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跑》东南木

5、顾老将军来了

　　大半年后。
　　顾北宸从国外救援基地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让上级暂缓他的休假审批，日日留在部队办公室里对着那张转职申请书发呆。顾北宸看了几眼，放回了抽屉，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拿了出来，来回几次他也只是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叩叩——”
　　“进来。”
　　“首长，我这儿有个视频想给您看看……”秦月明战战兢兢地站在顾北宸面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在部队跟顾北宸谈私事，“是和嫂子有关的。”
　　“放。”
　　得到顾北宸的首肯，秦月明才把手机解了锁，将那个视频摆在他的桌面，“那我不打扰您了。”
　　顾北宸一声不吭地看着视频里的人，那个场合的她应该是在什么会场里，不然怎么会还拿着话筒。不过他看着凌予初在射灯下的样子，还是一如他当初看到的那个，她坐在光晕里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大家好，我是凌予初，好久不见——”
　　凌予初剩下的半轮全国巡签在新年过后正式开始了，此前她特意在A市的会展中心举办了一场见面会，新的一场签售也从这里开始。所以那个视频，就是凌予初见面会的现场直播。
　　顾北宸全程只盯着她看，就连前面半段的粉丝提问环节，他也没有听见具体的问题和回答。直到主持人问她最近网络上似乎很流行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想知道她对哪一部比较感兴趣以及对军人的看法时，顾北宸才回了回神，正襟危坐地等着她回答。
　　“其实……”
　　顾北宸听完了凌予初的回答之后忽然就把手机按下了，发出“嘭”的声响还把等在门外的秦月明吓着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拧开了门，看到顾北宸呆坐在位置上之后他出去不是，进去也不是，“首长…您这么快看完了？”
　　“嗯，进来吧。”
　　顾北宸把手机还给他，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你怎么知道这个直播的？”
　　“我看到嫂子在微博上发的链接。”
　　“噢。”顾北宸朝他招招手，让他坐下来，“小泽最近还好吗？”
　　“他挺好的，就是还是念叨着嫂子。”
　　“晚些时候你们教他改口叫干妈，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个干儿子的。”
　　“干、干妈？”
　　“有问题吗？小泽是我干儿子，自然叫她干妈。”顾北宸站起来拍了拍秦月明的肩膀，他谈及凌予初的时候脸上终于是有些表情了，“我去把她追回来。”
　　秦月明有些懵，转头看着顾北宸的背影也跟着笑了起来，“诶不是，首长，嫂子到底在直播上说了什么让您这么兴奋啊？”
　　“她说，‘我目前喜欢少将’。”
　　“可是您去的方向不对啊，您现在不是应该去机场吗？”
　　“先去司令部批假。”
　　秦月明笑着摇摇头，在心里感叹他这个上级真是理智到可怕，这种时候还记得先去审批休假，“目前喜欢少将？就差没有直接说出名字咯……”

