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术式绝对不是诅咒》爱划水的小鸭子

12、海底世界

　　水箭浸没在漆黑的深海之中，透过金刚石全透明的舷窗，能看到唯一的发光体就是东方爱，那光本来是很淡的，可是在漆黑中显得很亮很亮。

　　她像一条银色的小鱼浮在舱外，离船舱有一段距离。小鱼鼓捣了一阵头上多了一个“探照灯”，打出了一道光柱，大家都看到了光的形状，也看到了连接船舱的一段绳子。

　　小鱼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硝子说：“要加速了。”

　　水箭在一片寂静中上升着，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怪不得要大家手拉着手，不是因为担心加速度会把大家摁成一团肉浆，是为了减轻恐慌。

　　无依无靠的虚无感侵蚀着人的全部身心，好像到了外星球。就算手拉着手还是很害怕，就算听得到周围人的呼吸还是很害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七个人了吗？15分钟有那么漫长吗？那条小鱼不会害怕吗？那根绳子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甚至没有绷紧，她还记得身后拖着一船人吗？一个人浮在最前面，面对的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到头的黑暗。七海注意到灰原雄和家入硝子都捏紧了自己的手，其他人也是一样紧张、恐慌，可她一次都没有回过头看我们。

　　不知道过去几分钟了，五条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他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好久了。不仅呼吸，大家的心跳他都听得见，他想说点烂话打破这片寂静，又觉得呼吸和心跳已经够吵了。

　　开始偶有几粒悬浮在水中的尘埃在探照灯射出的光柱中飞速略过，标志着水箭上升的速度。五条悟觉得硝子说错了，应该说“重力解除”比较合适，船舱里根本没有任何动力设施。

　　墨汁被水晕开，不那么黑了。夏油杰看见巨大的，目测足有一二十米的水母。夏油杰很喜欢看《宠物小精灵》，他觉得自己的咒灵操术就是现实中的神奇宝贝驱使之术，就连咒灵球也跟精灵球一样是圆的，自己跟小智的最大区别就是咒灵球要吃下去才能用，味道又很恶心。他以前很喜欢在召唤咒灵的时候大喊“就决定是你了！虹龙！”或者“去吧！蚯蚓！”。后来在入校面试的时候夜蛾劝他以后不要这样了，他很感激夜蛾的意见，也很感激夜蛾没有把这个羞耻的怪癖说出去。夜蛾是个值得尊敬的老师，所以他尊敬夜蛾，不像五条悟那样不知尊师重道为何物。要是当时对战东方爱的时候他喊了“就决定是你了！虹龙”，不必任何人来嘲笑，他会直接自杀的。

　　真是生动的海洋动物展。那些长长的水母幽灵叫冥河水母，是水母中的美杜莎，通体黑红，头部是巨大的伞状的“钟”，四条长长的花瓣一样柔软的桨状触手随着水波轻柔地浮动，比德芙还要丝滑，像是通往冥界的河流，上面有带刺的触须，方便捕捉周围的浮游生物。

　　这下大家都不想说话了，自然而然地。海里确实有发光的鱼，景色也真如东方爱所说，很美。泛着蓝色荧光的鱼群像风暴一样聚集在一起，从船舷飞速划过。硝子从没见过这么多色彩浓烈绮丽的鱼还有水母，说是精神污染好像有点过分，可那些鱼群还有珊瑚泛着紫色、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红色的荧光，就像化学试剂染出来的一样。怎么会这么亮？明度大到扎眼，是因为刚刚太黑了吗？吸了致幻剂也难以想象这样的颜色。硝子看着那条小小的银鱼，她的光在这些光的对比下显得十分黯淡，不仔细找就湮没在光团中。这就是你年复一年独自看到的景色吗？硝子难过起来。水箭就像在一朵朵炸开的色彩绚丽的烟花中穿行，硝子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仿佛为了照顾硝子的感受，水箭的速度渐渐变慢了。

　　灰原雄撒开了手把脸贴在舱壁上，全神贯注地观赏奇异诡谲的海底世界。鮟鱇鱼群硕大的脑袋前面吊着滑稽的或蓝或紫的灯笼，还有无数身体透明的小鱼，连内脏都是透明的，血液也没有颜色，只除了会发光的骨头昭示着本身的存在。有种鱼像插在砧板上的刀片一样竖的僵直，移动全靠水流带动。除了树枝状、灌木状、鹿角状的珊瑚，还有一种长得像人脑的珊瑚，鲜艳的小丑鱼拨开柔软的脑浆在里面游进游出。它们不是长在海床上，一路上都没有“土地”，它们长在巨大的游速缓慢的老海龟背壳上。魔鬼鱼张开斗篷一样的翅膀从船上飞速滑翔过去，越往上走，可辨认的鱼越多，有的鱼长着翅膀，有的鱼像海带，还有一些鲸鱼和鲨鱼。越来越多的光从遥远的“天”上投下来，这趟旅途即将到站了。

　　硝子再伸手去拉灰原雄却被攮开了，和七海对视以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了七海。

　　上浮惯性将水箭推出了距离海面十几米的天空中，从舷窗往外望去是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海面。水箭重重地落在海面上，飞溅的水花带着乳白的浮沫洒落在周围。不一会儿水箭便平稳地浮在水面上，随波浪起伏。不平稳的唯有灰原雄，他下落的时候被惊恐的歌姬和冥冥用劲踩在脚下，不然他会让所有人都撞得狗吃屎。

　　东方爱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在远离船舱的四五十米远的地方踩水。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发丝贴在腮边，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仿佛消耗了很多体力。不知道那是什么术，能让她的身体抗住唯有金刚石可以抗衡的深海水压，正常人应该早就被瞬间挤成一团血雾，逸散在海底的暗流中了。冥冥发现她头上的“探照灯”也是一块磨了一面会发光的石头，肯定很稀有。

　　东方爱再次画圆“打开了”船舱。那个七棱柱已经横过来了，变成了一条龙舟，船的内侧有一个圆，外侧也有一个圆。五条悟先钻出来，像玩单杠一样把自己架在船上，发现自己的身体分成了两截，下半截像火腿一样挂在船舱里。船舱里的人看着这两条火腿纷纷表示恶心，嚷嚷着让五条悟赶紧滚出去，不要堵着门。

　　“夏油杰，整个会飞的咒灵。”硝子下令。

　　夏油杰思索片刻放出了魔毯，一只像纸一样薄的咒灵，钻出去门以后摊开飘在海面上，又变得像地板砖一样结实平坦。

　　东方爱爬上魔毯，心想夏油杰真是非常有用，就算他是人渣也要跟他搞好关系。

　　船舱里的人纷纷钻出来上了魔毯。他们感受到了海风的吹拂，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温柔地触摸。

　　他们仰头，看见了灿烂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