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寒江》萧亭疏风

1、第一章：信物

　　彼时战乱，天下六分。东苍西蜀、南楚北晟、中符雄踞江南富庶地、蓬莱海外占仙山。除蓬莱甚少入境中原外，五国摩擦不断，战火频发，而其中尤以中符兵强马壮，隐有一家独大之势。
　　符历一百三十二年秋，符国大将萧乾北驱外敌，收回被北晟占领多年的青、禹二城，迎北晟嫡公主楼雪声和亲为妃，举国欢庆。
　　凤和宫中，符后萧青鸾正逢生产，宫女侍人不敢喧哗，只步履匆匆端出一盆盆血水，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得太监高呼，符斩霄大步迈入，拂袖制止了一众下跪请安的。“还没生吗？”
　　跪在首位的侍女膝行一步拜倒：“回皇上，奴婢方才进去过，产婆说宫口已开，约摸快了。”
　　符斩霄点头，看了一眼传出痛呼的方向，视线落在寝殿门口的屏风上顿了顿，问：“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等在边上的侍卫单膝跪地，“回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鬼医也已入宫，只等……”他顿了顿，似乎是不知如何称呼，微抬了头见符斩霄脸上无异样才接着往下说，“只等小皇子降生了。”
　　符斩霄从屏风上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并无甚情绪起伏，轻慢的声调说不出得威严。“小皇子出生即夭折，是为不详。无需记载，不可多舌，记住了？”
　　“奴婢们记下了——”周围宫女侍卫全部伏地叩首。
　　“行了，起来吧。好好照顾皇后。”说完符斩霄不作多留，他本就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眼交代一声。
　　出了凤和宫，贴身太监为他披上狐裘大氅。他便率领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迎接凯旋大军去了，当然，还有那位人人倾羡的天下第一美人、即将成为他的贵妃的北晟嫡公主——楼雪声。
　　楼雪声芳龄十八，貌美无双。是北晟国君楼泓洵最为疼爱的幼妹，因其才华与容貌齐名，中原大地慕名者不知凡几。
　　符斩霄无疑便是其一，三年前东苍国君六十大寿，十五岁的楼雪声女扮男装借献礼之机，取得东苍为北晟盟国。后又亲入民间体察暗访，为北晟朝纲选贤举能，大胆启用以苏怀川和夏春秋为首的文臣武将。
　　这也是符斩霄不敢轻易北伐，而只是驱敌的原因之一。
　　此次求亲，符斩霄原本不抱多大期望。毕竟这几年楼雪声的追求者众多，而楼泓洵早已放话，公主的亲事当由公主自己做主。
　　也就是说，楼雪声是自愿嫁来中符的，这让符斩霄的警惕之心少见的战胜了爱美之心，迫不及待地想要会一会这位公主的真实目的。
　　符斩霄其实长得不差，刚过不惑之年的气宇轩昂，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三年前在东苍，楼雪声也是多看了他几眼的。
　　如此，这和亲似乎合情合理。
　　和亲队伍整齐绵长，前方带队的大将军萧乾一马当先，已经进入中符的都城晋阳城，两旁百姓夹道欢迎，鞭炮齐鸣、鼓乐升天。
　　楼江月挑帘看了看外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又小心地放下了坐回楼雪声的旁边，一言不发。
　　“到了？”楼雪声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七岁的孩子，性子怎么这般沉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怜爱地摸了摸侄儿的小脑袋，“月儿，姑姑以后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得长大啊。”
　　小孩子的不舍分外浓厚，当他抬起脸来，那不舍就在他清亮的眼睛里化开，氤氲着格外漂亮。
　　他眨了眨眼睛，起身跪下，恭谨又虔诚地拜了一礼，然后坐到楼雪声的边上拉住她的手，珍惜着这最后相依的路途。
　　楼雪声轻柔地捏了捏他拉着自己的小手，从贴身的锦囊里取出半块白玉放在他掌心。
　　楼江月抬起手端详，见这白玉上仔细雕琢了一只展翅凤凰，羽毛纹路分毫毕现，月牙形的边缘触手生温，俨然是半个玉佩的模样。
　　“收好了，这是神医的信物。”楼雪声拢起侄儿的手指，将他往怀里抱了抱，“作为此次带他进中符的报酬，往后你与皇兄若有攸关性命的大事，可凭此往郁州苍梧山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