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捕获（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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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人鱼的突然离开令金感到诧异，但显然与刚才海底的动静有关，那或许能够拌住人鱼，为他争取离开的时间。
金神色莫名地盯着人鱼远游的海底，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好像闪过许多庞杂的思绪，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只是回想着自己出发时唯一的目标：将这条人鱼骗回去。
而如今所见的人鱼，与他记忆里相差甚远，却又能与当初重叠在一起。
复杂的思绪交错之下，金俯身朝海底潜游。
与人鱼相比，他的速度显然要漫上许多，就在他因为这缓慢的速度而蹙眉之时，掌心不慎抓住一条海蛇的尾巴。
海蛇：“！”
刚刚与人鱼近接触的人类身上还残留着令海蛇畏惧的气息，被逮住尾巴尖的海蛇浑身一个激灵，拼了命的往海底逃窜，金的速度便骤然快起来。
金：“......”
他神色怪异地盯着这条绷紧皮的蛇，仿佛瞧见海蛇大汗淋漓惊慌不已被迫拉马车的模样。正好这条海蛇奋力游的方向正是海底深处，金沉吟片刻，没有放手，任凭这条海蛇带着他加速。
慌不择路的海蛇一头撞在深壑的透明封印上，连带金也在封印上撑起手肘，猜测人鱼或许就在下面，他才松开海蛇的尾巴，由着海蛇慌张地贴着封印逃命。
而这次终于学聪明了，是往上面逃的。
如果海蛇会说人话的话，大概是这样：夭寿了！被喜欢抓蛇玩的人鱼逮住尾巴，它怎么跑到这个下面来了！吓死蛇了！趁尾巴被放开，赶紧溜了溜了！
银发男人没去管那条发慌的蛇，他停留在封印前，里面幽不见底，却隐隐传来地核的脉动。
倾听许久，注意到深海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他才忽然意识到，那应该不是什么地核的脉动，而是深海怪物不甘又疯狂的嘶吼，激荡的音波震得海水剧烈翻滚，但深壑处的封印却恰好将里面的一切隔绝。
霎时，金瞳孔微缩，掌心远离封印，一条比他人更大的触手猛地砸在封印上，脓液淋漓的吸盘上长满邪恶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封印外的人类。
一条、两条......怪物挣扎着挤在封印口，直到那狰狞又遍布沟壑的头部攀爬上来，人类才在惊骇中看清怪物丑陋的全貌。
它的毒液流淌在封印上，试图将封印侵蚀，但好在封印足够坚固，在怪物的侵蚀下不动如山。
但与如此可怕的深海怪物近距离接触，也足够挑战人类的承受极限，与怪物庞大的身体相比，人类就像是一条误入的小金鱼。
怪物现身之前，封印外尚有胆大的生灵在此处游荡，而怪物现身的那一刻，胆大的生灵也纷纷四散，逃得不见影子。
怪物邪恶的眼睛试图影响唯一的小金鱼，但有封印隔绝，令怪物引以为傲的能力也就此失效，它们只能互相侵蚀怪物的同类，在死亡中崩毁，又在深海重生，如此循环往复。
金的额头渗出冷汗，又很快被海水冲刷干净，他冷静地距离怪物更远一些。
愤怒的怪物用他难以分辨的力道攻击着封印，即使封印没有异动，但想来那力道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承受，或许可以轻而易举掀翻一座冰山。
在惊骇过后，金还能下意识的判断怪物的力量，他是追着人鱼而来，但只窥见深海的一角，始终没能见到人鱼的影子。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离开时，暴怒的怪物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迫在封印上，吸盘上邪恶的眼睛俱是惊恐睁大，在巨压下纷纷爆裂，喷洒出金色的血。
