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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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前的事情多是零碎且杂，姜茹先去给村中各人送去了年礼。
里正收得挺痛快，左右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况且这一年他的确是帮了姜茹不少，拿了也不会手软。
村长还推拒了一番，姜茹那张小嘴叭叭叭地能说极了，岂能让他推脱开？
族里面的人反倒是客气极了，还问姜茹今年去哪里过年，得知大房迄今还没有来邀请姜茹去过年，又骂了几句不成事的家伙。
李婆子相当鸡贼，一边收礼一边打听，“哎哟，姜茹这日子过得不错，如今已经能拿出礼品了啊？”
姜茹笑了笑，“再穷，这该还的人情总是要还的，还望您不要嫌弃就好。”
李婆子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都快把眼睛给淹没了，“难得你还能记得我们家，我又怎么会嫌弃呢，这多少人富贵了就忘了本，我老婆子又不是不晓得。”
“我可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万一祖宗梦里戳着我的脑袋骂可如何是好？”姜茹笑着说道。
这话却是听得李婆子背脊一凉，她可还没忘记姜家二房托梦之事，赶紧把自己想打听姜茹生意的心思收了收，“你这么孝顺，别怕他们，姜老大喊你去他家过年了没？”
“没呢。”姜茹说道，“估摸是觉得我去了以后，怕是整个年都不会好了。”
“别跟他们这种眼皮子浅的一般见识。”李婆子说道，姜老大这家子不成器，早些时候觉得姜茹是个累赘，磋磨别人，如今别人过得好了，也不晓得来巴结一下，“他们要是不邀请你，你来我家过年呗，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
“多谢多谢，他们应该只是忘记了。”姜茹赶紧给大房找了理由，论起来，李婆子家也没有多么熟悉，还是算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姜茹这才回去，路上碰到了姜云。
姜云看着她，神色清冷道：“除夕那天去我家过年。”
姜茹见她有几分倨傲之色，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也就是一段时间不见，姜云这装扮可是变化挺大的。
描眉细细勾勒，朱唇点点晕染，粉腮云鬓，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那般，身上的衣服面料也好了些，上身的彤云缎面的夹袄，下身是湘色的百褶蝴蝶长裙，这通身做派好似哪家的小姐。
“姜云，你这是发达了？你家舍得给你买这么好的东西？”姜茹挑眉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知这话一出，姜云好似被踩到了痛脚，正绕着鬓发的手一顿，“你在瞎说什么？”
还未等姜茹回答，她又道：“我是来邀请你来过年的，你去不去？”
“恕我直言，你这态度不像是来邀请我过年的，倒是像是来寻仇的。”姜茹说道，“为了咱们两家都能安生，还是各过各的吧。”
“随便你。”姜云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好像身后有人在追她一般。
看着她这奇奇怪怪的表现，姜茹心有疑惑，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归结为姜云实在是厌恶极了自己。
确定不去大房家过年之后，姜茹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姜茹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杨知柏。
“邀请阿茹上我们家过年。”杨知柏面带微笑，轻轻说道。
“哦？你们这是说好了一起来的吗？”姜茹掏出钥匙开了门，最近杨家也在忙着过年的事情，所以没人来烤火。
“何出此言？”杨知柏跟在她身后进了屋，是有人邀请了她吗？应该是大房的人，姜茹没有答应吧？
姜茹将自己遇到姜云的事情说了出来，“她那下巴快要扬到天上去了，我是疯了才会去她家过年。”
“好好说话。”杨知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并未用力。
姜茹……过年不能说丧气话，杨知柏这个小古板！
“好吧，我不想去，没答应。”姜茹说道，“而且大房好像突然发达了，我看姜云那用度堪比小户人家的小姐了，也不知道哪里赚来的钱。”
“管她干什么？左右都是她家的钱，跟你无关。”杨知柏看着她道，“去我家过年吧，带你一起放烟花。”
“你说的也是哦。”姜茹喝了杯水。
她已经是个 26 岁的大人了，难道会想放烟花？
不，她真的想，不放烟花的新年一点不完美。
现代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虽然是为了安全着想，但是的确是少了些氛围。
天知道，她那些年有多么怀念在农村，每到过年时候，一百块钱的炮仗就可以承包她一整天，白天摔炮、窜天猴、春雷，晚上仙女棒、银花树。
“真的带我点烟花吗？”姜茹抬了抬眼，看着杨知柏。
“真的。”杨知柏点点头。
“好吧，那就去吧，哎，我可真是受欢迎，大家都想和我一起过年。”姜茹说道，脸上全是揶揄之色。
“就你会贫嘴。”杨知柏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姜茹笑嘻嘻的。
除了在谁家过年这种事情，姜茹还的去给原身的父母上坟，好在她还记得路，拎着黄纸和酒去了山上。
