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者》刹那芳颜

34、复仇1

　　这段时间，李奕东一边在整理手上的案件，一边继续寻找沈砚书的行踪，苍天不负有心人，他树藤摸瓜找到了季戎之前实在德国留学读的研究生的，现在他的父母和家人也住在德国，而且也找到了他们确实在一个星期前定了去柏林的航班，只是线索在那之后就断了。
　　他一向坚强，他甚至觉得自己没什么人类的感情，却还是止不住的沮丧了一整天的时间——出国无疑增加了李奕东再一次找到沈砚书的难度，在一阵短暂的沮丧之后，李奕东当天夜里看着黑漆漆的房间，肩膀旁边空出来的床铺，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沈老师离开他越来越远，这与他的计划和想象相去甚远。
　　而这一切，他自然是归咎到做错事的人身上。
　　第二天的一大早，李奕东便带着韩若曦出门，自从那天李奕东顺利的拿到了韩塘的违法交易记录和账本之后，韩若曦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识了李奕东的可怕之后，对于李奕东所有的美好的幻想早就已经被打碎，韩若曦现在像是怕鬼一样的怕李奕东，不敢和李奕东玩什么阴招，只能乖乖地待在李奕东身边，将来对方联合受害人起诉的时候，能放自己一马——当然，她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李奕东仅存的人性。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伤害过唯一单纯热爱过他的沈砚书的人，李奕东是不让对方死就不休的，只是韩若曦不知道就是了，也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阴郁——真自诩正义的人能做出最令人发指的恶事，他们满脑子恶念，践踏别人一生的尊严；而很有可能带着复仇的恶念来的恶人，却不遗余力的促生了无数的正义。
　　“今天去哪？”
　　韩若曦缩着脖子，微微低着脑袋，站在门边，轻声细语的说话，不敢和李奕东说话。
　　李奕东没有看她，只走到门边穿上鞋，“去冀州市下面的一个乡镇里面的疗养院，去找杨凌。”
　　韩若曦猛地退后一步，睁大了眼睛，“我不去！我不要见杨凌！”
　　李奕东嗤笑，“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不去，现在装什么装，当过畜生就别想在当人。抓紧出门，别让我动手，我动手就不好看了，我没有不打女人这个原则。”
　　“李奕东，你算什么男人！”
　　韩若曦失控般的尖叫道，转身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李奕东一把拽着她的手腕，推开门把人甩到了走廊上，“做男人也不会在你身上做，对付你们这种畜生，我暂时还不需要做人。”
　　韩若曦被李奕东拽出去，额头撞上了走廊上的廊柱，发出了一身闷响，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大脑在颅骨里面的震动。
　　抱着脑袋站在一边低声的哭泣，李奕东垂着眼睑冷着脸看着她，“还不走？要我费劲把你踹下楼？”
　　韩若曦知道李奕东做得出，而且他对她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从帮个月之前，李奕东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她被人扒光衣服□□就知道，他有多恨自己！尤其是在自己把沈砚书弄走之后！
　　李奕东那天当着她的面查看卧室里面，沈砚书离开那天的摄像头，看见沈砚书被自己抽了一巴掌，李奕东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韩若曦就算是再傻也感受到了！毕竟他随后站起身来，好不犹豫的抽了她十来个巴掌，直到把她打掉了一颗牙，哭的嗓子都哑了，李奕东才收手。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背着包，率先下了楼，李奕东转身关上门，慢条斯理的朝着楼下走去。
　　本来工作的地方离开住的地方很近，所以李奕东就没有买车，平时都是打车，最近为了找沈砚书的事情，他就去全款提了一辆大众的代步车。
　　韩若曦不敢坐在李奕东的副驾驶，李奕东也不允许他坐在自己的副驾驶，她自觉地缩在了后排的座位上，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李奕东，肚子已经饿的瘪了，李奕东没有吃东西的意思，她也不敢主动提出来——她觉得李奕东简直就是神经病和怪物，他可以三天不吃一口饭，白天工作，晚上找人，就靠着喝点温水续命，手上每天都揣着一个沈砚书以前常用的黑色的不锈钢水杯。
　　而她也只能可怜巴巴的等着他想起来吃饭的时候，跟着使劲吃一点，挨到下一次吃饭的时候，一切都像是施舍。
　　账本被拿走，还有交易记录被他拿走的消息，很快便会被韩塘发现，到时会对方会竭尽所能的消灭证据，转移财产，那受害人的赔偿部分就会大打折扣，李奕东竭尽所能的联系这些年的受害人。
　　而杨凌现在这个地址，就是他这两天刚得到的消息，据说的杨凌当年治疗出院之后，精神已经有点失常，没有办法完成学业，他的父母受不了打击也相继怀揣着愤懑去世，当地的志愿者们更是十分的同情可怜杨凌，大家便牵头，由当地的乡镇府资助，让她住在里这个疗养院里面，还发动了许多的捐款，改善杨凌日常的生活，她毕竟是还是个孩子。
　　李奕东到疗养院门口的时候，和他之前联系好的负责人早早在门口等着了，说是知道今天有志愿者过来，来探望杨凌这个孩子，他们便早早出门迎接。
　　“欢饮欢迎，那孩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着呢，这会儿再放动画片给她看，我带您过去。”
　　李奕东手上拎着水果和一些新衣服，韩若曦被她锁在了轿车里，让穿过一排排平房走到了杨凌的房间前面，房间里简单的摆着一张小床，窗台上是漂亮漂亮的月季花，每一盆都开花了，有红色有粉色。
　　房间里的地面和桌面、窗台都打理得很干净，小床前面的电视上正播放着西游记的动画版。
