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榆台

3、第 3 章

　　谷明并没有被庄谦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庄谦更恼火了，这个人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就不明白了，如果是那群人没吃够教训又在他身边安了眼线，怎么会找这么柔弱的小白脸，这根本连他一拳都挨不起。
　　为了放松他的警惕？事到如今，他们还以为我这么好糊弄？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付出了怎样的报酬，能让这个小白脸不怕死似的跟着他。
　　他把人扯进一个空荡荡的小巷子，粗暴地把人推到墙上。
　　谷明的手被庄谦拽着提起，整个人砸到墙上，背部疼得仿佛骨头都裂开了。
　　他试着挣扎，发现自己的手纹丝不动。庄谦的力气大的出奇，他这一世又过得比较安逸，没练过什么功夫。现在只能像被搁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没经过训练的身体实在弱得有些过分。庄谦还没有做什么，谷明漂亮的桃花眼便红了。泪腺控制不住分泌泪水，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庄谦看着谷明这副可怜的模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情不自禁放轻了一些。他总感觉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藏着，却怎么都找不着。
　　谷明的表情分明还是平淡的，但生理性原因让人又不禁觉得他一碰就碎。庄谦动也不是，不动又气不过，心里窝火。
　　谷明显然没把这些手段放在眼里，想当年庄谦的手段更加狠辣，他不也把他驯服地妥妥贴贴？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最后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谷明受制于人，态度却没有丝毫软化：“放开。”
　　看着谷明冒着冷气的眼神庄谦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谷明趁着这一刻的松懈，迅速脱身，重新站定在庄谦面前。
　　谷明的脖子上满是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气势丝毫不减。他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挣扎而皱起的衣服，好看的眼眸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让人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等他重新收拾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时，他所有的情绪都仿佛随着消失的皱痕一起消失，冷静的过分。
　　“我父亲是心理医生，你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谷明仿佛公事公办，语气中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所以？我情况不好和你没关系吧。你爸那个心理医生都没来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劝你别多管闲事，这可不是过家家。”庄谦没再动手，却也不想再搭理这个闲着没事干的小白脸，说完转身离开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睡得好些呢？”
　　庄谦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并不明显，但谷明还是注意到了。
　　“你有多少年没睡过好觉了，还撑得了多久。你甘心看着恶徒披着神圣的外衣在人间享乐，而只有你被困在无尽深渊中，守着黑暗的过往，夜夜无眠，直至死亡吗？”
　　庄谦的脚步停了，眼中一片血丝，双手紧握成拳，胸口起伏得厉害，粗重的喘息声在小巷子里十分清晰。
　　任谁看了都能明白现在的他像是一头拼命压抑自己的野兽，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惹怒他。毕竟谁也不想和一头发疯的野兽打交道。
　　谷明却没有因为庄谦现在的状态而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依旧是那种沉稳的过分的语气：“我可以帮你。你…”
　　谷明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庄谦扑过来砸到了墙上。不同的是现在的庄谦比刚刚恐怖多了，眼中一片猩红，凶光毕现。
　　“说得轻松，你以为我不想让那个老不死滚进地狱吗？我狠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区区噩梦算什么，老子就是永远睡不着，也不会死在那个禽兽前面！”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庄谦皱起的眉和猩红的眼尾，带起阵阵颤动，像是有人捏住了心脏，引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你今天…睡在我…旁边，是不是…睡得很好？”明明是被人掐着脖子，谷明的眼神却出奇的温柔，带着深深的笃定与信任，轻松便破了庄谦冷硬的心防，浇灭了庄谦心头的熊熊怒火。
　　“咳咳咳……”差一点点，谷明感觉自己就要被庄谦掐死了。庄谦一松手，他就没了支撑，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为什么帮我？”沙哑的声音在咳嗽声中并不明显，像是主人六神无主时的喃喃自语，但谷明还是听到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呆呆站在面前，耷拉着脑袋，垂着眼帘的庄谦，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大型犬。明明收到了虐待的是自己，谷明却觉得庄谦比自己还委屈。
　　“我需要你夺下庄家的掌控权，然后我再告诉你我要做什么。”
　　谷明话一说完，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庄谦的眼眸暗了暗。他有些心疼 却没有松口。
　　不说夺得庄家的掌控权是庄谦重获自由必不可少的一步，就算是为了取得庄谦信任，他也必须把这个当做是接近庄谦的理由。有所图谋总比无缘无故的关怀更能让庄谦信任。
　　果然，庄谦虽然失望，却相信了他们之间是各取所需，默认了谷明的要求。
　　“啪”谷明打开了房子的灯光，把一双闲置了很久的拖鞋拿出来自己穿上，把更舒服的那双让给了庄谦。他自己穿的时候明明觉得那双拖鞋有些大，在庄谦脚上却小了只勉强能穿。
　　他和庄谦逃了下午的课，折腾了这么久，晚上七点才到了他的家。庄谦虽然答应了谷明的互帮互助的请求，却还是别扭。
　　一个孤独惯了的人，突然让另一个人融入自己的生活，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却没有给庄谦溜的机会还是硬生生地把庄谦拖回了自己家。他不会再让庄谦一个人孤独地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他把脸色明显还有点臭的人赶进卫生间洗澡，把衣柜里自己买大了的衣服拿了出来。亮黄色的T恤，米白色的裤子，他在拿出来的那一刻便愣了一下。
　　想当初刚刚回忆起前尘往事那会儿，他也跟疯了差不多。明明知道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庄谦，那段时间却发了疯一样想买些庄谦要用的物件，把自己的生活费用了不少。如今与庄谦重逢，算是妄念成了真。
　　这套衣服便是那个时候买的。他当时就想着再让他见到庄谦，一定要让庄谦过得幸福。上辈子庄谦穿的都是些暗沉沉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阴森森的。
　　因此这辈子他给庄谦买的几乎都是这种暖色调的衣服，想着庄谦穿着肯定能显得更活泼开朗些。现在想想，庄谦不一定会喜欢。
　　他有些头疼，却还是把这套衣服挂在了浴室外的架子上。为了不在洗澡的时候把衣服弄湿，卫生间里浴室和洗漱台是分隔开的，中间还隔了扇门， 谷明平时洗澡也是在浴室外穿衣服。
　　他本来还觉得这个设计反人类，现在倒是方便了他放衣服。
　　“你换洗的衣服我放外面了，你洗完就出来穿。”
　　庄谦没有回声，他也没再说第二次，他不信庄谦没有听见。
　　放好了衣服，谷明打开了冰箱门。果不其然，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鸡蛋。这段时间他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一般饿了就拿泡面糊弄过去。庄谦来了，总不能也让他吃泡面。
　　食材也确实是匮乏，他只能把泡面的面饼拿了出来，勉强做了一锅鸡蛋面，并决定明天放学就去逛超市。
　　庄谦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一个金黄的荷包蛋盖在上面，简单却又香气十足，带着些家的烟火气。
　　谷明自己住了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放心的。他和庄谦都是一个下午没吃东西了，听到了卫生间的开门声，便招呼庄谦过来吃面。
　　结果他一抬头向庄谦那看过去就愣住了。
　　本来白得有些病态的少年被明亮的黄色衬得白白净净，深邃的脸被浴室内的热气蒸出了些血色，连带着些不耐烦的眼都变得更有烟火气了。
　　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大狗被主人顺了顺毛，虽没被完全驯服，但也把自己的獠牙尖爪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