走了好一会才到二房的坟墓前，姜茹先将坟周边的野草枯枝全都除了，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开始烧纸。
“希望你们在下面已经团聚了，我呢，继承了这个身体，以后年年岁岁都不会忘记来给你们烧纸，要是缺什么，也可以托个梦给我。”姜茹说道。
这种时候就会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只是外来的一个孤魂，疏离的感觉十分明显，她抬手把酒倒在地上，“提前祝你们除夕快乐，阖家欢乐。”
姜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等纸钱燃烧殆尽，没了火星之后，她慢慢走下山，虽然不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年代，但是这种意识已经牢牢刻在灵魂里面了。
下山的路上，姜茹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看看朗然的天空，外婆，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也安好。
除了人情往来，姜茹依照惯例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贴上了漂亮的窗花，又将杨知柏送来的福字给贴上了。
她原本以为杨家说写对联福字也就是十几个的事情，谁知道整个五塘村的人都来了，听说还有隔壁村代购的。
有些人有特别要求，猪圈要六畜兴旺，装粮食的要五谷丰登。
对联是五文钱一幅，福字两文，一天下来也是不少的钱。
姜茹要了一个日进斗金贴在了新院子的门上，强烈表达了她想要暴富的想法，多么简单而又朴素。
除此以外，她还在杨婶的要求下，拜灶王爷，贴上一张灶王爷的画像在炉灶的上方，摆上水果作为贡品。
掐着手指，姜茹终于等到了除夕这日，换了套新衣，上身是海棠色的夹袄，下身是石榴红的百褶裙，还给自己的小双髻上面扎了两朵姜黄色的绢花。
照着镜子臭美了半天，听到外面杨知柏和春杏的声音，“来了来了。”
“哇，姜茹姐姐今天真好看。”春杏也穿了一身枣红色的新衣，配上她那白皙圆润的小脸，格外讨喜。
“春杏今儿嘴是抹了蜜吧，这么甜。”姜茹掐了掐春杏的小脸。
“先把对联给贴了。”杨知柏在一旁提醒道。
姜茹看过去，杨知柏一身竹青色的锦袍，往日俊朗的容貌添了几分温润之感，白皙修长的手上拿着大红色的对联。
这个对比色，姜茹在心里啧了一声目光多停留了一会，真是手控党的福音。
杨知柏的手稍微提起，便看到姜茹的眼神跟着动了，他之前就发现姜茹似乎对自己的手很感兴趣，如今试探一下，果然是的。
“要不要……贴对联？”春杏觉得氛围有点怪怪的，好似她不应该在这里的样子。
“贴贴。”姜茹收回目光，从杨知柏手里接过了春联，分出上联和下联。
杨知柏把浆糊刷好，将对联贴得整整齐齐。
上联是：爆竹一声除旧岁，下联是：桃符万户换新春。
这个时代和历史上的古代略有不同，历史上，直到宋朝，除夕也是换桃符，并没有对联，毕竟对联出现还是后蜀国的时候。
姜茹秉着入乡随俗，贴过了对联之后，便锁好门去了杨家，按照习俗，他们今日要包饺子。
果然，所有时空里面的除夕都离不开饺子，除了猪肉白菜和猪肉大葱的，姜茹强烈要求了韭菜鸡蛋的。
姜茹包饺子的技术很一般，只会馄饨那种元宝型的，尝试了一下杨婶那种普通的，结果不是馅儿太少立不住，就是馅儿太多撑破了肚皮。
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均匀大小，圆滚可爱，连春杏都包得又好又快。
姜茹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悲伤，什么叫做眼睛会了手没会，就是如此，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动作换流程，成品却是千差万别。
啧啧。
杨婶说道，“我包了十个有铜钱的，看看明年的彩头会落在谁的碗中。”
晚上吃的时候，姜茹从自己的碗里吃到了五个铜钱，差点把她的牙都给硌坏了。
这是锦鲤附体了呢？还是有人暗箱操作？可能是杨婶偷偷把带铜钱的饺子都给自己了。
只有杨婶默默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饺子可是他亲自盛的，而且还看到他把姜茹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都拨到自己的碗中。
杨知柏自然是看到他亲娘的视线，耳根瞬间红了，神色坦然，目光也未曾躲避。
杨婶笑了笑，暗骂：臭小子。
晚上的团年宴除了饺子，还有一大桌子好吃的，主菜是一道红烧鲤鱼，预示年年有余，除此以外，腊味卤味必不可少，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共十道菜，取十全十美之意。
过年要饮“屠苏酒”，是白酒加大黄、白术、乌头等中药泡制，桌上还有一个瓷盘，里面有花椒若干，喝完屠苏酒之后，再捻上一两颗的花椒放入杯中，再饮，有屠苏辞旧，花椒迎新之意。
姜茹神情麻木，这也太难喝了，味道简直一言难尽，她宣称黑暗料理界之王现在登基了。
杨婶有身孕，只是小小的抿了点，尝个味道。
吃饭的地方就放在杨婶家里的烤火房间内，一边吃饭一边取暖，也不觉得冷。
杨婶说道：“今年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姜茹，瞅瞅这下半年的功夫，就带着我们赚了不少的钱，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她的功劳。”
杨婶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扫向杨叔，但见杨叔半天没有反应，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杨叔立马一个激灵，“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杨婶嫌弃道：“那你代表我们家跟姜茹喝一个，姜茹就浅浅抿一口得了。”
