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画集》enjio

2、让我无地自容

　　黎知让有接近两年左右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季萧森，是高他两届的大学学长。

　　当初十八岁的黎知让以市前十的专业成绩考到了这所国内顶级艺术院校，正是心高气傲，意气风发之季，对自己引以为豪的作画风格也是十分有把握，他的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

　　成绩好，样貌好，性格好。

　　这样的一个男大学生简直是许多年轻少男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恋爱对象，所以他的人缘在这青春期荷尔蒙弥漫的大学校园里可谓是好到爆表。

　　同样，黎知让也备受老师喜爱，甚至有时候一些教师会拿着他的作业到更高的年级的课去做范例。

　　老师们讲的东西大同小异，课讲着讲着，就开始鉴赏作品，作品鉴赏到一半，就开始偏离主题。例如：“看看人家大一新生的作品，在座的各位有多少说有把握能做到这样，啊？对细节的把控能力，美学素养，是你们多少人注意不到的？天天心浮气躁的，你们这些同学怎么创作出好的作品！”

　　长此以来，高年级的学生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这个牛逼的受老师喜欢的大一新生。

　　这也给黎知让招来了一些或好或坏的影响。

　　当大一上半年的尾声，初次进入社团时，他就第一次碰到了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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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的同学正三三两两兴致勃勃讨论着话题，黎知让在前往阶梯教室的路上，一路来被不少学姐打量，让他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今天是油画社团的新生入团仪式，他当初兴致盎然的选择了这类社团，并且想长此以往的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

　　在接近阶梯教室的门口时，他听到了这样的交谈声，不得不停下脚步。

　　“嚯，你不知道，老吴都把那个大一的画挂艺术墙上了，叫什么来着，黎....黎让知？”

　　“是黎知让！”
　　“哦对对对，害，黎知让！爹妈取这个这个名字，知让知让，让我们这群知道的给他让道是吧。”
　　“还天天有学妹学弟给他送情书，人家清高得很，看都不看一眼。”

　　“你别说，他画的真可以，长得也不差啊。”

　　“狗屁，那能比得上季哥吗？”
　　“可不是嘛，咱们季哥才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这小子算个屁。”
　　“唉唉，都别说了，人家都来了，今天人进社团。”

　　“卧槽你不早说，没被听见吧。”
　　“都小声点，小声点。”
　　“......”

　　讨论的几人回头四处张望，在门口处看到黎知让后纷纷默不作声了，没好气的四散而开。

　　其实听到竟然是关于自己的，黎知让没怎么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来确实很出风头，所以遭人议论也是理所当然。
　　黎知让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他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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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响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到座位上坐好，社团会长走了进来，那是个张扬十足的青年，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目光，他在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后，开始了欢迎诸位新生们入团。

　　掌声阵阵，黎知让听到不少人在讨论会长。
　　讲台上的人言行得体，风华正茂，样貌不得不说是十分出挑，五官精致好看，帅气十足，黎知让也在心里夸几句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完美长相，实在是很想让人给他画像为他创作。

　　像是上帝造人时多给了这个人几分偏心，将他塑造成了最完美的模样。

　　干净富有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黎让知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那群学长口中说的季哥了，会长确实也姓季，叫季萧森。

　　想到那群人拿自己和台上这人比较，他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确实还比人家差很远的距离。
　　可惜，黎知让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有多好，之后对季萧森的印象就有多糟糕。

　　季萧森讲话完毕后，就是新生填写入团资料活动安排，任务分发等，黎知让拿到材料也安安静静的填写起来。

　　当黎知让察觉身旁站了个人时，填写资料的手顿了顿，于是缓缓抬起头，发现是面带笑容的会长，对方正朝他点头。

　　他对这个人初印象很好，于是也带着笑容说了句“会长好。”又问了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会长拉开了他前桌的空板凳，面对着他坐下，坐下后的会长似乎瞬间就变得不再那么遥远和高昂，笑容里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和随意。

　　就听季萧森好听的声音说：“我知道你，黎知让。听说你就是最近校园的大红人，校园帖子大家热议的存在，我对新生有这样的实力和能力是十分欣赏和看重的，希望你未来有更好的发展。”

