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天女》青泥

16、十二

　　色如虚空的刀刃和士兵的头颅一起滚落在米娜克湿面前。
　　米娜克湿睁大了眼睛，她的呼吸紧起来。
　　空气在她胸口燃烧着。
　　那是什么感觉。
　　对了，那是第一个夜晚，
　　她真正的诞生之日。
　　那柄匕首刺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到□□痛楚的时候，她看到男人纵马朝她踏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了。
　　疲惫消失了；空虚感消失了。
　　她尖声嘶叫。
　　巨大雄狮沐浴着她脚下的鲜血从她影子里一跃而出，它落在白色砂砾的地面上，张开死亡般的巨口发出咆哮。
　　黑武士们突然发出尖细的嘁嘁声，向后退去。
　　而那个站在山丘上的女人也不笑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雄狮，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米娜克湿抓住狮子的鬃毛，翻身跃上它，狮子再次怒吼，朝山丘上的女人冲过去。
　　黑武士被冲散了，它们避开狮子的冲撞和利齿，就避不开米娜克湿手中的刀刃。它们滚倒在一起，镰刀一样的手足割断了彼此的身躯，黑水飞溅在白色的砂砾上。雄狮的脚爪踏烂了它们的头颅。米娜克湿声嘶力竭地嘶喊，她斩断了无数躯体，就像斩断无数影子。头颅和肢体像雨一样落下来。
　　那个面如银月的邪恶美人发出一声尖叫，转头开始逃跑。
　　她一开始跑，米娜克湿才发现她竟然刚才是踞坐着的，纱丽和长长黑发掩盖下，这女人的手足也和她造就的无脸士兵一样，镰刀一样细长，是正常人长度的一倍，怪异地连接在那冶艳的女体上。女人迈开那蜘蛛一样的长脚，几下就迈下了山丘，朝另外一个方向逃去。女人逃得那么快，雄狮全力奔跑竟然也隔着一段距离，难以追上。她慌慌张张朝着那犹如山峦一样巨大的头像后逃去，米娜克湿紧随不舍。
　　胸中那团火越烧越旺，她看着女人的身影，用尽全力将手中色如虚空的刀刃抛了出去。
　　刀刃洞穿了女人的身躯，她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向前扑倒在地。可是从她伤口中涌出的血再度造出了武士，它们在砂砾中翻滚成型，随即挥舞着镰刀手足朝米娜克湿冲了过来。而女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向前奔逃，她一边哀鸣，伤口中的血液一边继续产生士兵。雄狮扑倒未成型的无脸武士，米娜克湿斩断它们的身躯，她不管不顾，眼里只盯着女人逃窜的身影。她冲过漆黑军队的包围，笔直向前，而无脸武士们现在从后面追赶着她。
　　镰刀的刀刃扎进了她的肩膀和后背，有一截刀刃从她锁骨下穿了出来。米娜克湿只是闷哼了一声，向后挥刀斩断了那支手臂。她感不到痛楚。她只能看到那个女人。
　　我要毁灭你。
　　我要杀了你。