　　凌予初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会在某个人的心里引起那么大的波动，也不知道某些人已经对她是蓄谋已久的志在必得了。然而凌予初在说完之后就彻底后悔了，她现在只希望那个大忙人不会看见她的直播，要看也别看到那一段。
　　“哎哟——”
　　凌予初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痛了，她弯下腰查看，原来是一根拐杖，“这里怎么会有根拐杖……”
　　“小姑娘，我人在这儿！”
　　她捡起拐杖之后又绕了小半个弯，这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花甲老人，眉宇间有股不凡的气势，“老爷爷，您没事吧？”
　　“你这么扶起我不怕我讹诈你吗？”
　　“噢……”
　　凌予初听完之后立刻就松了手，那老爷子又重新坐在了地上，“还真不扶了！？”
　　可是下一秒凌予初却把那根拐杖放在老爷子的手里，想让他把一部分力用在拐杖上，不然以她这个小身板贸然地把人扶起来，搞不好会让人摔得更重，“您这样能站得比较稳当。”
　　“你倒是心思单纯，真不怕我是讹你的？”
　　“那我也不能把一条人命晾在这儿啊？您说是不？”凌予初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单单是听了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的口音学得八分像了。只是当老爷子的手搭上凌予初的手腕之后她才发现，那老爷子的手上有好多厚厚茧子，而且看他的模样也有些熟悉，但总是想不起来像谁，“老爷爷，您不是本地人吧？”
　　“怎么着？难道你还分本不本地人扶？”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予初总觉得这个口音熟悉，扶着老爷子在附近的公园坐下来之后，她才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眼前的这个人。许久之后，她终于知道这个老爷子像谁了，还有他身上那股莫名觉得熟悉的正气，也有根可寻。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盯着我老头子看干什么……”
　　“您是顾老将军吧？顾北宸的爷爷。”
　　顾老将军一愣，想不到居然被认出来了。
　　他忽然双手撑着拐杖，挺直了腰板看着凌予初，“怎么看出来的？”
　　“您的口音、气质和样子，都和顾北宸的很相似。”说着，凌予初还举起自己的手，在虎口、拇指和手腕三个地方指了指，“您手上的这三个地方还有很厚的老茧，我猜那应该是您年轻时拿枪磨出的茧子。”
　　“不错，观察得很仔细。”
　　凌予初笑了笑，坐在顾老将军的旁边，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问：“是顾北宸让您来的吗？”
　　“他不知道我来找你，是我自作主张来看看，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儿。” 顾老将军下意识地摸摸拐杖，转头看着凌予初恬静的样子，其实经过刚才短短的相处，他已经很满意这个孙媳妇了，“你要怪就怪我吧，北宸不知道这件事。”
　　“不会。”
　　凌予初摇摇头，安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顾老将军：“那您还有事吗？我可能要先走了……”
　　“你要把我老头子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地方？！”
　　“这里还算陌生的话，您就不会‘这么巧’埋伏在这里等我了吧？”
　　凌予初忽然看着前面坐着的两个人，那两个人虽然坐得不近，但是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而且凌予初还看见他们的脖子下面还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耳机线，有些反光。凌予初不用想都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了，“那边那两位，是您的部下吧？所以您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你这小丫头，观察力这么敏锐？”
　　“这里可是我生长的地方，每天来往有些什么人我都看习惯啦！”
　　顾老将军示意那两个人换个位置隐蔽起来，可是他却不让凌予初离开，他现在越看凌予初越觉得满意，心里甚至有些嫌弃顾北宸动作太慢，到现在还没把人搞定，“看来北宸的眼光倒是很不错，那你愿意做我的孙媳妇吗？”
　　“不，我和顾北宸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他不够好吗？”
　　“他很好，只是我不想。”
　　凌予初实在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于是她干脆跟顾老将军挑明了说清楚，“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的，所以就没必要祸害他了。”
　　“是因为你母亲吗？”顾老将军看见她皱起了眉头，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跟她解释，“抱歉，我来之前调查过你家里的情况。”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总之，我只想好好陪她终老，哪怕一辈子都不嫁，只要她在就好了。”
　　“你还真是个傻丫头，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女幸福的？你这是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换你母亲一辈子？”
　　“我现在陪着父母也很幸福，所以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凌予初鼻子发酸，在夜色中站了起来，匆匆告辞，“我真的该走了，您也早些回去吧。”
　　“北宸受伤了！” 顾老将军看着凌予初停下了脚步，知道她还是狠不下心不关心顾北宸，继而接着说：“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流弹击中了肩膀……他每天都在挂念你，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受的伤……他很痛苦，你不可以去看看他吗？”
　　“顾老将军，您这么骗我有意思吗？”
　　顾老将军看见凌予初连态度都变了，那藏着的怒气连他这个见惯大场面的老将军都为之一震，“我没有骗你……”
　　“如果顾北宸真的伤得这么重，您还有心思在这儿堵我？何况我不是医生，去不去看他都治不了他的伤……”
　　“那他转职，你也不管吗？”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管不了。”凌予初转身对顾老将军鞠了个躬，表示她对长辈的尊敬，“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顾老将军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回凌予初对顾北宸的心，可是当他想说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那两个部下从隐秘出走到他身边，毕恭毕敬地问：“将军，要把她拦下来吗？”
　　“不用。那丫头脾气太硬了，就看北宸怎么办吧。”
　　其中一个部下看了一下手机短信，凑近顾老将军的耳边，轻声告诉他：“少将也过来了，飞机已经在机场降落了。”
　　“走吧，我去会会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