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晏水溪

1、文礼中学

　　八月末的气温还是很高，早开的桂花飘着浅浅的香味，树上的蝉鸣微弱。临江鹭上的早点摊沿着公路排开，早起晨练的大爷偶尔买几碗馄饨，绕过繁杂的路口，穿进拥挤的巷子里。
　　福曦院在县西街的最里面，门口的桂花树挡住了大半的光线，院子的门槛坑坑洼洼。
　　"起床了起床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聒噪，夏枳模模糊糊地扯了把被子盖过头顶。"我去，这么冷，别睡了，起来！"卧室门被粗暴的踹开，施念哆哆嗦嗦地掀开他的被子"你快起来，我去叫其他人了啊！"
　　夏枳喜欢把空调调得很低，房间里的隔音很差，耳边传来施念没过变声期的嗓音。彻底是没了困意，他起身关掉了空调。开了一晚上的低温空调，他嘴唇干的厉害，拉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气携带着更加响亮的噪音涌了进来："今天开学啊！"
　　开学？
　　夏枳迅速关了门，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才从缝隙里扯出马上就没电的手机。
　　-立夏，今天开学第一天，阿布赶不回来了
　　-早饭去店里吃，记的吃饱一点
　　-晚上下了晚自习要一起回来，天黑不安全
　　-我们导游说还要玩个三天左右，自己照顾好自己
　　-阿橘送到王奶奶家里，早上牵去晚上要记得牵回来
　　手机震动了几下，还没等夏枳看完，就熄屏关机了。都是阿布的一些啰嗦话，夏枳也不怎么在意，丢到床上便出了门。
　　福曦院以前是个教职工家属院，几家人都住一块，房子都是六十几年前造的了，隔音防水的都很差，可院子很大，几家人门对门的过了快五十年，也早就习惯了。"醒了？"于白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荡出来，捏着手机伸到他面前："你阿布电话，刚才打了好几个了，你回过去。"
　　夏枳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拨通了电话。
　　"我们是不是不住校的？"
　　"我奶奶说去我妈店里吃早饭。"
　　"来不及了吧，还有二十分钟。"
　　"晞姐，你头发都没扎！"
　　夏枳愣是一句话都没听清楚，背后的人一会叫一会从他身边跑过。他挂了电话，拉开门拿出空落落的新书包，拎上床头的鸭舌帽，牵起地上的狗绳便出了门。
　　院子了站了五个人，施念看上去马上要炸毛："叶晞！你好了没有！"他家住在夏枳隔壁，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迟到。贺楠在旁边站的笔直，漫不经心地推了推眼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装回了口袋。又过了大概三分钟，叶晞匆匆忙忙地从屋子跑出来。
　　"走啦走啦！上学！"
　　夏枳动了动狗绳，费力地把后面的阿拉斯加牵上来。他出门往右走了一段路，王奶奶早就已经坐在门口等他。夏枳微微道了谢，转身跟上前面的人。
　　早晨的江边吹来的风是暖的，太阳很晒，烤着后背。信安江隔开了两岸，夏枳他们骑着车过去的时候，江的另一边早已车水马龙。
　　"不是吧，这儿跟学校还隔着俩小区呢。"叶晞的车技不太好，这会儿穿梭在车子中间有些不稳，跟在贺楠的后面一点点的挪："钟泞，你看着他点。"贺楠转过头来跟后面的人说了一声，叶晞后面的男生微微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抱怨："这车真TM的多，你小心点。"
　　众人小心翼翼地卡着红灯过了一段路，吹着江风，耳边的喇叭声逐渐变成了嘈杂的吵闹声。两边的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夏枳跟在最后见缝插针似的停完了车，却跟班没机会上锁，腿边擦过一个行李袋，压着他往前走。于白走在他旁边，不免调侃一句："这么好的车，被偷了怎么办？"
　　夏枳没应，眼前的校牌被人群遮挡，有些看不清，偶尔露出的字脚还被阳光照的刺眼
　　文礼中学
　　校门口的保安慌乱地维护秩序，住校的学生的家长大包小包，他偶尔会被行李碰到。阳光晒得他浑身痒，但出门太着急，连书包也是空的，他下意识地想去拍拍前面的贺楠，问问他有没有带外套。
　　"我们在高一十三班，致远楼二楼。"贺楠转过身，脸颊上的汗珠沿着面庞滑落。夏枳本抬起的手顿了顿，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
　　"走快点吧，汗都要流光了"
　　文礼的校园不算新，可是绿化做得很好，蝉鸣更加刺耳一些。进了大门是一片林荫道，枝叶很繁茂，阳光落下来也只是斑斑点点。往前的广场很大，一眼望去很空旷，致远楼前面的建筑空旷，楼梯一层一层环绕。爬山虎快爬满了墙。对面是图书馆，平时基本是对外开放。旁边的明志楼横跨在两楼之间，里面的小广场的假山布满了苔藓。致远楼的楼梯不高，面前支着的柱子上面的遮阳板挡去了大半的阳光。
　　贺楠走在最前面，侧边的楼梯窄，旋转着一层一层往上。
　　高一（14）班、高一（13）班······
　　十三班在倒数第二个班级，门对出去正好是高一（6）班。
　　夏枳抓了抓裸露在外的手臂。他今天穿的T恤本就偏长，袖子可以遮住手肘，被阳光晒过的皮肤起着一片片的红疹。
　　"拿着，外套没带，等会记得涂。"贺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支药膏，朝着夏枳那丢过去，转身便开开了紧闭着的教室后门。
　　他们来的晚，前面基本坐满了，只剩下后面的几个座位，零零散散的做了几个人。讲台上面没有老师，整个教室里闹哄哄的。夏枳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里拿出耳机，却想起来手机没电了，耳机自然也没带。他跟着于白坐在了靠窗的最后一排，叶晞跟着钟泞坐在了前面。
　　"帮你涂？"于白也带着帽子，转过头来注视着他。夏枳的手臂有些严重，但脖子和脸颊只是微微泛红。他现在很难受，巴不得有人伺候自己。夏枳微微伸了伸手，由于衣服领口有些大，不小心往下扯了扯，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于白皱了皱眉。
　　"没遮住，衣领拉一下。"他点了点夏枳。夏枳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脖颈，别扭地往上提了一下领子。"军训你要请假吗，我可以去跟老师说一声。"贺楠坐在他们的旁边，隔着一条过道，侧身转过来和夏至讲话。这
　　"不用，没这么娇气，再说了，军训有外套穿。"
　　他不觉得过敏是件很大的事情。
　　"换手"
　　于白已经涂完了一只手，药膏本身就不太好闻，他皱着个眉头压了压帽檐。夏枳本想直接把手递过去，可扭了半天也放不舒服，干脆背对着讲台坐着。
　　教师的后门没关，走廊上人很少了，偶尔会有几个奔跑着的，对面的教室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六班的前门和后门都没关，夏枳无聊地往班里面看，偶尔会有飞快的影子掠过。这只手朝着太阳，所以药膏擦的也要慢一些，他本想扭头继续观望一下，后门处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很多地点的名字是根据真实的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