　　这是噩梦！
　　箭雨从四面八方落下的时候，人狮子心中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手下的士兵发出惨叫，纷纷中箭倒地，人狮子肩头和后背也中箭了，到处都是慌乱的哀嚎和惊叫，在这混乱中，他竟然清晰地听到了阿修罗王子的破口大骂声。
　　从四座山峰下的阴影中，魔法般涌出了大队大队的军队。军队吹响了螺号、号角、捶响了皮鼓，发出大海一样的喧嚣声。
　　人狮子看到了他们的旗帜。
　　旗帜上是注辇人的百月标志。
　　第二轮箭雨又落下来了，人狮子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活着的士兵闪躲，自己也滚倒到一块岩石下。
　　五千人，还是一万人？
　　这是一个圈套。注辇人早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因此自然没有豺狼和乌鸦的踪迹。
　　毗陀云摩利说的没错，他和所有的士兵都醉心于这种一帆风顺的感觉，因为在米娜克湿麾下作战时一贯如此顺利，因此没有人怀疑。
　　可这怎么可能？注辇人所有的军队本来都应该集中在丹柔里边境上啊！
　　阿修罗武士们挥舞武器，劈开利箭的雨流。那么密集的箭雨对人类是致命的，但对于阿修罗不是，但毗陀云摩利还是气疯了。
　　“他妈的，果然是陷阱！”他在吼叫，“操，人狮子，你给我滚出来，你们中有奸细泄露了消息！”
　　人狮子当然没法回答他，箭密集地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士兵伤了腿无法寻找掩护，两声惨叫后被活活地钉死在他眼前。
　　没错。他们和阿修罗的计划经过商定，如此大举旗鼓地攻击丹柔里，注辇人胆子再大也不会赌那是调虎离山之计，除非有人提前把他们的计划泄露给了注辇人。
　　是谁？
　　人狮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他们和阿修罗定下盟约时，同样以为那是天衣无缝的，消息却不到三天就传到了破敌这样的外来人耳中。
　　但不……那不一样。攻打文底耶山的计划，应该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才对，以人类的速度，把消息再传达到注辇人那边，注辇人根据这消息再调动军队，中间要花的时间是那么长……
　　另外一个可能性出现在人狮子心中。这个事实是如此可怕，让他顿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浑身都发冷了
　　他猛然跃出去，抓起身旁死去士兵的盾牌抵挡箭雨，就在此时，注辇人发出了呐喊，潮水一般地涌下山坡，朝山下还剩不足四百人的马杜赖军队冲了过来。
　　“毗陀云摩利！！”人狮子用尽力气呐喊，他看到阿修罗王子和他那一小队阿修罗武士紧紧靠在一起，每个人都上了马。毗陀云摩利朝人狮子投去一瞥，那一瞥中包含近乎白热的愤怒，感到羞辱时才有的愤怒。人狮子顿时明白，毗陀云摩利也想到了他想到的事情。
　　但阿修罗王子就只是这么冷酷地看了人狮子一眼，随即就转过头去。他身边的武士高高竖起了阿修罗的火焰旗帜，提迭武士们齐声呐喊，纵马朝注辇人冲去。
　　他们就像是一颗燃烧的彗星冲进夜空，最早撞上他们的注辇人全都倒霉地像稻草一样被冲散、撞倒，阿修罗武士们理也不理，镇定、自信地挥刀劈开阻碍他们前行的人体，毫无困难地一直向山的隘口冲去。
　　他们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就如毗陀云摩利之前说过那样，他们决不会对波陀耶的士兵们施以援手。
　　注辇人在阿修罗面前纷纷闪避开来，似乎他们也知道没有必要阻碍阿修罗的离去。旗帜上翻卷的明亮火焰很快就消失在注辇人的军队后，而人狮子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百月旗帜，竟然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愤怒，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从脊椎升起来。
　　和他当初听到哥哥死去的噩耗时同样的无力感。

　　女人的伤很重，她踉踉跄跄地奔逃着，速度越来越慢。她们已经越过了那头颅形状的岩山，朝着沙漠的一端跑去。
　　那个方向很不妙。
　　好像有什么非常沉重的东西系在那里，一片空虚的尽头，阴云，混沌，不可言说之地，整个世界都被拖着朝那方向陷落下去。
　　米娜克湿心中很清楚，可那女人还在不断地跑，她必须要抓住她，这是她唯一的念头。她的头脑已经一片混沌，无法思考，胸口的情感燃烧殆尽，只剩下要追上那女人的信念支撑着她向前行走。
　　大地变得柔软，周围变得昏暗。
　　凝固熔岩般的天空再度流动起来。
　　白色的沙子也流动起来，像是河流一样，如同推运一张树叶一样推运着在奔跑的人，朝世界尽头流去。
　　女人纱丽上的镜子倒映着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光亮，四周越来越黑，米娜克湿只能靠着那光亮来指引自己的方向。
　　饥火和寒冷从她骨头里冒了出来。
　　她好像看到了幻觉，面前有无数被稻草悬空倒吊着的小人，大小只有一个拇指。他们困住稻草的末端，不停扭动挣扎，发出老鼠一样的痛苦的唧唧声。
　　恍惚中她意识到那是世间的映像，时代的映像。
　　声音和幻觉盘绕在她周围，就像蜘蛛丝一样，她忍不住挥手去赶开那些思绪和声音的蛛丝。
　　越来越黑，越来越累。
　　光芒终于消失了，米娜克湿的雄狮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现在，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蹒跚地走着，喘着气。
　　寒冷和饥饿从她的脚后跟升起来，一寸寸舔去她的感觉。
　　包围着她那无数的声音朝她逼近过来。
　　她麻木地朝前又走了几步，终于摔倒在地，开始做梦。

