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白鹭双飞

53、不甘

　　他的双眸像是夜明珠一样，在幽暗的角落里散发着冰凉而又莹润的光亮。
　　白芷拉着破烂的棉被盖在他与小黄的身上，又翻了件她的外衫，小心地盖在小黑的身上，怕他呼吸不畅，还把他的脑袋露在了外边。
　　“以后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你们两个可不能瞎跑，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知道了吗？”
　　“喵喵~”
　　“小黑，你也听见了，对吧？我就当你听见了，答应了。”
　　白芷又道，“我这人别看话很多，总是说要你们犯错了不给吃的，可你看，我那次饿你们肚子了？有好吃的，我都想到你们了，是不是？所以，你们两个可一定不要抛弃我。”
　　“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爹跟我娘他们要抛弃我？你们说我也很厉害，对不对？我又不干坏事，还乐于助人，又不哭不闹，为什么大家总是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
　　这一次，小黄没有吭声，夜祥也充耳不闻。
　　因为这样的事，在人间很普遍，尤其是在饥荒年代，动乱年代。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凉。原是已到了初秋。
　　余敏英将囚禁在狗妖洞穴里的百姓解救出来后，就带着余敏行与烟花回了长湘谷。除却是该回去这个原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不是体能方面的羸弱，而是修为溃散。这在他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可现在看来，像是很多事，在他来了人间以后，都变得无法掌控起来。
　　他们到了长湘谷外，余敏英趁机给烟花吃了一枚丹药，说是调节身体，但本质上却是为了抑制妖味，但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带她进入长湘谷。
　　他们回去的时候，掌门冷不易还是未出关，所以迎接他们的是余敏清。
　　余敏清早已等他们等的不耐烦，此刻见他们忽然回来，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他穿了身天蓝色的长衫，虽然颜色同他们门派中的服饰一个颜色，但样式却是不同。
　　他睥睨了他们一眼，道：“二师弟，你还知道回来啊？师兄还以为你留恋世间繁华，都不记得自己是长湘谷的弟子了？”
　　余敏英自是不屑，但又不得不低头：“师兄教诲的是。”说罢，就带着余敏行二人继续走去。
　　这时站在余敏清左侧的一位弟子厉声道：“站住！”
　　余敏英无奈，停下了脚步，冷冷地回看了过去。
　　烟花搀扶着余敏行，小声嘀咕道：“他们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吗？”
　　“是的！身为长湘谷弟子，在师傅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贸然离谷，而后又留恋尘世虚无，现在才回来，此等目无尊长，目无法纪之人，长湘谷不敢留，也留不住。”
　　余敏行只是受惊过度，但脑子还正常，遂质问道：“小森，你才来长湘谷不到一年，有何资格在这里说教师兄？你就目有尊长，目有法纪？还有，敏英师兄是下一任掌门，师傅已经说过了，师兄可以随意出谷历练，你怕是没听到过吧？”
　　小森本就仗势欺人，见余敏行所言句句在理，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没用的东西！”余敏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但无论怎样，二师弟就是不把师傅放在眼里，此等徒儿，自是不配师傅庇护，所以，师兄我替师傅教训他，难道有问题？”
　　“大师兄。。。。。。”余敏行想要再同他理论一番，却被徐敏英抢了话：“你是不想让我们进去？”
　　“没错！”
　　“那师兄眼中可还有同门情谊？”
　　“同门情谊？有啊，当然有了，但绝不是对你！所以，你要是想让他回来，你就赶紧给我滚，或许我还能重新考虑一下！”
　　余敏英沉默不语了。
　　余敏清便以为他占了上风，就欲再大放厥词，却听冷不易道：“敏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师傅？！”余敏清诧异道。
　　余敏英与余敏行也异口同声道：“师傅。”
　　“好了，没事了，都是同门，一场误会。”冷不易道。
　　“不是误会！！！”余敏清突然咆哮道。
　　冷不易看去，脸色阴沉了下来：“敏清，休要胡闹！”
　　“师傅，徒儿并没有糊涂，也没有胡闹！徒儿就是不甘心，您为什么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他的修为有徒儿的高吗？他的资质有徒儿的深吗？他有徒儿这么关心，尊敬您吗？您为什么要如此偏心？为什么？！”
　　冷不易一点儿也不吃惊：“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什么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敏清，心不静，道不精，身心则无法凝神；无法凝神，则生嗔痴。你不明白吗？”
　　冷不易的话掷地有声，让余敏清愣在了原地。
　　“敏英，身体可还好？敏行这是怎么了？”
　　“不对！！！是师傅你偏心！一定是这样的！他比不过徒儿的！比不过！师傅只有敏清一个弟子，一个！”余敏清近乎崩溃，已经红着眼眶向余敏英飞去，那手中凭空而来的佩剑，直指他的心窝。
　　余敏英甚是鄙夷，眸中还有一闪而过的讥讽，就更是激发了余敏清的恨意。
　　眼看长剑已抵到了他的心窝，再有一瞬就该是扎进去了，却在这时，见他停了下来。
　　他双目圆瞪，诧异不止。
　　“师傅？”他念道。
　　“敏清，莫要怪师傅。”冷不易说着，收回了他手中的长剑，就见余敏清掉在了地上。
　　原是冷不易用剑封住了他的灵脉，这才及时挽救了余敏英。
　　余敏行虽然讨厌余敏清，但念在师兄弟这些年的情分上，也是心痛不已，便对着余敏英道：“师兄，大师兄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余敏英淡淡道。而后就见四个师兄弟从里面跑了出来，两个搀扶起余敏行，两个抬起了余敏清。
　　“师傅肯定伤了心。”余敏行忧愁道。
　　余敏英却是没再理会他，而是对着烟花道：“跟紧了。”
　　余敏行回了他的房间，余敏英带着烟花回到了他的院子。
　　“这是书房，你暂且在这休息，等我禀明师傅，再为你找其他房间。”余敏英说着，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烟花听他进到了隔壁的房间，这才放松了下来。
　　书房很古板，什么摆设都没有，清一色的各种书籍，书画。
　　烟花随意扫了眼，无聊地躺在了小床上。小床的褥子很薄，像是只有一张床单一样，而被子，没有在床上，也不在房间。
　　烟花叹了口气，合衣躺在了小床上。
　　这一路而来，又惊又怕，还真是劳了筋骨，饿了体肤。
　　余敏英回到卧房就打起了坐，看样子，身体确实吃不消了。
　　至于余敏行，喝了安神的药，已睡下。
　　而余敏清，已清醒过来，正跪在冷不易脚下。他一言不吭，但面容倔强，显然是还未能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冷不易不觉又叹了口气，柔和道：“敏清啊！你难道此时还想不透吗？”
　　“师傅，徒儿对您不尊，徒儿愿意受罚。但其他的，徒儿没错！”
　　“敏清啊！你好不糊涂啊！你可知，掌门一职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身为掌门，除却不能儿女情长，最主要的还要起到光耀门楣，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保家卫民的责任，这些你可懂？”
　　“师傅！您是在怀疑徒儿的能力吗？徒儿自幼随您修行，修为如何？品性如何？师傅您难道不清楚吗？”余敏清很是哀伤道。
　　冷不易又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上了双眼，道：“师傅准许你下山历练，游行，一年后再回来！”
　　“师傅？！”余敏清不解地看向了他。
　　“或许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才能让你彻底明白肩上的使命！去吧！”冷不易说着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