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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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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幕，在巨大榕树下乘凉的人们纷纷转头看去。
王奶奶奇怪的看着警笛传来的方向问：“是我们这儿吗？”
陈姨抱着糯米，旺财在她脚边团团打转，爽朗的女人这时也皱起眉头：“哎，好像真是我们社区。”
这时候，李爷爷一边抹眼泪一边被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搀扶着走过来。
热心的陈姨立马上前：“李老爷子，怎么回事啊？”说着关切看向一旁的警察。
李爷爷苍老的脸上又是震惊又是难过，还有控制不住的悲伤，一双眼睛蔓延着心痛：“是老周啊，老周他走了。”
走了？
众人一看他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众人都是住了一辈子的老邻居了，顿时沉默着，不多时就纷纷抹起眼泪来。
李奶奶：“怎么了啊，怎么了啊，怎么好好的人一下子……”
元元是在这时候来的，她刚刚吃了饭，拉着白缪牵着小黄出来消失，刚刚走近就听见这个消息。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蓄起眼泪，她眼前浮现起前几天见到周爷爷的时候，木讷的，苍老的，笑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好意思，很害怕突然到来给自己添麻烦。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
李爷爷恶狠狠的说：“我今天是去找老周下棋的，也是我报的警，我看老周那个样子，不像是自己走的，嘴巴都是发紫的！”
边上的警官一看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周明家老先生的死因还有待调查，希望大家不要随意猜测在网上发表不实看法。”
元元一句话都不说，身边的白缪轻轻伸过手，小姑娘一言不发拉住了他的衣袖，死死咬着嘴唇。
白缪不喜欢人类，至少没有那么喜欢，他从前流浪的时候遇到过许多来自人类的恶意，被找回族中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成为了强大的猫妖之后，又再次感觉到人类的虚伪和弱小。
而在生死这件事情上，好像一切都变得很公平。
白缪并不惧怕生死。
但是他害怕元元难过。
小未婚妻总是把身边的人的一言一行放在心上，对待自己这个认识短短几十天的异族尚且掏心掏肺，更何况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人们？
“元元，我们先回家吧？”白缪轻声说。
元元看着李爷爷被警察陪同着回家，知道他们还有正事，只是低着头闷闷点头，乖乖被大猫牵了回去。
本来气氛很好的傍晚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子沉重起来，饭后的闲谈声都消散了，元元甚至觉得连树上的蝉鸣都气息减弱。
绿色、活力满满地夏天一下子暗下来，天好像真的黑了。
白缪担心元元，不愿意小姑娘就这么把不好的情绪憋在心里，她从小就习惯了伤心事儿都自己的一股脑儿吞下，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多少的关心。
可是白缪不愿意看到元元在他面前也是这样，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未婚小妻子。
“元元。”白缪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他轻轻敲敲元元的卧室门，清润的声音问：“我能进来吗？”
元元本来愣愣地坐在窗前书桌边，桌上放着周爷爷那天送来的红包，她还没有拆开来，本来打算过几天买一些东西去看看周爷爷的，这个红包也乘着那个时候还给他。
老人家总是省吃俭用的攒下钱，元元不舍得收这个钱。
听到白缪的声音，元元才好像从那天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大猫好听的声音让她的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一点。
看到元元点头，白缪才走进去，这是他自那夜见面之后第一次进来，还是像那一夜突然踏月而来的大猫一样，白缪没有随便乱看，这个屋子里充斥着元元的气息，只是走进来，都让他耳根发红。
都是元元的味道，好像被元元包围了。
“元元，这个周爷爷，就是那天来店里的周爷爷吗？”白缪其实已经确定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让元元开口说出难过的机会。
元元见他提起，视线又转移到那个红包上去，她拿起红包拆开，是一叠红色，还夹着一张纸条。
元元一愣，连忙把纸条展开来。
上面写着：祝元元健康平安，事业顺顺利利。
健康平安在前面。
这个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对她没有什么大的盼望，只希望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女孩儿能健康平安，工作上顺顺利利。