　　“从前，有一个阿修罗武士，名为螺冠。我想你听过这个名字，对吧？”
　　头发发红、身材高大壮硕的阿修罗武士说。
　　在他面前，肤色黝黑的少女垂低了头颅，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不恐惧，也不激动。
　　他们坐在被毁坏的神庙之中。墙壁和屋顶已经被影子所推倒，太阳光直白漠然地照射在光滑的地板上，也照射在他们身周残存的那些壁画遗迹上。哪位天神的半只脚，哪位天女丰满的胸脯和微笑的脸，从莲花背后露出的天鹅翅膀，等等。
　　“他曾有一位最美丽的妻子，名叫图拉西。”尼拉又说，犹如野象一般的阿修罗武士声音竟然显得柔和，仿佛低诉，“她是一位提迭之主的女儿。我曾为她的父亲效劳。她秀如被夜晚拥戴的圆月，六季中的春日，乃是诗歌中的诗歌，她父亲以世上最优美的树木为她命名，可在我看来，最优美的树木应该以与她同名为荣才对……
　　“那时的螺冠有着令妇女爱慕的壮美姿容，在提迭之主们的比武祭典上，无论是战车、弓射、杵战还是比试宝剑，他总能夺冠。图拉西也因此对他一见钟情，将择婿的花环戴在了他脖颈上。她的父亲亲自将她的手交给了螺冠，那真是一对璧人，令观者都自惭形秽。他们婚后的生活也非常美满，”尼拉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歪的苦笑，“就像所有沉浸在热恋中的人一样，从来都意识不到他们的幸福是种无意识的炫耀，凭借这种炫耀随时伤害其他人，这确实可憎，可他们也确实无辜。相爱的人没有任何必要要去认知他人的苦楚。这也同样是他们的特权。”
　　神庙外传出细微的哭声。佩尔瓦蒂之前苦苦请求这群士兵让她们安葬死去的老人，他们同意了，但结果只有丰盈一个人去拾捡木材，搭建火葬堆。佩尔瓦蒂要去帮忙，尼拉制止了她。
　　刹帝利不能触碰尸体或焚烧尸体的柴火，只有地位低下的人才干这些。
　　丰盈哭得厉害。她遭到士兵们驱赶，害怕得浑身颤抖，一根一根搬运柴火，把它们从厨房拖到庭院里，木材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阿修罗士兵们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可没过几年，螺冠突然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尼拉的声音变得粗糙冷酷，“他抛弃了图拉西。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完美、恭顺、爱他发狂的妻子，万物中最珍贵的宝物。他竟然把她扔在身后，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热血冲头，不远千里去往雪山，以自寻死路的形式，要去追求和夺取另外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后来发生了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雪山之女。”
　　佩尔瓦蒂没说话，她转过头，凝视着自己画在地板上那个现在已经被擦得模糊一片的门。她第一次露出了细微的痛苦之色。
　　“提迭之主……”她轻声说，“你的朋友螺冠不是那样的人。”
　　但尼拉似乎没有听到。
　　“图拉西……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继续说，“谁也无法安慰她。她的父母姊妹无法安慰她。我无法安慰她。她一个人在寂寞和绝望中慢慢发疯，螺冠的死讯传来之后，她开始四处游荡，哭喊螺冠的名字，我一次次把她找回来，但她走得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有一次，我再也没能找到她。……
　　“因此，”红发的阿修罗慢慢地说，“当那个只知道模仿他父亲、无知幼稚的多罗夏把我派到这里来，我很感激。因为那个蠢货王子让我有机会知道让螺冠发狂送死、让图拉西伤心欲绝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走到了佩尔瓦蒂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女。
　　“和图拉西比起来，你连圆月前飞舞的萤火虫都算不上。你完全比不上图拉西。一点都比不上她。就凭你的姿容，你完全不值得让螺冠产生如此强烈愚蠢的迷恋，以至于能让他抛弃图拉西，连性命都送掉。”
　　佩尔瓦蒂终于抬起了头，阳光照在她黝黑削瘦的脸上。她直盯着尼拉的脸。
　　“您是在为螺冠和图拉西感到不值吗？”她说。“可您的表情并不是这样说的。”
　　尼拉喉咙里发出令人胆寒的低沉笑声。
　　“没错，”他安静而冷漠说，“螺冠不值得我这么做。因为他只是个无能的废物。”

