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带Ⅱ 混沌雾都侦探]双线螺旋》伊风乱枫

17、第一节 贝克镇（12）

　　作为“门钥匙”的玻璃杯在摔碎的瞬间，仿佛肚脐被钩子勾住似的难受感，占据了所有人的大脑。

　　强烈的旋转和外力作用下，所有人都难受得找不着北。

　　但在消失之际，哈莉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异闻带的雷斯垂德站在原地，正对他们所有人露出微笑。连同站在他脚边的家养小精灵，也跟着弯腰鞠躬，仿佛宴会结束后送别客人的英伦绅士。

　　……哦，不对，闪闪是女孩。

　　那应该算是——淑女？

　　哈莉想着，她还来不及好好说声再见，“门钥匙”就已经将他们一行人成功地转移走了。

　　“闪闪。”

　　异闻带的雷斯垂德送怀里拿出一副眼镜，递交给她。

　　“你被解雇了，所以……好了，走吧。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不管是想另找一个巫师家庭进行服务，还是别的什么都随便你。总之——你自由了。”

　　自由。

　　多么禁忌又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词啊。

　　闪闪想起曾经认识的一个家养小精灵。

　　它那么叛逆，那么特立独行，尽管所有的同类都唾弃他，乃至于将他驱逐出族群。但无论如何，那个家养小精灵确实靠着他与众不同的思想，还有在他那自由思想下的自由行动，获得了一部分家养小精灵暗地里的铭记。

　　而现在，好心的雷斯垂德大人，将这样一条道路摆在了闪闪的面前。

　　是就此离开，重新寻找一个可以长久服务的巫师家族？

　　亦或是……效仿那个被驱逐后追逐自由而死亡的、不被世人所知，更不被家养小精灵同类认可的——多比？

　　混沌的大脑里乱糟糟的，许多思绪搅在一起，比初次学习魔药的小巫师们随意搅拌的坩埚还要来的乱七丨八糟。

　　恍惚之间，绿眼睛小女巫笑意盈盈的模样，连同她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重新浮现。

　　——“挺直腰背，闪闪，你要站起来。”

　　只是一句话而已。

　　没有魔咒，没有魔力，怯懦到连被哈莉戴上花环都要颤抖着卑躬屈膝的家养小精灵闪闪，唯独在这一刻挺直了脊背。

　　“闪闪想要站起来。”

　　雷斯垂德身旁的家养小精灵这样说。

　　并且，她也这么做了。

　　雷斯垂德递来的眼镜并不适合她，所以闪闪只是将它折叠起来，挂在自己的胸前。亮晶晶的镜片反射出大宅内的火光，又仿佛她心中燃起的那团明艳艳的东西。

　　长期佝偻而显示谦卑的脊背，即便闪闪努力想要挺直，也依然呈现出古怪的圆弧状。配上家养小精灵本就丑陋的外表，看上去竟像是刻意逗人发笑的小丑。

　　但雷斯垂德并未因此发笑。

　　贝克镇的管理者只是轻轻颌首，随即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好啊，我们一起站起来。”

　　***

　　人类是一种极为凶残的物种。

　　进化出可以投掷武器的双臂，进化出既能消化植物又能消化肉类的口腔和胃，进化出可以制作工具和使用陷阱的头脑，以及……在面临寒冷时，选择将其它生物的皮毛割下披在自己身上。

　　掠夺。

　　这是人类铭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无关善良，无关邪恶，这是人类、不，是自然界所有生物的本能。

　　只不过，人类恰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罢了。

　　贝克镇管理者的宅邸迎来了十多位意图搜集财富的鬣狗，但他们还未来得及数清宝物库里的魔法材料，就被更为铁血冷酷的傲罗们送上一道免费的死咒。

　　“这里需要清洗。”

　　流窜的预言之子在傲罗们的眼中，无异于花园里作乱的地精。哈莉以及迦勒底一行人居住过的房屋更被施加了无数咒语，意图追寻他们的蛛丝马迹，以便进行更彻底的清洗。

　　但没有用。

　　既然有胆量进行庇护，异闻带的雷斯垂德早就做好了相应痕迹的处理。巫师们看不起低劣的、只能为巫师进行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可又有谁会注意到，家养小精灵那随叫随到的魔法，是完全不同于巫师的另一种体系的魔法呢？

　　闪闪破坏了一切，烧掉了所有痕迹。救世主编织的花环极为美丽，但那份美丽更适合被留存在记忆之中。

　　但记忆也不保险。

　　强而有力的摄魂取念，即便是对鬼魂也有效果。作为接触得到管理者这一级别情报的人，雷斯垂德非常清楚他们英国的那位lord有多么高深的黑魔法造诣。

　　以雷斯垂德那笨拙而坚定的头脑，他可以想到的保密方法就只有一个。

　　连灵魂残渣都不会留给敌人的……最彻底的自爆。

　　忠诚而勇敢的格兰芬多不会背叛自己的理想，愿意为公理、为守护弱者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那朵璀璨的金红色火花燃起了一瞬，却又很快被披着漆黑外袍的潮水淹没。

　　傲罗们失去了可以获得救世主线索的所有渠道。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Lord的怒火绝非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承担得起的，唯一可以挽救的措施就是奉上足以平息、不，暂时消弭怒火的投名状。