难以想象，如此可怕又狰狞的怪物，竟然拥有传说中神一样的金血。
怪物蠕动的脑被一双利爪生生撕碎，人鱼深凝的眉眼暴露在人类的眼前，他的脸颊、上半身的腹肌、以及鱼尾的鳞片上都悬挂着金色的血液，周身飘荡着怪物支离破碎的残躯，水中散落的眼睛暴戾地盯着人鱼的身影，每一分视线都在狰狞地说：
别急，它还会卷土重来。
人鱼五指成爪，金血没过他的侧脸，将深海的残忍发挥得淋漓尽致，两人相视而对，生生让金看得入了迷，呼吸停滞。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人类，染上点滴金色的尾鳍蜷了蜷，但追逐的其他怪物很快聚集而来，人鱼转过身去，背对着人类。
深处太黑，人类看不清怪物的真面目，只能感觉到无数恐怖的目光落在人鱼的身上，唯一的目标，便是杀死人鱼，让它们得以重见天日。
人鱼背对着人类，不打算再用徒手厮杀这种看起来血腥残忍的方式，他往深处游了几米，只手抬起——
冰水相凝的数柄长枪浮现出皎洁的霜色，将一小片深渊映照为白昼，密密麻麻的长枪在怪物的凝视下齐发，凝结着冰晶的尾拖，姿态优美，强烈的压迫感却令怪物们潜意识避逃。
但怪物避无可避，如雨的冰□□穿怪物的身躯，在幽底演变一场宇宙初开的爆炸，极致的光剿灭黑暗，飞溅的金血包裹在霜色之中，在无声的恐怖中凝结，如同白昼的繁星。
而制造这一切的人鱼就这样游向人类，毫无阻碍地穿过封印。
他或许是已经遗忘自己身上残留的金血，臂弯圈过人类的腰身，矫健有力的鱼尾轻摆，朝向海面天光。
金只能嗅到人鱼身上特别的奇香，他流淌着金色的血，穿过群星的爆鸣，捕获人类的身躯，在晨晓的拂光中跃出海面，听海鸥鸣唱。
【9】
沙滩上留下几个湿润的足印。
这是海中央的一个小岛，金年少流落时曾经落脚过的地方。岛上的风景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插在土堆上的骑士剑已经被风和水侵蚀得锈迹斑斑。
金回头，人鱼已经将鱼尾化作双腿，简单的衣料遮住下半身，抬脚踏上这座小岛。
人鱼不是能随便上岸的物种，因此在还没有接过王位的时候，他从未自己丈量过这座小岛。
这个岛屿是少年的一人之境，于是当少年想要离开时，昔日的人鱼便对此一无所知。
人鱼又变得寡言少语了起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而其他人鱼也不会毫无理由地来打扰他。
而人鱼一开口，便是：“明天会有一艘船经过这里。”
金嗤笑一声，擂鼓的心还未平息，他折下白绒的团花，擦拭人鱼脸上的金血。
人鱼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染上的脏污，更多的白团花被摘下，他跟着人类的动作，将金血一一拭去。
瞧着甚至有些乖，与先前徒手撕碎怪物的凶戾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金莫名更想笑了。
他往小岛深处的丛林走去，人鱼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往里走要做什么，只能逐步跟上。
丛林深处灌木繁茂，巨大的藤蔓缠绕着树干，但却没有什么凶猛的野生动物，树木和泥土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枝叶悬缀清晨的珠露。
走了一段距离后，金突然想起人鱼的故事，回头看向人鱼裸露的脚，哼笑一声：“脚不疼吗？”
人鱼用沉静的语调回复道：“不疼。”
金：“......”
他呼出一口气，嗤笑，“果然人鱼的故事是假的。”
但愚蠢的他信以为真，连囚牢的选址都敲定在海边。
“你在说人鱼公主和海巫婆交换双腿吗？”人鱼回忆着，停顿片刻，“那不是假的，人鱼的公主想要上岸，只能想办法交易双腿，忍受刀割的痛苦。”
但他不需要。
“故事里的海巫婆，在很久之前，就被以前的王封印在海底......”