　　……
　　视觉和触觉交换，色彩和声音交换。
　　米娜克湿觉得自己还在行走。
　　可这是什么地方？
　　在她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凉贫瘠的草原。裹挟着闪电的乌云笼盖着大地。
　　大地上原本长满金黄的长草，现在俱都干枯断裂，伏在她面前。它们割伤了她的脚，撕烂了她身上穿戴的色如朝霞的厚重新娘礼服。
　　周围有些巨大的物体，那是不知名野兽的骨骸，它们一度犹如神庙的废墟般威严耸立，现在却在发灰、崩裂、灰尘从它们上面掉落。
　　这是梦，米娜克湿想。
　　可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切，痛苦得如此真切。
　　她在这草原上筋疲力尽地走着，胸口说不出地痛苦。
　　她好像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穿过了无数个世界，越过无数的天空和大地。她的喉咙因为不断地呼喊一个人的名字已经干涸嘶哑了。
　　那是谁的名字？为何她感到如此强烈的悲痛和绝望？
　　她感到身躯内部传来撕裂般的疼。她以为那是她的心碎裂了，但不是。
　　她弯下腰，紧紧捂住了她的小腹。
　　她流血了。
　　血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流，一条颜色暗沉的溪流，闪着凄艳的蓝色光芒。
　　血滴落在长草枯萎、荒芜的大地上，很快就被拉进了土壤中消失不见。
　　这情景令她悲痛万分，可她没有停下来。
　　她继续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用已经哑掉的嗓子继续呼喊那个名字，直到她最后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
　　米娜克湿睁开眼。
　　她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刀，是武器的冰冷唤醒了她。
　　她还是被黑暗所包围，那些喃喃细语依旧停留在她附近。
　　她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她随即弯腰捂住了她的小腹。
　　现实里她也流血了。
　　温热的血沿着大腿向下爬去。
　　米娜克湿惊慌起来。
　　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就如同她从未眨过眼一样。
　　小腹生闷地绞痛，她张开了嘴，可却叫不出来。
　　都是因为那个梦，她想着。
　　不对，她又迷迷糊糊地意识到，那不是梦。
　　是记忆。
　　真实存在过、发生过的往昔。
　　她痛楚不堪地喘息着，拖着钝重的腿，继续朝前走着。
　　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细小声音，不同于包围着她那些细语，那像是有人在又哭又笑地自言自语。她朝那个方向走去。
　　她看到了光亮。那是女人纱丽上镜子相互碰撞发出的。
　　那不可接近的女人，此刻正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镰刀一样细长锐利的手足紧紧抱着自己，有时发笑，有时哭叫。米娜克湿明白过来，那女人带着她跑到这个地方，目的就是为了让旧日梦幻醒来，去缠绕她、困住她。她的确被缠绕和困住了，但可笑的是，那半疯的女人自己也被缠绕和困住，无法脱身了。
　　米娜克湿握紧了刀，朝她走过去。这时她听见女人在梦中开始叫喊一个男人的名字。
　　“螺冠……”做梦的怪物之母哭喊着，“为何你要离开我？”

　　望岗放哨的阿修罗士兵们铁一样矗立在神庙之外。丰盈已经不再哭，也不再发抖了。意识到哭泣完全无济于事之后，她平静下来了，现在，她独自闷不吭声地干着活，一块块把木头拖来，把它们成井字慢慢垒起来。
　　“人们皆称螺冠勇冠三界，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尼拉说，“人们说我是他的好友。那真是可悲。图拉西说她视我为兄长，求我也如兄长般待螺冠。我无法拒绝图拉西对我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但螺冠令我厌恶……他这个所谓的大武士只是徒有气概。他在战场上像一个婆罗门一样行动缓慢又迂腐，像个诗人一样天真和缺乏理性。他从来没有带领士兵在战场上赢过一场战斗，未能为自己赢来一寸疆土。虽然名声响亮，但摩西沙和塔罗迦都从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就是因为知道他在真正的战斗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能之辈。可图拉西也好，她的父亲也好……都被螺冠那徒有其表的男子气概所欺骗。她迷恋上他，嫁给他。可他不配做她的丈夫。就连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怯弱、无能、徒有其表……”
　　佩尔瓦蒂打了个寒噤。
　　“您不是……”她情不自禁地说，“您不是为了替螺冠复仇而来的。”
　　“即便图拉西为了他伤透了心，也不值得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尼拉说，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人们说，因为螺冠依据瑜珈力，通过天眼看到你的容貌，才对你神魂颠倒。可是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山王的公主殿下，你和图拉西完全无法相比，更不用说当时你只是个小姑娘而已。那么，既然如此，是什么给予了那个无能的螺冠如此大的动力，只身来到雪山、不惜冒着触犯湿婆的危险来抢夺你呢？”
　　佩尔瓦蒂顶着一张倔强的脸看着他。
　　“既然你刚刚说，‘螺冠不是那样的人’，”尼拉看着她说，“那么想必你也很清楚，螺冠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去抢夺你。如果不是为了你的美貌……”
　　他弯下腰来，盯着佩尔瓦蒂。
　　“那他究竟在你身上，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这个阿修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