短短几个字，让元元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元元这才有一种真实感：“白缪，周爷爷真的走了。”
她哽咽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白缪顿时手忙脚乱，他张开双手想要抱一抱元元，又害怕让元元觉得唐突，就在他握紧袖子要给元元擦眼泪的时候，小姑娘扑进了他张开的怀抱里，头埋在他的胸口，接着大哭。
白缪很快就感觉到胸口的衣服渐渐濡湿，但是那些他已经无心去管，他就像一个温柔的，有着温暖柔软皮毛的大猫，把元元整个拢进了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小姑娘漆黑光滑的发。
“元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无法帮她抗拒身边所有生命的离去，生死天定，无法逆转，但是白缪想，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他就会陪在元元身边一天。
元元带着哭腔埋怨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想着忙完这几天再去看周爷爷，我还没有给他看看我的小店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那天都没有留他一下，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为什么最后见得一面就被我搞的这么仓促，都是我的错。”
“我还没有给周爷爷好好介绍你，没有告诉他我也养了小狗，没有让他尝尝我做的饼干。”
“我还没有跟他说谢谢。”
时光真的好匆促，分离来得猝不及防，说不清楚哪一面是最后一面，前几日的元元又怎么会想到，那一面竟然真的成为诀别。
再见也不可能再见。
白缪纠正元元的话：“不怪元元，不怪元元，元元，生命就是这么无常，离去到来都是匆匆，别难过……”
白缪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措的说不出安慰的话语，他受到的教导就是这样。
生命如此无常，白缪虽然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对待感情却很淡漠，身边任何的人离去或许都不足以换来他激烈的情绪。
除了——元元。
白缪试着想了想，如果元元有一天也会这样匆匆而去。
不，不会的。
白缪否认。
他与元元结了婚契，元元与他共享妖族元寿，若他活着，元元自然不会轻易死去，可是若他死了，元元也能够享有她本身的寿命。
而只要白缪活着一天，他就会好好保护元元，绝对不会让元元受到什么伤害，即便是在暗处。
没错，白缪虽然对着元元说可以解除婚契，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解除，婚契的约束也只是对他，白缪并不在意元元是不是喜欢他，或者说，现在能够靠近元元，已经是他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了。
白缪什么都不求，白缪所拥有的一切，都对元元予取予求。
他只希望元元能够一直得偿所愿，能够一直开心下去。
然而悲伤还是会在这种连强大的猫妖都无能为力的地方绕过他的保护攻击向心爱的姑娘。
白缪也无法改变生死，他只能一遍一遍安抚着未婚小妻子。
“白缪，你能知道周爷爷是怎么去世的吗？”哭声渐渐停止之后，元元突然想起李爷爷说的那几句话，他说周爷爷的死相不普通，看上去不像是自然死亡。
白缪摇摇头：“抱歉元元，我只能确定一个人是否已经死亡。”不能知道死亡的原因。
后面的话白缪不说元元也知道，她其实也明白，就今天晚上那个情况而言，警方明显也有所怀疑，那周爷爷的遗体肯定也被带回警局了，就算白缪有些手段，见不到遗体又怎么判断呢？
白缪：“元元是觉得周爷爷的死有问题吗？”
元元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到李爷爷说的那些话，算了，如果真的有问题，警方肯定能够查出来，我们擅自插手也不好，我只是……喵喵，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遗憾亲近的人就这么突然逝去。
白缪能够理解元元的心情，他虽然对于其他人很漠然，他其实并不为那个见过一面的老先生的去世感到悲伤，真正让他感同身受的，是元元的悲伤。
源源不断的低沉的情绪从面前的姑娘身上传来，心爱之人的情绪通过婚契很好的传达，白缪切身处地的体会到元元的情绪。
其实婚契的用处有很多，身为人类的元元并不了解这些，但是身为妖族，婚契发起方的白缪却很清楚。
比如情感，婚契可以加深契约双方的感情，但这是在原有的情感基础上。
元元并不爱白缪，所以她并不会突然对白缪产生好感，反而这些多出来的喜爱叠加到了她原有的，对于动物的喜爱上去。
可是白缪不一样，他是爱着元元的，那感情本来就深沉如汪洋让人窥之变色讶异，通过婚契的加成之后更是愈加愈烈。
白缪并不抗拒，甚至是享受的。
他爱着元元，世间万物，或许有很多快乐的，美好的东西，可是在他的眼里，都是灰色，阴暗。
只有元元，元元是彩色的，带来彩色的天，朝阳晚霞，带来彩色的虹光，如降甘霖，润浸他干涸的心。
怀里的姑娘终于哭累了。
慢慢闭上眼睛。
白缪低下头，轻柔的，在心爱的姑娘额头上印上一吻，如月光的颜色一闪而过，元元就沉浸到更深的梦中去了。
大猫的声音是白日里元元听不见的温柔深情：“晚安，做个好梦吧，元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