听起来他好像是想要认真的解释一遍故事的真假，金复杂又有些无语地看向他，指尖顺着胸膛滑向小腹的位置，打断人鱼，“你要放我走，不把它取出来吗？”
人鱼：“......你吞得太深，除非剖开你的肚子。”
金倒是不介意人鱼所说血淋淋的方法，风中响起一声低哼，“这东西真是用来求偶的？我当初将他窃走，你就不生气？”
人类以往面对的都是转弯抹角话里有话的环境，但在人鱼面前，他显然要干脆许多。
人鱼微微抿唇，“愤怒，愤怒到想要掀翻你乘坐的那艘船。但在我继任之后，我就知道，那只是一场误会。”
他神色淡淡的，“总之，已经没有必要了。既然是误会，那颗珠子不要也罢，人鱼和人类的交际，也到此为止。”
“离开大海。”
而他也并不想继续被这颗珠子影响，过去的所有交际，就和人鱼公主的故事一样，留在泡沫中，成为人鱼和人类之间一段没有结果的轶闻。
金神色莫测，他慢慢靠近了人鱼，近距离的呼吸交错产生缠绵悱恻的错觉，无数复杂的思绪流过，“你说我回来的意志不是我本人的决定，那么，我想知道——”
他定定地凝视着人鱼，企图评判人鱼是否会说谎，“是这颗愤怒的珠子想要我回来，还是你想要让我回来？”
这一次，人鱼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什么区别呢？”
他双臂环胸，身体倚靠在树干上，“是我还是珠子，都抵不过你来的真正目的——捕捉一条人鱼回去。”
他弯起的眉眼里笑意沁凉：“人类总是逃不过这个目的，一条真正的人鱼，价值可比一国，无论是用来做什么、或者交易什么，都是一条通天捷径。”
金轻笑，“那我只想捕捉你这一条人鱼呢？是你影响我，还是这颗珠子影响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只计较我现在的想法。”
他所拥有的很少，因此在他手上的，他分寸必争。
人鱼凝视他，“我不会离开海域，你做不到，也不可能影响到我。”
“是吗......”金认可般的点了点头，仍旧没放下自己将人鱼骗回去的打算。
他惯常在刀剑的争端中游走，浸在鲜血中的双手干脆利落，也难得遇见自己完全无法用武力对付的难题。
他承认欺骗了这条人鱼的感情，但他是否也爱这条人鱼，其实也并不重要。
因为他要得到。
他回忆似的，倾诉起自己以往的经历，“我好像没有和你提起过我的身份。”
“你的故事里，人鱼公主和人类的王子有交集，很巧，以前的我也是一个王子，不过已经亡国了。”
大陆上纷争不休，王国无数，敌国的铁骑踏平他的城邦，令享受荣华富贵的王子成为任人嬉笑玩乐的奴隶。
他忠诚的下属牺牲自己将他救出，在敌国的追杀下一路往海边逃亡，复仇是灌输在他肩膀上的重任。
不过在实现重任之前，他就被敌国迫近的追杀逼得流落大海，因此才能被一条只出现在传说中的人鱼救下。
很难说他遇见人鱼时是什么心情，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无尽的空茫，但人鱼让他忘却烦恼。
他当初离开的确是为了复仇，却不是为了复国。他成为黑夜里的影子，将敌国叫搅得一团乱麻，最终敌国也和他当初的城邦一样，被另一个国家的铁骑踏平。
循环往复，无趣。
金提起身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取人鱼的怜悯，因此对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句话带过。
“你说我抛妻弃子。”他笑的嘲冷，“在人类贵族里，最容易发生的就是抛妻弃子，但我们不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吗？”
人鱼抬眼，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我不愿意留，你不愿意走，那我们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来了解这段恩怨。”
他唇角微勾，“一夜情。”
既然已经骗了心，那就更干脆点，连身也一起骗，他不介意用自己做诱饵，包括那个可能会有的人鱼幼崽。
智慧的人鱼王：“......”难道他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人鱼的脑子上仿佛具现出一个问号。
“不懂吗？”男人单手圈住人鱼的腰，哑声低笑，“是这样——”
他更像是凶猛的野兽，撕咬人鱼的唇，当甘甜的液体洇入口中，男人才发现，人鱼的血竟然也是奇异的金色。
