昀郑重的回道。
　　苏洄眉开眼笑。
　　“祝你生辰快乐，岁岁安康。”
　　谢昀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岁岁安康？
　　不，岁岁有你，便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谢昀望着苏洄。
　　仿佛要把这个人的模样刻在心上。
　　真的真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小郎君吧。

作者有话说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柳永《二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