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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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
时隔一年，我再次推开了李家的大门，门内的一切都变了：奴婢少了很多，各种摆设也少了，大抵是当掉了吧，房梁上有未清理干净的蜘蛛网，有些墙壁上还长了青苔。
他们这些人都过成这样了，我不敢想母亲这些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还不快迎接二少爷回家！”李纪厚对着两个正在打扫的奴婢说道。
闻言，那两个奴婢才懒懒道：“恭迎二少爷回家——”
声音懒懒散散，令李纪厚很没面子。
“没吃饭吗！”
两奴婢低着头，又齐齐喊了一声：“恭迎二少爷！”李纪厚这才肯放她们走。
我分明看到她们离开时背对李纪厚翻了个白眼。
“她们啊，就是喜欢偷懒，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帮父亲好好管管她们。”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回来了？”我毫不留情地说。
其实，那两个奴婢也怪可怜的，应该是在崇和年间李府兴盛被买入李府的，如今李家衰败，还要跟着这帮人干苦活，饿肚子。
“我想，你会留下来的。”
一直向院子的深处走，我们停在了整座院子最破败的屋子前，四下看不见一个奴婢，破旧的屋子似乎随时会塌下来，只是当年李纪厚为了向付家表诚意，特意刁难钟璃的结果，她就这么带着我在李家住着最破旧的屋子，吃着最寒酸的三餐过了17年。
母亲的呻吟声透过屋子传到我耳边。
“娘！”我急忙走进去，只见棠乐跪坐在病重的钟璃的塌前照顾她，一旁母亲的陪嫁丫鬟墨竹急急忙忙把手上的药藏起来。
棠乐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但她却摇着头说：“二哥，你怎么还是回来了？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棠乐，你怎么说话的呢，你二哥要回来，你还不高兴？”李纪厚也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眼中尽是嫌弃。
“父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棠乐拍拍身上的灰，急忙站起向他行礼。
“李大人，你不觉得你有些碍眼了吗？”
“行行行，我碍眼了。”李纪厚走到门外去了。
“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跪在她面前小心地问。
“娘没事，倒是你，怎么又回来了？娘真心希望你再也不要回这里，你怎么就……哎……”钟璃的声音虚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气。
“二哥，娘说得对，你不该回来的。”棠乐也走到我的身边说。
“不回来？不回来，然后让你们自生自灭吗！”我对于她们的想法有些生气。
“书哲，娘没有……咳咳……”钟璃强撑着要起，却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连忙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旁的墨竹也连忙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药递来。
“近年来，小姐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墨竹压低了声音，“以前，小姐在钟府是总是吃各种补品，身子才慢慢好起来的，但现在这个李纪厚连病都不让看，连药都是奴婢偷偷买来的。”
“墨竹，书哲既然已经回来，你就多说些好的吧，别尽惹他担心。”
“好好好，都依小姐的。”墨竹端了药碗，又帮钟璃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许久未见，我又与她们聊了许久，让一个小厮帮我去医馆挂了号。出来时，门前已不见李纪厚的踪影。
⑵
我来到正堂，李纪厚正一脸惬意地端坐着品茶。
“李家不是要破产了吗？怎么李大人还有闲钱喝茶，却没钱给我娘看病呢？”
“哎，也别怪我李某说话难听，给你娘治病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增加了李家的负担啊，而我，用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来买茶，有什么不对呢？”他面不改色地说。
“你——”我有些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气到。
“也不知道，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九品芝麻官有什么好得意的。”
“哦？说的好像你现在就当了官，比我高尚了。”
我竟一时哑口无言。
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说道：“算了，不说太远了。你想好要不要留下来了吗？”
“留，但有条件。”
“行，你说说看。”
“第一，你不能束缚我的行动。”
“嘶，这不太行吧，我好歹也是你父亲。”他微眯着眼，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他怎么还有脸这么说。
“我会提前告知你我的行动的。”
“那可以，下一个。”
“第二，家里的所有人对我娘必须有起码的尊重，尤其是令夫人和令郎。”
“我又不能掌控人心，我怎么办到这事啊？”李纪厚笑笑。
“地位，恢复我娘的基本地位，她以后的衣食住行一律由我亲自安排。”
“行，这我也可以答应你。”
“第三，你不得擅自将棠乐随意嫁人。”
“这个也简单，只要你有钱，我也不至于真的拿自己的子女换钱。”李纪厚说得极其肯定，似乎之前那个拿自己女儿威胁我的不是他。
“第四，”我停顿了一下，“下一任家主必须是我，反正我是不会管你儿子的，也绝不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果然，李纪厚还是犹豫了，将家中的部分权利交给一个可能仇视着自己的儿子，这事确实危险，而让一个人彻底放弃自己的儿子也是难事，哪怕这个儿子无所作为。
“这怎么行，”他试图谈一谈，“琅风怎么说也是你大哥，你怎么能怎么狠心呢，你们好歹也有血缘之亲啊……”
“笑话，他当初想也不想地冤枉我时怎么也没想到我与他有血缘之亲？”
“这……”
“不同意的话，免谈。”
“李书哲，别那么嚣张，我手上也是有筹码的，把我逼急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别不自量力。”
“可是，李大人不如细想，我能带给你的难道不是远比你现在牺牲的多吗？这笔生意你一点也不亏啊，再说，要想攀得更高，你不付出一点，不放手一搏，怎么能成功啊？你今日牺牲这一点，将来，我们就能统一战线，互惠互利，多划算啊。”
“那……行吧。”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既然你答应了，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干。”李纪厚似乎是明知故问。
“关你什么事，有时间管我，还不如去想想你那宝贝儿子的后路。”不等他再说话，我便已经走了。
⑶
我紧赶慢赶地来到驿馆，看见风铃一个人站在驿馆前发呆。
“在想什么呢？”我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才出声问：“你……是不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嗯。”我沉默了片刻才低下头说，“我的妹妹和母亲都需要我的照顾，我没法真的抛下她们。”
我不敢抬头看她，她同样也转过身去，说：“我懂，我都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嘛。”
“可是……我呢，你想了这么多，你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
“我，你放心，我李书哲可以在此起誓，待我读出书，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进门，从此，你便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我会陪你的。”我说着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啊。”风铃毫不犹豫地回答。
“等我。”
风铃微微低头后，抬头坚定地看着我。
“好，我等你，要早点来完成你的承诺哦。”
“一定，不然就让老天狠狠得惩罚我！”
“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不会的，我会着红衣待君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充满着对那一天的期盼。
⑷
“你是早有预感我要走了吗？”我背上风铃为我准备的行囊。
“或许吧，我和兄长都有这样的预感，好了，快回去吧，再见。”她已经红了眼，似乎还要张张嘴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见。”我干脆地转头就走，走了十多米都没有回头。我知道她肯定也暗暗期待我回头，但是，我只怕我一回头会产生更多不舍与留恋。
不知走了多久，我打开行囊想清点一下物品，却看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一方包着东西的紫色手帕，肯定是风铃的。
我笑着打开却愣住了——里面包着一百文钱。
着对不富裕的我来说已是一个大数目，加上我身上的一百文，其实已经足够李家一个月的基本开销了。手帕里还包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书哲，你就放心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也都一定要记得和我们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这三个字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似乎就有令人温暖的魔力。
我把这方帕子小心地折好放在我的胸前，感觉胸口也格外温暖。或许这就是亲情，就算没有血缘的羁绊，也能让我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希望。
我相信，这个驿馆既然是我们缘分的开始，就一定不会是我们缘分的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