　　“这是管理者进行包庇。”
　　“并非我等的无能。”
　　“需要调查。”
　　“我们需要更多的调查——”
　　“任命雷斯垂德的是谁？”
　　“举荐雷斯垂德的是谁？”
　　“城镇里与雷斯垂德关系密切的有谁？”
　　“我们需要更多的调查。”

　　清洗开始了。

　　黑魔王的压迫一如既往笼罩着英国，那位大人的威名无人可以撼动。心如死水的民众继续麻木地生活。

　　但在救世主横空出世的那一天，在漫天猫头鹰掠过国境的那一天……

　　真的还有人能继续压抑自己，继续麻木地生活吗？

　　***

　　异闻带的康斯坦丁打了个响指，一只魔法提灯便“唰”地亮了起来。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源，众人勉强看清周围身处的环境。

　　“啊，这个味道……”哈莉用力嗅了嗅，说：“是尖叫崽子。”

　　“什么尖叫崽子？”

　　“一种植物，拔起来的话就会发出很讨厌的尖叫，而且长得很像是幼崽。我管它叫‘尖叫崽子’。”

　　说着，哈莉拨开草叶，指着地下。

　　“只要小心些，别踩到就好。它们除了尖叫没什么危险性，捂住耳朵就行。”

　　自幼就被神奇生物们照料着长大的哈莉，在这种山野环境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她像是一只灵动的鹿，带着迦勒底一行人在林间快速穿梭。不时停下来东闻闻西嗅嗅，随后抬头望向星空，用马人教过的一些星象知识进行方向修正。

　　如果只是野外生存，藤丸家姐弟俩也算得上是熟练工。可一旦这些野外环境里混入了效果未知、危险度也未知的魔法生物——就连杰森都老老实实选择跟在哈莉身后，循着女孩的脚步稳妥前进。

　　“不过，哈莉你怎么知道要前往哪个方向？”玛修好奇地问道。

　　“是这个啦。”

　　绿眼睛的少女从脖子里掏出一枚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瓶子，对着众人晃了晃。

　　“福灵剂，可以短暂提升一个人的好运……原来如此，传送到陌生的环境，却没有给地图……”夏洛克喃喃有词道，“防止情报泄密，但又能准确指点方向。以他的头脑居然也有这样的灵感啊。”

　　“呃，不是他的灵感。”

　　哈莉有点儿尴尬。

　　“雷斯垂德说，这是前往那位魔药大师住所的唯一方法。事实上，门钥匙传送和福灵剂都是配套的……啊，这个是他用门钥匙之前跟说的。他说不确定魔药对异世界人的效果，所以最好还是我喝。”

　　听见雷斯垂德特意交代必须让哈莉自己喝福灵剂，立夏敏锐地眯起眼睛。

　　与此同时，在夏洛克即将张嘴的前一秒，立夏迅速给了夏洛克一肘击。

　　“？”

　　哈莉歪歪头，没太明白为什么夏洛克会被制裁。反倒是一直都安静当背景板的罗曼医生，笑着打起了哈哈，并把话题顺畅地换到别的地方。

　　“魔药大师？听起来是个很擅长制作魔药的人。我也是医生，对魔法界的医药也很感兴趣呢。”

　　“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起来应该差不多？”哈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反正马上就到了，我们可以一起问问看。”

　　趁着罗曼顺利引走哈莉的注意力，立夏则拉着夏洛克悄悄缀到队伍最末尾。

　　“关于雷斯垂德对我们不太信任的这件事，别说出来。”

　　虽说最初意外过立夏能跟得上他的思考速度，但夏洛克自己家里人也能做得到，所以他对此也算是适应良好。

　　“理由？”

　　立夏回答道。“哈莉会感觉不高兴。”

　　精通推理的侦探有些迷惑地皱起眉头。“但她必须知道，她需要学会雷斯垂德试图教她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可信，危险时只有自己是可靠的。”

　　他难得喊对了异闻带雷斯垂德的名字。

　　但立夏只是继续摇头。

　　“她一直都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就喝下福灵剂。哈莉的直觉很好，尽管没有意识到，但她的潜意识已经记住了。”

　　“那为什么不明说？为了维护小女孩那点可笑的幻想和童心？你知道的，你们都知道的，她不需要这个……”

　　“夏洛克，我们不是在进行案件推理，也不是在进行揭露真相的竞赛。而哈莉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她只是需要在注定孤独的道路上，多一点能够支撑她的温暖。”

　　在对待别扭的聪明人这一方面，藤丸立夏总有着惊人的耐心和敏锐。

　　“你知道抽烟不好，也知道你妈妈不喜欢看见你抽烟，但你依然会抽，还会在妈妈发现之前藏起来……都是一样的，夏洛克。”

　　“——我们知道，但我们依然选择这么做。”

　　温和有力的话语里隐藏着夏洛克难以理解的某种情感，尚不成熟的世界第一侦探终于开始思考人心，并试图让自己开始理解这对他而言艰难晦涩的领域。

　　“说起来，你介意我偶尔喊你华生吗？”

　　“我不介意，但我觉得华生如果知道你在外面乱喊人，他一定会很生气。”

　　“……好吧，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绿眼睛的莉莉（。）马上杀过去了，魔药大师你一定准备好了吧
某魔药大师：……？？？
***