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龙生九虫》哈祖

14、第十三章

　　李璧宿痛快地把头一点，折扇指向对面蓝瓷阔口圆盆，不假思索道：“那边鱼缸。”江全听了暗自乍舌，不知他家到底是何来头，简直暴殄天物，用世间难得的宝贝去沾养鱼水。不过感叹归感叹，江全也没什么执著的信念去另寻水源，反正东西不是自己的，开完眼界擦干净就行了。

　　避开缸里那尾黑鳞金鱼，小心翼翼地将烟抢浸入水中再拿上来，果然见薄玉花瓣慢慢展开，里面还挑出些许蕊线，形态栩栩如生，几欲以假乱真。忽又闻到异香飘摇，李璧宿递过来一个棱木方盒，解释说：“这叫沉香盒，里面所压香料经九十九道工序沉淀其精华，无论什么东西放进去都会染上香味，久不消褪。”江全只觉香气虽浓郁厚重，但丝毫不会呛鼻熏眼，显是添了宁神醒脑的药材才会有此功效，举着盒子左右翻看，连连称奇。

　　“喜欢的话，你就尽管拿去。”李璧宿见他玩了半天也不肯搁下，料想江小公子定是喜爱之极，不如就善解人意讨个欢心，这般货色宫里多得是，少上十来件都未必有人在乎。江全却赶忙摆手谢绝，若说真是一点也不想要，那绝对是假的，可如此贵重的物品万万不能无功受禄，再说带回家去，老爹八成得火冒三丈，逼自己归还原主。

　　好容易将视线从那两样东西上收回来，转身又被隔在重重轻纱幔帐后的一幅卷轴所吸引，画中美人长发如墨，彩衣加身曼妙婀娜，但细看下身无着鞋履，而是拖带一条银翅鱼尾坐于礁石，整个人仿佛要从纸上跃出似的。江全自认学识并不丰富，背点诗词歌赋平常躲还来不及，此时脑海里却冒出“东海鲛人泪，泣落珠满盘”的诗句。

　　“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吗？”
　　“鲛人……哼，说不定是妖孽呢……”
　　“什么？”江全尚沉浸在画卷优美的意境中，没听清身边人出语不善，李璧宿也察觉失态，赶紧笑言他处，蒙混过去。

　　书房里里外外逛遍后，江全仍旧意犹未尽，李璧宿带他出了阁楼，到临近一排矮房，里面摆满大约上百罐罐瓷坛。坛口束圈红绸用泥封住，甘醇的甜香充斥周围，江全抽抽秀巧的鼻子说：“这些都是酒？”

　　“对，不过不是普通的酒，是药酒。”
　　“药酒就不普通了么？”爹腿疼的时候，经常会喝点药酒祛寒，什么灵芝鹿茸，蟾蛇草参泡的，穷苦人家是买不起，但应该算不得罕见之物。

　　“酒质优劣基本在于封存年限，药铺买的大多不过甲子，这里随便一瓶都是年逾数百的陈年老酒，功效自然不同。”李璧宿说完，扇子一横双臂抱怀，笑看江小公子这次又作何反应。再看江全扁扁嘴，揉揉皱着的眉头，最终下定决心问道：“毕宿，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璧宿开始只当他不服气，未想突然被提及家世，登时愣了半晌，思忖这小公子倒没像外表那般不韵世事。忽有些羡慕他性情中率真的一面，皇宫大内看似荣华富贵，实是禁锢良知和自由的枷锁，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从前根本是奢求妄想。记得幼时曾因贪玩，躲过太监宫女的看管，偷跑到后园冷宫，未见人影却觉阵阵阴气钻入脏髓，颤慑心神，不晓得多少豆蔻红颜埋葬深宫。当初若不是七皇兄力保自己一命，哪怕是亲生骨血也难逃身首异处的厄运，亏心事做多了，人就会草木皆兵，受不得半点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