他瞳孔微缩，比神教徒更为狂热的兴奋如烈焰融化，将人鱼诱入发情期的深渊中。指勾解开人鱼腰间的衣料，晕红的鳞片在晨曦下闪着灼烫的虹光。
人鱼的反应一目了然，惹来男人反驳的轻笑：“不是不可能影响到你么？”
人鱼低敛着眉目，深渊的眼热切螺旋。
人类环抱着人鱼，穿过宽大的林叶，踩进清澈的湖水中，将人鱼放置在浅浅入水的平整石块上，仰面对应朝阳的辉芒。
湖水映射天空，鱼尾浮盈粉晕，美不胜收。
而人类垂视人鱼，在他的耳边低语：“公主，准备好逢迎一夜情了吗？明天我就跟着船只回去。”
他在人鱼的面前一颗颗解开纽扣，单薄的里衣在湖面上飘起旖旎的波纹。
人类倾下身躯，灵活的手握住人鱼的侧鳍，勾缠着把玩。
湖边的树沉默不语，窥见人类月色银发下健硕的躯体，窄腰下笔直紧合的双腿没在清澈的水下，供由人鱼欣赏。
人鱼漂亮的晴绿色眼中浮现出深渊的色彩，暗处的阴影游蛇般聚拢，将人类拖入湖水深处。
暧昧的歌谣清浅游荡。
【10】
翌日，人类穿戴齐整，踏上途径小岛的商船。
人鱼浮出海面，沉静的眼凝望远去的船。
在商船经过小岛的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湖中厮混，但商船一来，人类就无情地推开他，无视他还在发情期的欲望中沉浮。
蓝尾的小人鱼浮出海面，好奇地眺望船只离去的方向。
她依偎到王的身边，捧着下巴天真道：“王喜欢船上的人类吗？那就把人类留下来就好了呀！”
“除了人鱼自己，还会生灵不爱我们人鱼吗？”
即便是会被人鱼抓来打结、表演自己打开结的海蛇，也会被迎面的人鱼美貌迷惑。
一语惊醒的王低笑一声，想要将他骗上陆地的人类，应当也不介意自己被骗吧？
【11】
金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指尖按压隐隐作痛的小腹。
他没时间清理干净，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将人鱼骗到手，因此一上船，他就来到船尾，等待钓一条人鱼。
两腿间的不适湿/润令他有些僵硬，但隐隐作痛的小腹更让他心情微妙，虽然他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但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了吧？
......应该只是深了。
他略有烦躁地抓着护栏，如果这次没骗成功，他还得回去一次，再想其他的办法。
半个时辰后，平静的海面上掀起风暴，他敏锐地在风暴中发现人鱼的身影，唇角微勾。
骗来了。
但不可知的阴影从身后将他推进海中，沉重的窒息没过颅顶，人鱼完全圈住他，呼吸的自由才占据上风。
他听见人鱼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要带着我的孩子去哪儿？他只会死在陆地上。”
金瞳孔骤缩，真这么快？
人鱼的双臂紧密地环抱住他：“陆地上还有你在意的人吗？既然没有，那与我一起留在深海中，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类卷回深海的巢穴，封印内的怪物感知到人鱼发情期的弱势期而蠢蠢欲动，但先前的死亡令它们短时间内没有力气发起动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从身边溜过。
“我的发情期还没过呢......”
巢穴里的人鱼委屈呓语，全然不让人类离开，被孩子的消息震到而错过最佳反应时间的金咬牙，企图寻找新的出路：“人类怀孕不能做这个！”
人鱼轻笑一声，十指抚过人类的小腹：“骗你的，还没有怀孕。”
“但没有关系，我的发情期还有好几个月持续的时间，唔——不急，迟早会有——”
又是骗他的，人鱼只想与人类度过完整的发情期，不想闹出意外，但人鱼狡诈地不说，在黑暗中观赏人类咬牙切齿的脸。
金：“......”
狡诈的鱼，他似乎总是在这条人鱼身上翻车。
如人类所说，在陆地或者是海里的确没有什么区别。但金更想将人类骗到陆地上，好像这就意味着，人鱼完全属于他，而非留在大海中，他属于人鱼。
但海水滚过喉头，他无力再想，只留待日后，再将人鱼骗上岸。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捕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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