杨叔立马端起杯子，真心实意道：“来，喝上一个。”
杨叔最近靠着那个暖炉的手艺，一天不少的收入，就在昨天，他和杨婶商量了一下，盘了一下手中的钱，把借姜茹的钱给还清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姜茹没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喝了，好在她在现代喝酒还是可以的，加之这里的酒度数也不是特别高，还能适应。
“早些年，你爹对我们有恩，现在你也是。”杨叔喝了些酒，话就开始多了，“那年，要不是你爹，我和知柏都没了。”
说到“你爹”的时候，姜茹还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原身的爹——姜老二。
“还有这么一回事吗？”姜茹好奇道，她在原身的梦境里面可是完全没有看到过。
杨叔想起陈年旧事，免不了抿上一口酒，将当时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那个时候姜茹还是个胚胎，杨叔和姜老二一起去坝上服徭役，当时正值午休时候，杨叔准备找个阴凉地歇息一会。
谁知没站稳，脚一滑摔了下去，整个人滚到了河里，还因为磕着头昏了过去。
还好姜老二就在他后面，跟着就发现人不见了，再一看那坡上的痕迹，二话没说，跳进水里找人。
按照杨叔的说法前后也就是半分钟的功夫，姜老二就把人给捞起来了，也是恰好姜老二就在后面，不然这怕是谁也不知道有人失足落水了。
杨叔生了场大病，但是好歹命是捡回来了，所以杨家一直视姜老二一家为恩人，只是姜老二此人为人不拘小节，根本不在乎这个恩德，也让他们别提什么报恩。
姜茹这才明白为何杨婶一直对姜茹多加照顾，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希望姜老二一家能够在地府团圆，来生投个好胎，继续和和美美。
酒意醉人之间，姜茹恍惚看到原身一家三口也正坐在一起吃着团年饭，看到姜茹时，他们面露欣喜，遥遥举起酒杯，道了声“除夕快乐”。
姜茹下意识地跟着举起酒杯，便听到杨婶的声音，“来，姜茹都端杯子了，一起喝一个，祝咱们除夕快乐，来年心想事成。”
被这一打扰，姜茹再望过去，哪里还有原身三人的人影，但是她依旧举着杯子和众人碰过，在心里轻轻道了句：除夕快乐。
吃过团年宴，接下来就是守岁，守岁是小孩子的事情，姜茹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家中，炉子早已经烧好了，此时回去只需添些柴火即可。
姜茹之前收了不少的年礼，多是一些糕点、糖果、果脯类的吃食，都一一摆着，还泡了壶茶，今晚要熬夜，所以她直接泡的茶叶。
用的是之前和干荷叶放在一起窨制的那些茶叶，而不是平时喝的花茶。
“这个茶水喝起来有股子荷叶的清香，该不会也是你的新茶吧？”杨知柏问道。
姜茹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多的新茶，自己平时喝喝，你要喜欢，到时候都给你，不过茶叶不是什么顶级好茶叶，你莫要嫌弃。”
“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杨知柏笑着说道。
“哎呀，哥哥要到东西了，我还没有呢？”春杏在一旁不满地嘟嘟嘴。
“哦，你想要什么？”姜茹问道，带着几分逗趣。
“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呀？”
果然，春杏三句话便离不开吃的。
姜茹眼珠子转了转，“这我可要好好想想，那春杏也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有的，我给你准备了……”春杏嘴快，差点就说出来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瞪了姜茹一样，“姜茹坏坏。”
姜茹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摇头晃脑之间有些晕，她想自己可能高估了这具身体酒量，毕竟她是魂穿不是身穿。
姜茹察觉到自己的醉意，便伸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听她们两人说话，这模样落在杨知柏的眼中，便是红颜微醺，人面桃花，娇羞入心。
快到半夜的时候，杨知柏带着三人去稻场中放烟花，这个朝代的烟花和鞭炮很像，类似于现代世界中的摔炮。
需要用火点燃引信才能爆炸，为此杨知柏专门准备了火折子。
往年都是他一个人放着玩，因持沉稳，并不尽兴，如今多了个伴。
姜茹自告奋勇做了第一个人，杨知柏在一旁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受伤。
姜茹将火折子凑近引信，点燃之后，立马蹿得老远，惹得腊梅和春杏捂嘴直乐，气得姜茹追在两人身后要揍人。
接下来是腊梅和春杏两人去放，当然也是蹿得像猴子一样，这下轮到姜茹笑了，三人又闹成了一团。
忽然，一阵鞭炮声响起，打断了几人的动作，接着噼里啪啦，四处竞相点起了炮仗，还夹杂着微闪的火光，整个五塘村笼罩在鞭炮的烟雾之中。
千家万户，烟火人间，姜茹感到了一种灵魂上的归属和放松，没有纷扰，没有糟心，只有平静与愉悦。
忽而，她侧头，对着离她最近的杨知柏道了声，“新年快乐。”
杨知柏亦是转头看向她，眼含笑意，“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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