　　黎知让一听，顿时耳朵有些红，他知道自己最近出尽了风头，老师也不少夸奖自己，但是被当着面，被就坐在他对面的大他两届的学长如此称赞，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强做正定的说：
　　“谢谢学长，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季萧森心里闪过一丝玩味，觉得这人的表现实在是很可爱，刚刚还叫会长，现在就叫上学长了，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吧。”

　　季萧森继续说着，语气也严肃起来，“最近社团里的很多学生跟我反馈，说你目无尊长，不敬重学长学姐们，是这样吗？”

　　闻言，黎知让刚刚还有些雀跃的心脏顿时就冷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固，“学长，这些我都不曾听闻，应该都是谣言，谣言不可信。”

　　季萧森笑了笑，似乎满不在乎，只是继续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是谁，作为你的学长，你都该姿态放低点，别让人觉得你高高在上的，好吗？”
　　“传出去我们学校大一新生都骑到高年级头上耀武扬威了，这样多不好，你说是吧？”

　　气氛有霎那间凝滞，无言僵持，黎知让所以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说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彻底懂了。

　　这就是想打压自己吧。

　　呵......他强作镇定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是，会长说的我都明白。”

　　他完全清醒了，他冷静下来，他的身体僵直，如坠冰窟，他看着对方不再停留的径直离去，心脏凉飕飕的。

　　直到被对方再次叫到台上去发表入团发言，黎知让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般，像是站在讲台上的自己都被扒光了皮展现在众人面前，台下的嘻嘻哈哈都是嘲笑，嘲笑此刻和他们会长站在一旁的自己是多么丢人现眼。

　　黎知让浑浑噩噩的讲完了自己的感言，他的内心平静一片，没有激动雀跃，没有入团的惊喜，也听不到轰鸣的掌声。

　　最后几乎是逃也般的灰溜溜离开了阶梯教室。
　　他一路狂奔，他觉得路过的同学都像是看着动物园走出来的猴子般打量着自己。

　　之后飞快的回到宿舍楼冲进寝室瘫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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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不是新生入团仪式吗？”

　　温飞白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回来的竟然是黎知让，有点惊讶。

　　随即这人笑呵呵的拿出手机凑到黎知让的面前，“唉，你有没有看学校的贴吧，你又上热门啦哈哈。”

　　黎知让根本没心情理他，把头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但温飞白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唉唉唉，我一定要给你说说，这次的hot讨论是最好玩的一次哈哈！”他自顾自的就继续说着，显然是沉浸在发现惊喜和秘密的喜悦中，迫不及待的想跟当事人分享。

　　“唉你出来看看啊，算了.....我直接念给你听吧，你听听这个标题哦“大一新生社团的入团仪式之站在季萧森旁边的那个是谁？他俩好登对！””

　　“哈哈哈底下一群回复就把你爆出来了，看不出来你跟会长还挺有cp相啊？”
　　“而且你台上那是什么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唉你出来看看嘛，发表一下感言？”

　　“......”

　　“滚！”
　　黎知让突然爆发出一声惊人的怒吼，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显然说话人的情绪很不对劲。

　　温飞白立刻止住了打闹，有些担忧的想把人从被子里拉出来。

　　“唉，小黎，你怎么了啊？”
　　“不要再提那个人.....”
　　“哪个人？季萧森啊，唉行行行，不提了啊，来跟哥们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之后，温飞白好不容易才把黎知让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就见这人满脸通红，耷拉着一双狗狗眼，表情丧丧的，说不尽的委屈。

　　他一看，顿时又无良的笑了出来：“不是....噗嗤，我说你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还真跟小媳妇一样啊。”

　　“不准再说这个话题。”黎知让瞪着他。
　　“好好好不说了！”温飞白举双手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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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黎知让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丢人。
　　那一天，黎知让永远记得自己是多么可笑，像个小丑，但也仅仅是那一天。
　　他的性格让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险阻都会迎难而上。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黎知让这样告诉自己，他从那以后下定决心。
　　诋毁源于嫉妒，嫉妒源于自愧不如，只要我一直做那个天才，就没有人能让我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