　　今年前那十二岁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她留着齐刘海短发，一只眼睛因为失去了眼球所以闭了起来，轻微的凹陷了下去，身上穿着一身睡衣，看起来很干净，侧面看过去，她安静而美好的坐在那里。
　　“丫头，你看，今天有个漂亮的哥哥来看你，还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你和他说说话，好不好啊？”
　　负责人轻声细语的说，杨凌微微的斜过脑袋，冲着李奕东笑了笑。
　　她现在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李奕东注意到她的右手握拳紧紧地攥在一起，瞳孔微微收缩，心下了然，转身对负责人说：“那您先去忙，我和她好好聊聊。麻烦您了今天。”
　　负责人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李奕东走到杨凌面前的椅子上面坐着，放下手上的东西，向她出示了自己的执照，“行了，别装了，我是律师，来这里是为了给你翻案的。”
　　杨凌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奕东，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神情冷漠，说话声音也很低沉，不像是在试探她，她放下左手的勺子，猫咪似的声音从嘴巴里发出来，“为什么要给我翻案，这么多年过去了。”
　　“为什么不翻案，我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而且一直在联系受害者，只要你们愿意出庭作证，我就可以让他们在里面能待多久待多久。”
　　杨凌不说话，李奕东又说：“你为什么装傻？”
　　杨凌咬了咬嘴唇，像是要哭了出来，“他们每年都会派人来看望我，恐吓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傻了，他们说了很多……吓人的话，我的一辈子都毁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机会再重新做人……”
　　李奕东蹙眉，当即反驳。
　　“为什么是你要重新做人，应该去重新做人的是他们，还有，你的一辈子没有毁掉，你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眼睛没有了，我可以带你去装上一个假的眼珠，看起来和真的一样，你还是很漂亮。只要你认真去做心理援助，然后学一门好的技术，将来上社会同样会很优秀。若是没有男人愿意和你结婚，那一个人过也不是什么可悲的事，你马上就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女人不要物化自己，女人天生不是为男人，也不是为了婚姻而生的，只要走出这个阴霾，你的人生就是新的开始。”
　　杨凌猛地抬起头，她至今还单纯的像当初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眼底纯洁无瑕，眼睛中泪光闪闪，嗫嚅着说，“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奕东点点头，他这人不会安慰别人，只会讲底层逻辑，他觉得，伤害是真实的存在的，没有必要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那改变不了受害者被伤害的事实，不如尽量去转化受害者的思考方式，把这个伤害在受害者心底造成的创伤尽量的降到最低值。
　　“x器官本质上来讲，也只是身体器官而已，你受损的是你的一个身体器官。但是你不能让他们从内在把你打垮，只要你的内心是坚强的，你就是完整的、纯洁的好孩子。没有人可以用x器官是否完好来决定一个人。”
　　杨凌浑身一怔，转身趴在床上，抱着被子哭了很久，李奕东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到女孩恢复了情绪，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直录音笔，哽咽着说：“这是我爸爸以前给我买的，他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打破这不公正的一切，所以他叮嘱我，一定要把这只录音笔藏好，那些人来的时候，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会录下来。”
　　李奕东接了过来，翻开了笔记本，一边听一边做记录，很显然，从韩若曦开始，一直到后面今年每年都探访这个小姑娘的那群人，毫无例外，都对她进行了足以把未成年人吓得半死的恐吓——里面几乎包含了半部刑法的内容。
　　记录完之后，李奕东拎着水果到她身边的茶几上，“这里有一些水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我就各种都买了一样，我还买了一些女生穿的裙子，你可以穿着看看，等我的消息。”
　　说完，李奕东转身就离开了，杨凌拉开手提袋，拿出一件洁白无瑕的长连衣裙，换到自己的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丫头，怎么哭啦，这个哥哥送的裙子很好看啊，别哭啊。”
　　负责人是个中年的阿姨，知道杨凌的遭遇，一直以来对她也是像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见她哭泣心里顿时也难受起来。
　　杨凌摇摇头，转身抱着她，一边哭着一边问她：“院长，我是好孩子吗？”
　　“当然，你当然是好孩子，你是我眼里最好的孩子。”
　　李奕东打开门的时候，韩若曦在车里面差点被热死闷死，她从小养尊处优，一时间愤恨的趴在车边上的地上如同脱水的鱼类一般大口的喘息，一边狠狠地咒骂说：“你看她有什么用！一个从小就被人差点玩死的贱货罢了！你干什么要看这么久！”
　　李奕东瞥了她一眼，也没动怒，只是十分冷淡的说：“我倒是觉得，她一尘不染，内心坚强，仍旧是个很好的孩子。而你，在我看来，最下贱的j女也比你干净。j女是为了生计，你只是单纯的坏。”
　　说完，李奕东便坐上了驾驶座，韩若曦一张惨白的脸，汗涔涔的爬上了车，刚上车就又饿又脱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